凌晨三点,我刚从十八个小时的连台手术中下来。消毒水的气味还没散尽,
疲惫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推开休息室的门,想瘫倒在沙发上。门缝里,我的未婚夫,
也是我们医院的院长顾行舟,正将我的“杰出青年医生”奖杯塞进我妹妹林听雪的怀里。
他将她压在沙发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听雪,这个荣誉给你,反正听澜只会做手术,
不需要这些虚名。”林听雪娇笑着,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我握着门把的手指,
一寸寸收紧,指节泛白。没有尖叫,没有撕打。我只是轻轻地,替他们关上了门。转身,
我从储物柜最深处,翻出了那张被我压了两年的申请书。无国界医生组织。目的地:Y国,
全球最危险的战乱前线。我拿出笔,在签名处写下“林听澜”三个字。这一次,归期未定。
01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在割裂我的过去。“林听澜”。
这三个字,我写了二十九年。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我将签好的申请书折好,
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动作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份普通的病历。我的心脏,
那颗我曾亲手为无数人修补过的、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像被泡进了零下三十度的冰水里,
又冷又硬。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行舟发来的消息。【听澜,明天院里的表彰大会,
你作为获奖代表要发言,稿子准备好了吗?】我盯着那行字,
眼前浮现出他把奖杯塞给林听雪的画面。他说,我不需要这些虚名。原来,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为我做好了决定。连同我用无数个不眠之夜、用命拼回来的荣誉,
一起“决定”给了别人。我没有回复。而是划开通讯录,
找到了那个置顶的、备注为“家”的号码。我按下了删除键。然后是顾行舟的。
“未婚夫”三个字,此刻看来,像一个巨大的笑话。删除。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开始收拾东西。这里的东西不多,除了几本专业书,就是一件换洗的白大褂,
还有抽屉里的一张合照。照片上,年轻的我和顾行舟穿着情侣装,笑得一脸灿烂。那时,
他还是我的师兄,会为了我一句“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在冬夜里排两个小时的队。
他说:“听澜,你的手是用来拯救生命的,不能沾染一点凡尘俗气。”所以,
他包揽了所有生活琐事。而我,也心安理得地成了手术室里的“狂魔”。我以为,
我们是最佳拍档,是灵魂伴侣。我以为,他对我的好,是爱。现在才明白,
他只是在豢养一个足够锋利的工具。而林听雪的出现,让他觉得,这个工具之外,
还需要一个能抚慰他、满足他掌控欲的宠物。我拿起照片,看着上面笑得没心没肺的自己,
只觉得刺眼。“咔嚓。”我把它连同相框,一起扔进了垃圾桶。最后,
我脱下那枚戴了三年的订婚戒指,轻轻放在了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钻石在灯光下,
依旧闪耀。可在我眼里,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做完这一切,我拉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走出了这家我奉献了整个青春的医院。午夜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心,
已经死了。第二天一早,我登上了飞往Y国的航班。飞机起飞的瞬间,我关掉了手机,
靠在舷窗上,看着身下的城市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再见了,顾行舟。再见了,
我那可笑的、对亲情和爱情的最后一点奢望。02仁心医院,年度表彰大会。
顾行舟作为新上任的院长,站在台上,意气风发。他手握着话筒,目光在台下扫视,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
欢迎本年度‘杰出青年医生’奖的获得者——”他顿了顿,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
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礼堂。“心外科护士,林听雪!”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搞错了吧?杰出青年医生?给一个护士?
”“而且我记得公示名单上,明明是林听澜医生啊!她今年那几台高难度的心脏搭桥,
整个华东地区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做的人!”“就是啊,林医生为了那几台手术,三天没合眼,
这奖给她实至名归,怎么突然换人了?”“嘘……小声点,没看见院长看林听雪的眼神吗?
那俩人……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台下的议论,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顾行舟的神经上。
他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顾行舟,
有能力把林听澜捧上神坛,也同样有能力,把这份荣耀转赠给任何他想给的人。
他喜欢林听澜的才华,但更厌倦她那身手术狂魔的清冷。
他需要的是林听雪这样柔弱、崇拜、能时时刻刻让他感觉到被需要的女人。林听澜?
她只要乖乖待在手术室里,做他最锋利的刀就够了。“听雪,上来领奖。
”他温柔地朝台下招手。林听雪穿着一身崭新的护士服,脸上带着羞怯又得意的红晕,
在一片诡异的目光中,小步跑上了台。“谢谢院长,谢谢大家……”她接过奖杯,
声音都在发颤,“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这个奖,
我受之有愧……”顾行舟满意地看着她,正准备说几句场面话,安抚一下台下的情绪。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急诊科主任的电话。“顾院长!不好了!
市里发生特大连环车祸,伤员已经把我们急诊给挤爆了!有个危重伤员,胸腔被钢筋贯穿,
离心脏只有不到一公分!情况万分危急!快!快让林医生来主刀!”顾行舟的心猛地一跳。
这种手术,整个医院,只有林听澜能做!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听澜呢?让她立刻到急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语气充满焦急和困惑:“林医生今天没来啊!
我们打她电话也关机了!院长,你不是她未婚夫吗?你快联系她啊!病人快不行了!”关机?
顾行舟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安抚了急诊主任几句,立刻拨打林听澜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机械女声,让他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这个女人,
又在耍什么脾气?03“行舟哥,姐姐她……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林听雪抱着奖杯,
怯生生地走到顾行舟身边,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她肯定是觉得我抢了她的荣誉,
所以才……”顾行舟看着她这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心里的烦躁被压下去几分。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听澜就是那个脾气,手术狂,
估计是昨天太累了,在家补觉呢。”他说着,拨通了林家的电话。电话是林母接的。“喂,
行舟啊。”“妈,听澜在家吗?医院有急事找她,她手机关机了。”电话那头,
林母的语气瞬间变得不耐烦:“她?谁知道她死哪去了!一大早就拖着个箱子出门了,
问她去哪也不说!这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行舟你别管她,她就是被我跟你爸惯坏了,
闹脾气呢!对了,我们家听雪呢?表彰大会还顺利吧?”“妈!
”顾行舟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不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医院有危重病人等着听澜救命!”“救命救命,一天到晚就是救命!她眼里除了手术还有谁?
”林母在那头抱怨起来,“她就是个冷血的怪物!行舟啊,你听妈一句劝,听澜这种女人,
不适合当老婆。还是我们听雪好,又温柔又体贴……”“嘟——”顾行舟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第一次觉得,林家人的逻辑如此不可理喻。他捏着手机,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拖着箱子?她要去哪?就在这时,心外科的副主任张医生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色惨白。
“院长!那个贯穿伤的病人出现急性心包填塞!血压已经测不到了!
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没有林主任,这台手术我们根本做不了啊!
”顾行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疯了一样冲向急诊室。抢救室里,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生命波动的曲线,已经变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
“滴——”长长的鸣音,宣告了一个生命的终结。病人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顾行舟的心上。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全身冰冷。这是他接任院长以来,
第一例因为医生缺位而导致的死亡。而这个医生,是林听澜。是他以为,
永远会乖乖待在手术室里,随叫随到的林听澜。他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MSF(无国界医生组织)华夏区办事处。
【尊敬的顾行舟先生:作为林听澜医生的紧急联系人,我们正式通知您,
林听澜医生已于今日上午10时,抵达Y国战地前线,开始为期至少一年的医疗援助服务。
期间,因当地通讯条件限制,她将无法与外界保持常规联系。】Y国……战地前线?
顾行舟看着那几个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猛地想起,两年前,
林听澜确实跟他提过,想去参加无国界医生。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听澜,别胡闹了,
那种地方太危险了。你的价值,应该在仁心医院,在我身边。”他以为,他已经说服了她。
他以为,她早就放弃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原来,她没有。她只是把那份决绝,藏在了心底,
等待一个彻底死心的时刻。而他,亲手制造了这个时刻。04Y国的风沙,干燥又灼热,
裹挟着一股硝烟和血腥的混合气味。这里没有仁心医院窗明几净的手术室,
没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甚至连稳定的电力都是一种奢求。我穿着厚重的防弹衣,
戴着护目镜,穿梭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医院里。耳边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和伤员痛苦的**。
“Dr.Lin!这里!快!”一个当地的助手朝我大喊。担架上,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腹部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帆布。我立刻跪下,
迅速检查他的生命体征。“准备手术!快!生理盐水冲洗!准备肠钳和缝合线!
”我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没有一丝颤抖。在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自己,
过去的林听澜,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代号为“听澜”的战地医生。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救人和活下去。手术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进行。头顶的灯泡因为发电机的不稳定,
忽明忽暗。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流下,浸湿了口罩。我手里的手术刀,却稳如磐石。
清洗、探查、止血、吻合、缝合……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三个小时后,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我直起身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我扶住手术台,才勉强站稳。
“Dr.Lin,你还好吗?你已经连续工作超过20个小时了。”助手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脱下血迹斑斑的手套。“我没事,去看看下一个病人。”走出帐篷,
外面夕阳如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穿着同样沾满尘土的白大褂,递给我一瓶水。
他是这个医疗点的负责人,来自法国的医生,皮埃尔。“喝点水吧,疯子。
”他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命的医生。”我接过水,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我说。皮埃尔耸了耸肩,
看着远处升起的浓烟,叹了口气:“是啊,时间就是生命。我听说,
你来自华夏最好的心外科?放弃那么好的条件来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我看着自己那双因为长时间握手术刀而有些变形的手,
眼前闪过顾行舟和林听雪在沙发上亲吻的画面。“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淡淡地说。皮埃尔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疲惫和疏离,没有再追问。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管因为什么,欢迎来到地狱,也欢迎来到天堂,Dr.Lin。
”我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的理想主义光芒。或许,
这里才是我的归宿。一个只需要用手术刀说话的地方。05仁心医院的声誉,
因为那场致命的医疗事故,一落千丈。顾行舟焦头烂额。董事会的问责,死者家属的控诉,
媒体的穷追不舍,几乎将他压垮。他这才痛苦的意识到,林听澜之于仁心医院,
并不仅仅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她是定海神针。是那块金字招牌最核心的支撑。没有了她,
仁心医院的心外科,就像被抽掉了主心骨,瞬间瘫痪。短短一个月,
好几位慕名而来的重症患者,在得知林听澜不在后,立刻转去了别的医院。
科室的年轻医生们,因为缺少了主心骨的指导,手术频频出错。
顾行舟每天都在处理各种投诉和纠纷,身心俱疲。这天深夜,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
却看到林听雪穿着一身性感的睡衣,端着一碗汤在等他。“行舟哥,你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