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涟漪骤起门,在身后合拢,将外面的清冷隔绝。扑面而来的,
是混杂着雪花膏香气、水果糖甜腻,以及年轻人躁动气息的热浪。工人文化宫的联谊大厅,
灯火通明,笑语喧哗。白秀秀指尖微凉,深吸了一口气。母亲近乎半强迫地将她推来,
话语在耳边回响:“秀秀,日子总要往前过,你不能总陷在里头。”她刚稳住心神,
试图融入这片喧嚣,一个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声音,却瞬间撕裂了所有的氛围:“白秀秀!
你还要不要脸?我都忘了你了你还跟踪我?!”声音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怒与鄙夷。
几步开外,乔建华站在那里,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然而,他那张曾经熟悉的脸,此刻却布满厌烦,伸出的手指带着凌厉的气势,
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时间仿佛凝滞。所有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看热闹的,
像无数细密的针,齐刷刷扎向她。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耳膜嗡嗡作响,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跟踪?这女的谁啊?
”“乔建华以前那未婚妻?不是退亲了吗?”“啧,
都这样了还追到这……”“长得挺清秀,不像啊……”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屈辱和难堪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乔建华,
那张曾刻入骨髓的脸,如今只剩下全然的陌生和冷酷。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
嘴唇嗫嚅了几下,才挤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解释:“我没有……我是来参加联谊的。
”这解释,在对方理直气壮的指责和周围怀疑的目光下,苍白如纸。“乔建华。
”一个沉稳的声音介入,如同磐石投入沸水。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上前,
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白秀秀面前,恰好隔开了那些肆无忌惮的目光。是顾南城。
厂宣传科的干事。白秀秀认得他,仅限于点头之交。他今天穿着一件干净挺括的白衬衫,
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没有回头看她,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直视乔建华。“就算你不记得秀秀同志,就算你们已经退亲,也不能毫无根据污蔑人跟踪。
”顾南城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四周,“这里是工会组织的联谊会,
所有未婚同志都可以参加。这不是谁家的私人地盘。”乔建华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尤其看到站出来的是厂里口碑不错的顾南城。他梗着脖子:“顾南城?这有你什么事?
我们才退亲多久?我在这,她紧接着就出现,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这不是故意给我添堵是什么?”逻辑带着陷入自我认知的蛮横。“乔同志,
你这话可说岔了!”一个清脆利落的女声加入。杜娟,和白秀秀同住一个胡同的伙伴,
快步挤过来,毫不犹豫挽住白秀秀冰凉僵硬的手臂,像只护崽的母鸡:“我看得清清楚楚,
秀秀是自己拿着邀请函进来的!倒是你,乔建华,你凭什么就说人家跟踪你?
你是潘安再世还是宋玉重生?值得秀秀放下身段跟踪?这联谊会是你家开的,
只准你来寻觅第二春,不准秀秀开始新生活?她来相亲怎么了?
还得为你乔建华立个贞节牌坊不成?!”杜娟嘴皮子利索,一番话连消带打,又快又脆,
顿时引得周围人点头。“就是,太自以为是。”“失忆了也不能随便冤枉人。
”舆论风向悄然转变。乔建华脸上青红交错,尤其看到顾南城坚定护在白秀秀身前,
而白秀秀在那份支持下,虽然脸色惨白,却微微挺直了脊背,
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他确实不记得和白秀秀的过去了,车祸醒来,
关于“未婚妻”的记忆一片空白。照料他的护士顾兰兰,温柔体贴,
像束光注入他混沌的世界,他自然而然靠近、心动、退亲。在他认知里,
白秀秀就是个该彻底成为过去式的符号,她的出现,就是对他新生活的挑衅。“建华,
怎么了?”一个温柔女声适时响起。穿着淡粉色护士裙,妆容精致的顾兰兰款款走来,
极其自然地挽住乔建华胳膊,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白秀秀脸上,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优越。看到顾兰兰,乔建华脸色稍缓,
像找到了台阶:“没什么,兰兰,碰巧遇到个……熟人。我们走。”他不想再纠缠。
顾南城看着他们离去,眼神深邃,未再多言。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白秀秀身上,
刻意放低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和:“没事了。”他的声音不大,
却奇异地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抬起泛红的眼眶,对上他清澈关切的眼眸,
心中冰封的委屈仿佛裂开一道缝隙。她轻吸口气:“顾南城同志,杜娟,谢谢你们。
”杜娟用力握握她的手:“跟我还客气啥!走,拿汽水去,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说着,
便半拉半扶带她往餐饮区走。顾南城没有跟去。他站在原地,
目光温和追随着那淡蓝色的纤细身影,直到看她接过汽水,小口啜饮,情绪稍稳,
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他知道,此刻她更需要朋友的轻松陪伴。他只是默默保持距离,
像一个无声的守护者。联谊会的喧嚣依旧,但某些东西已悄然改变。乔建华带着他的新欢,
或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白秀秀,在经历这场风暴后,心上的旧伤被撕扯,
却也感受到了朋友的温暖和一份意外的、坚定的维护。顾南城知道,
要让白秀秀真正走出阴影,需要时间、耐心,更需要她自身的力量。而他,
愿意成为那个在旁边默默守护、适时给予阳光雨露的园丁,等待她自行愈合、绽放。
他看着她和杜娟低声交谈的侧影,心里一片宁静。他不急。秀秀,你的路在前方,
我会陪你慢慢走。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第二章:步履不停联谊会风波,像石子投入湖面,
在白秀秀生活里漾开涟漪。厂里风言风语难免,同情有之,看笑话亦有之。
但白秀秀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置之不理,更努力地投入工作学习。车间主任,
那位面冷心热的大姐,私下找她谈话,没过多安慰,只拍拍她肩膀:“秀秀,女人活在世上,
靠的不是男人,是自己的脊梁骨。把工作做好,把本事练硬,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到白秀秀心坎里。她用力点头:“主任,我明白。”她确实明白。
和乔建华那段感情,曾占据她青春最重要位置。大院里一起长大的情分,
一起上学、进厂的经历,订婚时的喜悦承诺……一切都真实,
却又在车祸后他陌生的眼神和决绝的退亲中,碎得彻底。痛苦真实,
被当众羞辱的难堪也真实,但她知道,沉溺其中毫无意义。母亲担忧的眼神,
杜娟愤愤不平的维护,还有……顾南城那双平静却蕴含力量的眼睛,都在提醒她,
生活必须向前。除了杜娟,顾南城的身影也开始更频繁出现在她生活里。他的接近,
自然而体贴,从不让人感到突兀压力。他会“恰巧”在食堂遇到她,自然坐在对面空位,
聊的不是厂里规章,而是某本书的趣闻,某个电影的观后感,或报纸上某篇有意思的文章。
他知识面广,说话风趣,总能引她多说几句,暂时忘却烦恼。他留意到她喜欢看书,
有一次“顺便”告诉她,厂图书馆管理员岗位有个空缺,问她有无兴趣。“那里清静,
书也多,我觉得比车间更适合你。”他说得坦然,眼神干净,“别多想,是正常岗位调动,
你做事细心认真,大家都看在眼里。”白秀秀犹豫了一下,接受了。调去图书馆,
不仅是工作环境改变,更像是一种心境转换。沉浸在书香里,
整理那些沉默却充满智慧的纸张,她的心也渐渐沉静。顾南城说得对,这里很适合她。
他成了图书馆常客。借书、还书,有时会倚在柜台边,和她简短聊几句刚看完的书。她发现,
这个在众人面前沉稳干练的年轻干事,内心非常细腻,对文字、情感有独特感知。
他会说:“这本书里的主人公,其实和你有点像,看着安静,骨子里却很坚韧。
”或是:“这段描**好,让人感觉无论遇到什么,生活里总还有光。”他的话,像细雨,
悄无声息滋润着她有些干涸的心田。一天下班,突然下起瓢泼大雨。白秀秀没带伞,
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密集雨帘发愁。一把黑色大伞无声撑过她头顶。“顺路,送你一段。
”顾南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知道,他家和自己家并不完全顺路。雨很大,
他不动声色将伞面大幅度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湿透。一路无言,
只有雨点敲击伞面的噼啪声。走到她家胡同口,她低声道谢。他看着她,
眼神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深邃温和:“白秀秀,别总是低着头。你很好,真的,
值得这世上所有好的东西。”说完,他转身融入雨幕,高大背影很快模糊。白秀秀站在原地,
握着还有他掌心余温的伞柄,心里那片荒芜许久的土地,仿佛有什么东西,
悄悄地、坚定地破土而出。当然,过去并非那么容易彻底摆脱。有一次她去医务室拿感冒药,
正好撞见乔建华陪着顾兰兰值班。乔建华看到她,眉头立刻紧皱,像是看到什么不洁之物,
迅速别开脸,甚至下意识往顾兰兰身边靠了靠。顾兰兰则对她露出标准却毫无温度的浅笑,
笑容里带着清晰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拿了药,几乎是落荒而逃。
心口那种熟悉的闷痛再次袭来。原来,被曾经倾心相爱的人如此彻底否定厌恶,是这种感觉,
像钝刀子割肉,不见血,却疼得钻心。这事她没对任何人说,
但顾南城似乎总能察觉她情绪的细微变化。第二天他来借书,
状似无意提起:“图书馆后面那棵老槐树,听说去年遭了虫害,半边都枯了。你看今年,
新发枝叶比往年还茂盛。有时候,砍掉些枯枝败叶,看起来伤了元气,其实是为了更好生长。
”他看着她,眼神温和鼓励:“眼睛长在前面,就是让人往前看的。有些人和事,放下了,
脚步才能轻快。”白秀秀看着他,又低头看看手中那本关于植物养护的书,心里蓦地一松。
她轻轻“嗯”了一声,这一次,带着更多释然坚定。她开始更积极生活。除了工作,
她报名参加厂里夜校的文化课补习班。她把更多时间用在读书学习上。镜子里的自己,
眼神不再是过去的怯懦哀伤,而逐渐沉淀出一种安静的、向内生长的力量。杜娟看着她变化,
啧啧称奇:“秀秀,我发现你变了些。说不上来,就是……更亮堂了。”白秀秀笑了笑,
没回答。她知道,有些改变,源于自身选择,也源于身边那些不动声色的、温暖的支持。
顾南城就像那个最有耐心的园丁,从不催促花朵绽放,
只是默默提供阳光、水分和恰到好处的养分,相信生命自身的力量。
第三章:新枝萌发图书馆工作,确实像一方宁静沃土,让白秀秀得以喘息生长。
高大书架排列整齐,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油墨和淡淡灰尘混合的特殊气味,让她感到莫名安心。
她很快熟悉图书分类、借阅流程,甚至开始学着修补一些破损旧书。
这工作需要极大耐心细心,她沉浸其中,享受着将杂乱恢复有序、将破损细心弥合的过程。
这仿佛也是一种对自身内心的梳理修复。顾南城依旧是这里常客。他借书范围很广,
技术类、文学类、历史类都有涉猎。他不再总是借机和她多聊,有时只是安静查找、登记,
离开时对她点点头,留下温和眼神。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图书馆里一个稳定坐标,
让她感到踏实。他开始借一些书给她。“这本游记写得不错,可以看到外面世界。
”或“这本诗集很安静,或许你会喜欢。”他推荐的书,总是很合她胃口,既不深奥晦涩,
又能带来新视角慰藉。她渐渐习惯他推荐,也会把自己看到的有趣段落指给他看。两人之间,
形成了一种基于书籍的、默契舒适的交流方式。一天下午,阳光正好,图书馆人很少。
白秀秀正在整理新到期刊,顾南城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包。“路过新华书店,
看到新出的《大众电影》,想着你或许喜欢。”他将纸包放柜台,语气自然像谈论天气。
白秀秀愣了一下。《大众电影》是时下很受欢迎的杂志,但价格不便宜,她很少舍得买。
她打开纸包,里面是崭新一期,封面是当红女演员明媚笑脸。“这……太破费了,顾同志。
”她有些无措。“没什么,顺便而已。”顾南城笑了笑,目光扫过她手下正整理的期刊,
“看你喜欢看这些,以后我买了,你看完再还我就是。”他没给她拒绝余地,
转而指着期刊里一篇关于无线电技术的文章,和她讨论起来。他懂得很多,
却能深入浅出讲解,让她这门外汉也能听懂大概。白秀秀发现,和他交谈总能学到新东西,
视野也在不知不觉中拓宽。他从不越界。关心止于递过来的一本杂志,一把雨伞,
几句恰到好处的开解。他看她眼神越来越清明,笑容里逐渐褪去阴霾,添上自信,
便觉得心满意足。他像是在精心培育一株受过风雨的植物,不急她立刻开花结果,
只耐心等待她自己恢复生机,抽枝展叶。厂里关于他们的闲话渐渐少了。
一方面因白秀秀自身变化,沉静从容,努力工作,让人挑不出错处;另一方面,
也因顾南城态度始终坦荡磊落,两人相处自然,并无任何暧昧之态。人们开始意识到,
白秀秀并非离了乔建华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她有自己的力量和新的生活轨迹。
第四章:旧影阑珊与此同时,乔建华的生活,却并非表面那般春风得意。和顾兰兰的恋爱,
初始新鲜感**退去后,逐渐显露出内里苍白。顾兰兰是典型“小布尔乔亚”做派,
喜欢浪漫情调,关心衣着打扮,对乔建华厂里那些机器、技术、革新项目兴趣缺缺。
而乔建华,本质还是个务实的技术工人,偶尔想和她分享工作成就烦恼,
得到的往往是敷衍回应,或话题被引向看电影、逛公园、买新衣服。
他有时会无意识陷入怔忡。吃到一道偏甜的菜,会莫名愣神;听到广播里播放某首老歌,
心里会泛起一阵模糊深远的惆怅。顾兰兰敏感察觉到了,追问他,他却说不出所以然,
只能归结为“累了”。一次和几个关系好的工友喝酒,其中一个喝多了,拍着他肩膀,
大着舌头说:“建华,你小子……唉,秀秀那姑娘,真是……你没福气啊!以前你跑长途,
回来多晚,刮风下雨,她都在厂门口那路灯底下等着,
揣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那次你发烧,她守了你一整夜,
眼睛熬得通红……”工友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封锁的角落。
脑海里闪过清晰画面:寒冷冬夜,路灯晕黄光圈下,一个穿着臃肿棉袄的身影,不停跺着脚,
朝他来的方向张望,看到他时,脸上瞬间绽开又惊又喜的笑容,飞快跑过来,
从怀里掏出个用毛巾包着、还冒热气的烤红薯……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又酸又胀。那感觉如此真实,带着温度,
与他现在和顾兰兰之间那种略显浮华、缺乏根基的感情形成鲜明对比。“都过去的事了,
提它干嘛。”他烦躁打断工友,仰头灌下大口辛辣白酒,试图浇灭心底蓦然升起的慌乱失落。
然而,裂痕一旦产生,便难以弥合。他越来越多发现顾兰兰与记忆中那个模糊身影的不同。
兰兰不会在他加班到深夜时等他,不会记得他随口提过想吃什么,
更不会在他为技术难题苦恼时,安静陪在旁边,哪怕什么都不说。
她更在意的是他这个月奖金多少,什么时候能分到更大房子,
她的护士同事们谁的男朋友又送了新皮鞋。一次周末约会,他们坐在公园长椅上。夕阳西下,
给湖面镀上层金红。乔建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随意扫过,忽然定住。不远处林荫小道上,
白秀秀和顾南城并肩走着。白秀秀手里拿着两本书,正侧头和顾南城说着什么,
顾南城微微低头倾听,嘴角带着浅淡笑意。夕阳余晖勾勒着白秀秀侧影,
她整个人笼罩在柔和光晕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恬静,
甚至带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自信的光彩。她似乎……过得很好。离开他之后,
她并没有像他潜意识里以为的那样黯然失色、一蹶不振,反而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
焕发出了新的生机。顾兰兰顺他目光看去,脸色顿时沉下,语气酸溜溜:“看什么呢?
旧情难忘啊?”乔建华猛地回神,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起,
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烦躁:“你胡说什么!”“我胡说?”顾兰兰拔高声音,“乔建华,
你别忘了,是你选择的我!她现在跟顾干事出双入对,厂里谁不知道?你看她那样子,
离了你,人家不知道过得多好呢!”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乔建华最敏感神经上。他豁然起身,
脸色铁青:“够了!回家!”这次约会不欢而散。乔建华心里堵得厉害。他不爱白秀秀了,
他甚至不记得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为什么,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
看到她那明显过得更好的样子,心里会像打翻五味瓶,又涩又怒,还有一种空落落的恐慌?
他赖以建立新生活的基石,似乎正在悄然松动。
第五章:根基动摇厂里技术比武筹备工作进入关键阶段。工会组织了几次跨车间技术交流会,
顾南城作为宣传负责人需到场记录典型事例先进经验,
白秀秀也被抽调帮忙整理会议纪要资料汇编。不可避免,乔建华作为钳工车间技术骨干,
也出现在了会议上。在一次讨论刀具改良的交流会上,乔建华提出了个颇为大胆的方案,
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引来不少赞许目光。他有些自得,
目光不经意扫过坐在角落负责记录的白秀秀。顾南城在仔细听完他阐述后,
提出了几个问题:“乔师傅的方案很有创意,不过,考虑到我们现在普遍使用的车床型号,
在实现你这个精度的持续稳定性上,可能会遇到几个实际问题……”他列举了几点,
都是基于对现有设备和实际操作条件的深入了解,逻辑清晰,切中要害。
主持会议的老**频频点头:“南城考虑得周到。建华啊,想法是好的,但还得结合实际,
把细节再打磨打磨。”乔建华脸上的得意僵住。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尤其是在他看到白秀秀停下笔,抬起头,认真看着顾南城,
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信服和……欣赏?一股混杂着羞恼不服气的情绪直冲头顶。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火药味:“顾干事到底是坐办公室的,理论上是一套一套的。
我们一线工人讲究的是手上功夫,实际操作出真知!纸上谈兵谁不会?
”会议室气氛瞬间变得尴尬紧张。顾南城脸上并未出现乔建华预想中的难堪怒气,
他依旧神色平静,甚至语气都还是那样不疾不徐:“乔师傅说得对,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提出的也只是一些基于以往经验和数据推导出的可能性,
供你和各位老师傅参考,希望能帮助这个好方案更好地落地。最终的效果,
当然要靠各位老师傅的‘手上功夫’来验证。”他不卑不亢,
既肯定了乔建华“实践出真知”的观点,又明确了自己建议的参考价值,从容大度,
瞬间将乔建华那点因被反驳而失态的窘迫衬得格外明显。
几个老技术员看向顾南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看向乔建华则带了些不认同。散会后,
乔建华心里憋着股邪火,无处发泄。他看到白秀秀在收拾笔记本资料,鬼使神差走过去,
堵住了她去路。“你现在很得意吧?”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刻,
“找到靠山了?有人给你撑腰了?”白秀秀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她缓缓抬起头,
看向乔建华。她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再也看不到从前望向他时那种依赖的光彩,
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乔建华同志,”她清晰地开口,声音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