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萧景琰!"
夏子柒的喊声撕心裂肺。她颤抖着抱住倒在自己怀中的萧景琰,手掌瞬间被温热的血液浸透。那支箭深深扎在他的右肩,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小桃掀开车帘,见状尖叫起来。
陆沉迅速指挥侍卫:"快!护送王爷和侧妃回府!传太医!"
马车疾驰回府,夏子柒一路紧抱着萧景琰,用手帕压住他的伤口,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景琰——面色惨白,唇无血色,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紧闭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坚持住...求你了..."她低声哀求,声音哽咽。
宁王府乱成一团。太医们匆匆赶来,见到箭伤后都变了脸色。
"箭上有毒!"为首的陈太医检查后沉声道,"需立刻拔箭清创。"
夏子柒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看着太医们剪开萧景琰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和那可怖的伤口。箭伤周围已经泛出诡异的青紫色。
"让我来。"她突然上前,"我懂解毒。"
陈太医犹豫:"侧妃娘娘,这..."
"我母亲是江南名医之后,家中留有解毒秘方。"夏子柒声音坚定,"王爷是为救我才受伤,我岂能袖手旁观?"
太医们对视一眼,最终让开位置。夏子柒净手后,仔细检查伤口,又闻了闻渗出的血液气味。
"是断肠草和乌头混合毒,"她迅速判断,"需要黄连、金银花、绿豆..."她一连报出十几味药材,"快准备!"
太医们惊讶于她的专业,立刻派人去取药。夏子柒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萧景琰伤口周围施针,延缓毒素扩散。
药取来后,她亲自煎药,又调制外敷的膏药。一切准备妥当,陈太医才小心地拔出箭矢。萧景琰即使在昏迷中也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夏子柒心疼得几乎窒息,却强自镇定,迅速为他清理伤口,敷上膏药,又一点一点喂他服下汤药。
"接下来是关键时期,"她哑声道,"毒素虽解,但伤及肺腑,恐有高热。"
果然,半夜萧景琰开始发高烧,浑身滚烫,不断呓语。夏子柒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用湿巾不断为他擦拭降温。
"母妃...别走..."萧景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留下我一个人..."
夏子柒心头一颤。他在叫他的母妃,那个在他十二岁就离世的可怜女子。她轻轻回握他的手:"我在这里,不会走的。"
萧景琰似乎听懂了,眉头舒展了些,却仍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夏子柒就这样任他握着,另一只手继续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三天三夜,夏子柒几乎没有合眼。她守着萧景琰,喂药、施针、换药...直到第四天清晨,萧景琰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
夏子柒长舒一口气,疲惫不堪地靠在床沿,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回到了初入王府的那天,萧景琰冷眼看着她,说"如你所愿"。但这一次,她没有低头,而是直视他的眼睛,说"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水..."
微弱的呼唤惊醒了她。夏子柒猛地抬头,发现萧景琰正半睁着眼睛看着她,嘴唇干裂。
"王爷!"她惊喜地唤道,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扶起他的头喂他喝下。
萧景琰喝了几口,目光渐渐清明。他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肩伤,又看向夏子柒憔悴的面容,声音嘶哑:"你...一直在这里?"
夏子柒点头:"您伤得很重,又中了毒..."
"刺客呢?"
"陆侍卫说,都服毒自尽了,没留下活口。"夏子柒轻声道,"但查出他们用的箭是军制的。"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因牵动伤口而皱眉。夏子柒连忙按住他:"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她的手覆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萧景琰突然抬手覆上她的手背,两人俱是一愣。
"谢谢。"他低声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夏子柒耳根发热,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王爷言重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不。"萧景琰摇头,"不只是为了疗伤...还有那日在宫中,你本不必承受那些羞辱。"
夏子柒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轻声道:"妾身习惯了。"
这三个字让萧景琰眉头紧锁。他松开她的手,却道:"以后不会了。"
夏子柒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王爷饿了吗?妾身去准备些粥食。"
萧景琰点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接下来的日子,萧景琰的伤势渐渐好转。夏子柒每日亲自为他换药、熬药,两人相处的时间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多。奇怪的是,萧景琰不再像从前那样冷言冷语,反而常常询问她的意见,甚至与她讨论朝政。
"江南水患,你认为该如何治理?"一日,他忽然问道。
夏子柒正在为他换药,闻言一怔:"妾身...不懂这些。"
"你父亲是江南首富,治水必涉及商路调整,你多少听过一些。"萧景琰看着她,"我想听你的想法。"
夏子柒思索片刻,小心道:"家父常说,治水如治病,堵不如疏。与其一味加高堤坝,不如疏通下游,分洪入海。"
萧景琰眼中闪过赞许:"有理。还有吗?"
得到鼓励,夏子柒胆子大了些:"江南商路多沿河道,若能借治水之机重整商路,既利商贸,又助泄洪,一举两得。"
"好一个一举两得。"萧景琰微笑,"我会在朝上提出。"
夏子柒惊讶地看着他。他竟然要采纳她的建议?而且...他笑了。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宁王,居然对她笑了?
萧景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轻咳一声收敛笑意,却掩不住眼中的温和。
又过了半月,萧景琰已能下床走动。这日,夏子柒扶他在花园散步,恰逢一队太医来复诊。
"王爷气色大好。"为首的陈太医欣慰道,"多亏侧妃娘娘精心照料。"
萧景琰点头:"确实。"
太医们为萧景琰检查后,夏子柒又向他们请教了几个医术问题。陈太医对她颇为欣赏,两人相谈甚欢。
这一幕被路过的丫鬟看见,很快传到了被软禁的林嫣然耳中。
当晚,夏子柒正在药房配药,小桃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府里都在传您和陈太医...有私情!"
夏子柒手中的药勺"当啷"掉在地上:"什么?"
"说您借着给王爷治伤的机会,与陈太医私通!"小桃急得直哭,"还说您那些医术都是为了勾引男人学的!"
夏子柒脸色煞白。这谣言何其恶毒!不仅污蔑她的清白,还玷污了她对母亲的怀念——她的医术正是母亲所授。
"王爷知道了吗?"
小桃点头:"陆侍卫已经去禀报了。"
夏子柒闭了闭眼。萧景琰会相信吗?他们关系刚刚缓和,就遭此打击...她太清楚这些谣言的杀伤力了,尤其是对一个皇子而言。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夜,萧景琰却没有派人来传唤她。次日清晨,陆沉来传话,说王爷让她近日不必去请安了,好好休息。
没有质问,没有责骂,只是...疏远。
夏子柒明白,这是萧景琰的选择。作为皇子,他不能冒险与一个有污名的侧妃走得太近,哪怕他知道那是谣言。
接下来的日子,夏子柒又回到了初入王府时的状态——深居简出,无人问津。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为此伤心。因为她知道,萧景琰并非不信她,只是身不由己。
证据就是,她每日配好的药,依然会被准时取走;她需要的医书,依然会神秘地出现在书架上;甚至她随口提过想吃的点心,也会偶尔出现在餐桌上。
萧景琰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他的信任与关心。
一月后,萧景琰的伤完全好了,却依然与夏子柒保持距离。夏子柒理解他的难处,却也难免失落。
这日,她受命去书房整理医书——这是萧景琰特许她做的事,也是他们之间仅存的联系。
书房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子柒轻车熟路地找到医书区域,开始整理分类。
当她搬动一摞书时,不小心碰掉了最上面的一本。书落地散开,露出里面夹着的纸张。夏子柒弯腰去捡,却发现那是一首诗的草稿,字迹熟悉——是她写的!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摞书下面竟然有一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地收藏着她这些年所有的小发明、诗词、甚至随手画的药草图。每一件都标注了日期,有些甚至附有萧景琰的简短批注。
"紫苏虾仁配方,甚妙。"——这是她当初随口告诉他的菜谱。
"此药方治风寒极效。"——这是她为府中下人开的方子。
"诗有清骨,不似闺阁之作。"——这是她某年中秋随手写下的思乡诗。
夏子柒的手微微发抖。原来这些年,萧景琰一直在默默关注她,收集她的一言一行,一诗一文。那些她以为无人欣赏的小发明,那些她随手写下的文字,他都珍而重之地收藏着...
"找到了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子柒猛地回头,看见萧景琰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手中的纸张。
"王爷..."她声音发颤,"这些是..."
萧景琰走进来,轻轻关上房门:"你都看到了。"
这不是问句。夏子柒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萧景琰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告诉你比较合适。"
"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萧景琰转身,直视她的眼睛,"我欣赏你的才华,珍视你的善良,甚至..."他顿了顿,"甚至爱上了你的全部。"
夏子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景琰...爱她?
"那为什么..."她声音哽咽,"为什么疏远我?为什么任由谣言传播?"
萧景琰苦笑:"因为我是宁王。朝中多少人盯着我,等着抓我的把柄。若我公然维护你,只会让谣言愈演愈烈,最终伤害到你。"
他走近一步:"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与其躲躲藏藏,不如直面风雨。"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只要你愿意。"
夏子柒眼眶发热。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敞开心扉的这一刻。她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紧急军情!"是陆沉的声音。
萧景琰皱眉:"进来。"
陆沉匆匆入内,面色凝重:"王爷,不好了!夏家被举报通敌叛国,全族入狱!皇上召您立刻入宫!"
夏子柒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萧景琰一把扶住她,眼中满是震惊。
"不可能!"夏子柒抓住萧景琰的手臂,"父亲绝不会通敌!这一定是诬陷!"
萧景琰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别急,我先去了解情况。"他对陆沉道,"备马!"
萧景琰离开后,夏子柒如坐针毡。夏家虽然富可敌国,但一向忠君爱国,怎会通敌?这必是有人陷害!
她等了一整天,直到深夜,萧景琰才回府。夏子柒不顾一切地冲到他面前:"王爷,我父亲他..."
萧景琰面色阴沉:"情况不妙。有人提供了夏家与敌国往来的密信,笔迹鉴定确是你父亲所写。"
"不可能!"夏子柒急道,"父亲从不亲自写信,都是师爷代笔!"
"我知道。"萧景琰疲惫地揉揉眉心,"但朝中大臣联名弹劾我功高震主,若此时我为夏家说话,只会火上浇油。"
夏子柒如坠冰窟:"所以...您不打算救我父亲?"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是不救,是要从长计议。现在贸然行动,只会让夏家处境更危险。"
夏子柒退后一步,心如刀割。她理解萧景琰的政治考量,但那是她的家人啊!父亲、继母、弟弟妹妹...全都在狱中受苦!
"妾身明白了。"她强忍泪水,福了福身,"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萧景琰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议。"
回到院中,夏子柒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小桃和周嬷嬷急得团团转,却不知如何安慰。
"**,王爷一定会想办法的..."小桃弱弱地说。
夏子柒摇头。她相信萧景琰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但在家族存亡与政治前途之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次日清晨,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皇上震怒,下令将夏家满门抄斩,三日后执行。而作为夏家女,夏子柒也被贬为奴,即日收押。
"**!快逃吧!"小桃哭着收拾细软,"趁官兵还没来!"
夏子柒却出奇地冷静:"不,我不能逃。"她取出一个小包袱,"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和几件首饰,你与嬷嬷分了,各自谋生去吧。"
小桃不肯接:"奴婢要跟着**!"
"傻丫头。"夏子柒摸摸她的头,"我此去凶多吉少,何必多搭上你?"
正说着,院门被猛地推开。陆沉带着几名侍卫走进来,面色复杂。
"侧妃娘娘,"他抱拳行礼,"奉王爷之命,送您...入狱。"
夏子柒苦笑。果然,最后来抓她的,竟是萧景琰的人。
"我收拾一下就走。"她平静道。
陆沉摇头:"不必了。王爷说了,您什么都不用带。"
夏子柒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几年的小院,转身走向未知的命运。
她不知道的是,萧景琰此时正在书房中,对着桌上的密信面色铁青。那信上只有一行字:"若救夏家,交出虎符。"
虎符,调兵之权。交出去,就等于放弃多年经营的军权。不交,夏子柒必死无疑。
萧景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权力与爱情,江山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