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条价值六位数的钻石项链被养母王婉华随手扔进首饰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就像我过去十八年的人生,看似光华璀璨,
实则不过是别人宝盒里一件随时可以被替代的装饰品。“倾倾,下周末的生日宴,
这条项链你就别戴了。”王婉华背对着我,语气轻描淡写,
上正小心翼翼地将另一条更奢华、款式却与我那条有几分相似的蓝宝石项链放入天鹅绒托盘,
“这条‘星空之泪’,更适合瑶瑶的气质。她刚从巴黎回来,需要些好东西撑场面。”林瑶,
那个即将认祖归宗的,真正的林家千金。而我,林倾,
一个在豪华鸟笼里被圈养了十八年的雀鸟,正主归来,是时候腾位置了。我站在她身后,
指甲无声地掐进掌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习惯了。从三个月前,
林家动用关系查到当年医院抱错的真相,找到那个在南方小城长大的女孩林瑶开始,
这种“习惯”就成了我日常的必修课。“好的,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
王婉华转过身,保养得宜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但很快被一种理所当然取代:“倾倾,你别多想。瑶瑶那孩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我们只是想尽量补偿她。你一向最懂事。”又是懂事。这十八年来,
我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要懂事,要让着妹妹(虽然那时还不知道有个真妹妹),
要体谅父母生意忙,要成绩优异不给林家丢脸……我像个按照精密程序运行的机器,
完美扮演着林家千金该有的一切。可真正的齿轮一旦归位,我这个高仿品,
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了。2回到我那间充满公主风的卧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这曾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此刻却觉得每一件昂贵的摆设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手机震动,
是“哥哥”林浩宇发来的消息。“倾倾,妈是不是把给你的项链给瑶瑶了?你别往心里去,
哥下周带你去拍卖会,你看上什么,哥给你买。”林浩宇,我名义上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
对我是真的疼爱。即便知道了真相,他对我的态度也未曾改变,甚至更加维护。这份温暖,
在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因为我知道,一旦林瑶回来,这一切都会变。血缘的力量,
我比谁都清楚。我没有回复,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备注是“陈姨”。
她是我亲生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当年抱错孩子后,与我家还有些微弱的联系。也是通过她,
林家才找到了林瑶。“陈姨,帮我个忙……”我飞快地敲着字,“把我放在您那儿的东西,
准备好。”对方很快回复:“倾倾,你决定了?林家那边……”“决定了。
”我打下这三个字,心头莫名一松。是该走了。在被彻底扫地出门之前,自己离开,
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3林家别墅张灯结彩,为真正的千金林瑶的回归晚宴忙碌着。
林瑶被接回来已经一周。她确实与林家人有几分相像,眉眼间能看出王婉华的影子,
但常年的普通生活让她带着一种怯生生的拘谨,看人的眼神总是闪烁不定。
王婉华和林父林建国围着她转,嘘寒问暖,试图弥补十八年的空白。我像个透明的影子,
安静地待在角落,看着这出温馨的认亲大戏。“姐姐,”林瑶怯怯地走到我面前,
手里捧着一个礼盒,“这个……送给你。妈妈说,你以前很喜欢这个牌子的护肤品。
”我看着她,没接。那牌子确实是我以前常用的,
但那是王婉华按照“林家千金”的标准给我配的,并非我有多喜欢。而且,
林瑶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与她的怯懦不符的探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谢谢,不用了。
”我淡淡地说,“你现在是林家**,这些你用更合适。”王婉华立刻走过来,
揽住林瑶的肩,略带责备地看我:“倾倾,妹妹好心送你礼物,你怎么这个态度?
”林瑶连忙摆手:“妈,没关系,可能姐姐不喜欢……”“她不是不喜欢,她是在闹脾气!
”林浩宇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对着王婉华和林瑶,语气带着火气,“妈,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倾倾也是你们叫了十八年女儿的人!一条项链而已,
至于这样区别对待吗?”“浩宇!怎么说话呢!”林建国沉着脸走过来,
“瑶瑶才是你的亲妹妹!”场面一时僵住。我看着挡在我身前的林浩宇,
又看看一脸委屈泫然欲泣的林瑶,以及面色不虞的养父母。这个家,
早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哥,”我轻轻拉了下林浩宇的衣角,“我没事。我有点累,
先上去了。”转身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林瑶嘴角勾起一抹极快、极淡的弧度。4晚宴当晚,
宾客云集。我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小礼裙,
与林瑶身上那件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制的奢华礼服形成鲜明对比。王婉华对此略有微词,
但我以“不想抢妹妹风头”为由敷衍了过去。“星空之泪”果然戴在了林瑶的脖颈上,
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被王婉华带着,穿梭在宾客间,介绍着这是林家失而复得的明珠。
不少人看向我,目光各异,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审视。我端着一杯香槟,
站在角落,像个局外人。“哟,这不是林大**吗?”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
是向来与我不太对付的孙家千金孙菲菲,“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今天的主角,
好像不是你了吧?”我懒得理她。她却不肯罢休,故意提高音量:“要我说啊,
鸠占鹊巢了十八年,也该知趣了。有些人脸皮真是厚,还好意思待在这里。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林浩宇想过来解围,却被几个生意伙伴缠住。
王婉华也看到了这边,眉头微蹙,却并没有立刻过来,反而更紧地挽住了林瑶的手臂。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侍应生推开,
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极为古旧的紫檀木盒。他的出现与现场衣香鬓影的氛围格格不入,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男人目光扫视一圈,径直朝着我们这边走来。王婉华愣了一下,
显然不认识来人。男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在了我的面前,微微躬身,
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林倾**,受您母亲所托,物归原主。”他将那个紫檀木盒,
双手奉到我面前。母亲?王婉华就在旁边站着。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
包括王婉华、林建国、林浩宇,还有那个戴着“星空之泪”的林瑶,
都惊疑不定地聚焦在我和那个古旧的盒子上。我平静地接过盒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古木。
该来的,总算来了。5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我手上那个紫檀木盒上。
那木盒色泽沉黯,雕花古拙,与周围流光溢彩的环境形成强烈反差,无端透着一股沉重感。
王婉华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上前一步:“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是倾倾的母亲,我并没有委托你……”那中年男人看都没看王婉华,
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只对我说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林倾**,
这是您生母苏婉女士的遗物。按照她的遗嘱,在您年满十八岁时,交由您亲自开启。”生母?
苏婉?遗物?这两个词像两颗炸雷,在静谧的宴会厅里引爆。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生母?林倾不是抱错的吗?怎么又冒出个生母?
”“苏婉?这名字有点耳熟……”“遗物?
难道她的生母已经……”王婉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林建国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眼神惊疑不定。林浩宇则是一脸错愕,看看我,又看看那男人,最后看向父母,
显然他也从未听过“苏婉”这个名字。最惊讶的莫过于林瑶,
她下意识地摸上了脖子上的“星空之泪”,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安。我谁都没看,
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盒子很沉,上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我伸出指尖,
轻轻抚摸过冰凉的锁身,然后从晚宴包的一个隐秘内衬里,
掏出了一把同样古旧、泛着暗黄光泽的小钥匙。这把钥匙,我贴身戴了十年。
从前只当是个护身符,直到三个月前,陈姨联系我,才明白了它的用途。“咔哒”一声轻响,
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铜锁应声而开。我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中,掀开了盒盖。
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盒子里铺着暗红色的丝绒,上面只安静地躺着一枚玉佩。
那玉佩质地温润,洁白无瑕,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凤凰的眼睛是两粒极小的、却鲜红欲滴的宝石点缀,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玉佩旁边,
还有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上面写着娟秀的字迹:“爱女林倾亲启”。
仅仅是这枚玉佩的品相和雕工,就让在场几个见多识广的老辈人物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这……这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先生忍不住上前一步,
死死盯着那枚凤凰玉佩,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是苏家的凤凰佩?!
苏婉……难道是二十年前那个苏家的大**?!”苏家?哪个苏家?
在场年轻一辈大多一脸茫然,而一些年长的宾客,脸上则陆续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王婉华和林建国显然也听说过“苏家”,两人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
而是透着一股死灰。林建国甚至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家?哪个苏家?”林瑶忍不住小声问王婉华。王婉华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拿起那枚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我没有理会周围的骚动,直接拆开了那封信。信纸上的字迹清秀有力:“我的倾倾,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请原谅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
不要相信林家告诉你的一切,你的身世,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这枚玉佩,
是你外祖母留下的信物,关键时刻,或可护你周全。去海城,找一个叫苏忠的人,
他会……”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似乎后面还有,但却被人为地撕掉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林倾!”林建国忽然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苏家?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他话没说完,宴会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
是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
身姿挺拔,气质冷冽,他一进来,目光就如鹰隼般扫过全场,
最后精准地落在我……手中的玉佩上。他径直走来,无视所有人,向我亮出一个证件,
声音低沉有力:“林倾**?我们是国家安全部门的。关于苏婉女士以及这枚玉佩,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安全部门?!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
那年轻男子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又扫过我手中的玉佩和那封被撕掉一半的信,眼神讳莫如深。他微微侧身,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不容拒绝:“事情关乎重大,请林**务必配合。
”我握紧了手中温润的玉佩,看了一眼面色如土、惊疑不定的林家人,
最后目光落在林瑶脖颈上那串依旧闪烁、此刻却显得无比廉价的“星空之泪”上。
我没有犹豫,将玉佩和信小心地放回木盒,盖上盖子,然后对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好,
我跟你们走。”我挺直脊背,在所有人震惊、探究、恐惧的目光注视下,
跟着那几个黑衣男人,一步步走出这个曾经被我视为家的地方。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以及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我的离开,似乎和所有人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6黑色轿车行驶在夜色中,车内气氛压抑。我紧握着那个紫檀木盒,
指尖感受到木质传来的微凉。身旁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偶尔通过后视镜观察我,
目光锐利如鹰。“你们真是安全部门的?”我打破沉默。副驾驶的男人回头,
证件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林**,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与我母亲有关的事,
我有权知道。”我迎上他的目光。他沉默片刻,对讲机突然响起:“目标已接到,
按原计划行进。”就在这时,车子猛地急转弯,驶入一条小巷。司机低咒一声:“有人跟踪。
”后视镜里,两辆黑色越野车紧咬不放。这不是安全部门的作风——我瞬间反应过来。
“抓紧!”司机猛打方向盘,车子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身旁的男人突然掏出手枪,
我的心跳骤停。“别怕,林**。”他声音冷静,“我们是你母亲的人。”母亲?苏婉?
车子一个漂移甩尾,停在一处废弃仓库前。“快下车!”我被拉出车外,踉跄着跟进仓库。
黑暗中,几个身影迅速关上大门。“抱歉用这种方式带你出来。”为首的男人转身,
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刚毅的脸,“但国安是假的,危险是真的。
”7仓库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摇曳。男人自称陈锋,是苏婉当年的保镖。
“你母亲预感到会有这一天,所以留了后手。”陈锋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喝点水压惊。
”我没有接。“证明你的身份。”他微微一笑,掏出半张照片。照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