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师的心里话逼得朱璇无路可走......
真后悔碰那套内衣,这太师一个不如意就送她见了阎王。
再说,这太师贵为宰相,怎么活得这么小心翼翼,连个衣服都要人试穿,怕死怕成这样?
朱璇停下自己的动作,看着太师竟站到屏风后,开始脱衣服。
一件一件地脱,之后脱到露出健美的后背。
他停下了。
朱璇正纳闷,他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听到来自深渊的声音。
“这武侍女怎么傻站着,不知道本太师需要拿内衣换吗?等得再久些,本太师一定......”
朱璇心内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惹怒了他,急忙把搭在屏风上烂了的内衣递给他穿。
太师蹙眉。
“真是个笨棒槌。”
这时杜若将军来了。一个颜色让朱璇闪到一旁,“好好看着。”
他吩咐小扣子拿来了木桶和皂角,先擦洗了自己的上身,又将那套内衣套在身上......
朱璇想还怪合身的,只是这程序着实繁琐。
看着一言不发的太师,她还是心里哆嗦。
怕他突然又暴怒。
太师接过小扣子递过的新内衣穿好,就走了出来。
杜若帮他揣上铜砚台,又把那套旧内衣拿走,斜睨了朱璇一眼:“跟上去!”
朱璇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走了不远就看到同样比她还畏畏缩缩的同事小米。
小米弓着背,走过来和她并排着。
太师心情似乎不错,走了好远的路,去了比武场。
“这雪下得真大,到处跟个雪窟似的,不知道的以为这比武场是深山老林呢。”
“雪都拔不出腿,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偌大的习武场有几百个侍卫正在操练,他们发出的“吼哈”的练武声震耳欲聋。
就这也阻挡不了他的怪评,一会说侍卫们花架子太多,一会儿又念咕墙根下的鸟太聒噪......
心声是一点也不闲着......
终于到了观星台,他竟生了白天观星的心思。
这大周朝只有两台千里镜,一台在皇宫,一台就在太师府。他在观星台顿住脚,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都跟着住了脚。
“本太师要观星,这观星楼前面的树木太碍眼了,杂役都光知道偷懒,也不知道砍砍树枝子。”他抬头望着那一排高大的杨树生气,却不说话。
“真是些饭桶”
朱璇看着他越来越生气的脸色,怕他忍不住又掏出砚台杀人,快步走到杜若将军跟前:“太师是否想上去观星?”
杜若绞尽脑汁,诚惶诚恐就是看不出太师想干什么,听朱璇这一说,更加迷惑了:“大白天观星?”
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试吧。他吩咐大家都上楼。
到了楼上,那台千里镜果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下太师满意了。
他板过那镜头,顺着镜筒望过去,果然远处的景色历历在目。不光是太师府尽收眼底,就连远处的群山都能看见上面跳跃的猴子。
还没等朱璇放下心来,她就听到了太师的心声:“那猴子皮是不是也能做件衣裳?”
朱璇无语。
太师,你对衣服有收藏癖啊......
前些日子三夫人的事情大家都以为她冲撞了太师被杀了,具体什么缘由,谁也说不上来。
今日天气晴好,雪也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有些想觐见太师的幕僚开始活络起来了。
一个猩红斗篷的身影出现在观星楼上,那个人还带了一个男式的帷帽。朱璇站在老远就察觉了,她偷偷瞄了一眼太师,太师浓眉紧蹙,脸上像黑漆一样难看。
“都给本太师死......”
朱璇的脚都吓得软了,她强撑着双腿退回角落里。
“臣见太师对书法情有独钟,故用柳书写了策论一篇,还请太师指教。”帷帽下的青年微微颔首,语调清朗,让人在寒冬腊月有春日见陌上公子的感觉。
朱璇发自内心称赞这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然而...
“都去死!”
太师的额头青筋暴起,他肯定已经隐忍到极点了。
在大家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那个砚台已经在手里了。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猛不丁对着那男子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太......”
整个楼上乱作一团。
陌上公子没有死。
陌上公子旁边的一个侍卫替他挡了一砚台,侍卫的后背被砸得淤青,加上现场杜若将军的阻止,才没有造成人命。
但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朱璇看到太师发疯之前已经躲在了角落,但在混乱不堪的场面中,那来自深渊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和平时的碎嘴不同,这次是真急眼了。
“都去死!”
“统统去死!”
“死,死,死......”
等控制住场面回到太师殿时已是下午了,天冷的出奇,青色的天看不见一丝太阳。从观星楼返回,鲁嬷嬷就让小柠和小橙、小荔一块过来伺候了。说是太师身边最好多个人照看着更放心。
朱璇想多一个人死亡几率是低了些,鲁嬷嬷这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他看大家走进太师殿时面如死灰,鲁嬷嬷给大家打气“都不要多说话,做事麻利点,太师除了暴躁些,平时不会为难你们的。”
不会为难,那这些天......
看众人眼色不对,鲁嬷嬷住了口。
她的安慰估计她自己也不会信。
朱璇心里想着赶快天黑好回住处,离这瘟神远一些,再远一些。
这次的几个武侍女是经过压力测试的,她们都通过了太师府的考察,像亲自杀猪、剥皮抽筋、拷问犯人、和毒蛇共处一室,500个里面就选出来这2个。
她们还没见过太师发作,只是听说死了太师殿死了几个人,还有些好奇。
“太师真会杀人吗?”小柠半信半疑。
“我看都是讹传,当今皇帝都没有传的这么恐怖,就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竞争主子跟前的好差事。”小荔自作聪明下了结论。
“这你得问我啊,我可是这里的老人了”小橙摆出自己老人儿的架子,“谁要是想死,我可以替她引荐”
“这就是说,是真的了?”
“我虽然拷问过犯人,可我不想成死人啊,小橙,你快救救我,我把我的月钱都给你,只要保住命,我以后挣的也都给你,救救我......”小柠的嘴已经结巴了,肩膀和手抖得不听使唤。
“我要能救得了你,我还在这干嘛?”小橙一把推开对方的手。
“大不了,我就砸了这太师殿。”小荔的眼里露出凶光。
朱璇忙上前让对方住口:“你要让大家都死在这吗?”
这个小橙,不说补台了,还竟想着挑起大家的恐惧。
她本来已经忘了今天观星台的事了,现在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是下一个了......
小扣子告假回家了,杜若将军去军营里了。
整个太师殿就他们几个人。
太师砸完人后反而清醒了。他的殿里摆了一堆的动物皮草,有野猪皮,牦牛皮,松鼠皮,狐狸皮,野兔皮、蛇皮,还有罕见的虎皮......
那双观看皮草的眼睛亮得如夜明珠,边看还边比划......
朱璇听到了一句:
“这个毛装饰在这一件上,可以做个马甲,红配绿,绝对好看”
朱璇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红狐皮,绿色的像是翠鸟的毛。
“这个虎皮可以做个皮袄,北国的冬天是真冷”
“冷......”他大声的咳嗽声传来。
朱璇瞅了瞅,他还是穿着自己那天缝的那件蓝色薄夹袄,这个季节正是最冷的时候,单间薄夹袄已经不合时宜了。
“冷......”
她才不管。
反正他们四个,法不责众
大不了等他点名再去近前伺候。
“冷......”
朱璇极力想摆脱这个来自深渊的声音,可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野兽在向猎物靠近......
直到他拿出了那个砚台。
朱璇的心到了嗓子眼,悄声对小柠道“我听到太师说冷”
“你幻听了吧?我怎么没听到。”
“姐姐定是吓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小荔翻了个白眼。
小橙竖着耳朵听,听到朱璇的话,怼道:“你去给太师添火盆吧。”
小柠和小荔都把目光投到朱璇身上。
“冻死了......”
他的手伸向那个铜砚台。
朱璇意识到他很快就要动手了,如果火盆还是没有添炭的话,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们四个......
她鼓起勇气去府库要了些炭,又回到殿里,把炭加进火盆里,她们几个看着她的眼神,似清明祭祀的悲痛。
生死看淡。
不服也不能硬干。
与其战战兢兢地活着,
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
但没有火折子,火盆的余火也已经熄了半个时辰了,怎么才能燃起来?
在朱璇一筹莫展的时候,太师的眼睛扫过来了。
她本能地双腿打颤,她几乎要跪下了,手里的竹筐已经吓得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问道:“太师,要加炭火吗?”
他的头点一下。
没有动作了。
她其实想问:“太师,火折子在哪里?”
就听到了太师的心声。
“真是笨的可以,火盆灭了就不会拿点引火的东西么?”
朱璇低头,发现火盆里有了热气,再定睛看,下面的那些有余温的炭火引燃了上面的新炭。
危机解决,朱璇松了一口气。
就又听到了太师的吐槽:
“真是本末倒置,也不知道杜将军怎么训练的她们,本太师是身上冷,身上冷......”
朱璇细品这句话,发现自己理解有问题,身上冷,不就是衣服穿的少吗?
她快速走到那一堆兽皮前面,选了一件野狼皮,太师盯着她,低声道“你想要我的东西?”
朱璇愣住。不敢动,也不说话。
太师见她没有反应,又开始心声。
“这武侍女是哑巴吧?本太师就不爱说话,让他猜,猜对了就赏给她,猜错了,就赏她和狼皮一样的下场。”
朱璇回想刚才的那句话,明明和深渊的声音不同,没有那么冷,该不会是太师刚才说话了吧?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太师一整天说不两句,她又不好盯着他的脸看,心声还是说话,这谁能辨别?
她着急地弥补道:“奴婢不敢,奴婢想给你做件厚的冬装。”
太师的眼眸中露出惊讶,心里却说道:
“这看来也不笨,不过,擅自揣测本太师心思,本太师不知道还该不该留着她?”
朱璇慌了,她赶紧把那张狼皮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回到门口站好。她刚站定一秒就听到了更可怕的心声。
“这所有人都在讨好,算计,本太师统统要将他们处死!”
朱璇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人死了的武侍女、三夫人还有那个年轻的幕僚。
讨好?算计?
都有些吧......
他面部没有表情变化,但看那眼睛发红,明显带着狠厉,一副猛虎下山的架势。
又过了一会儿,朱璇却听到了另一个讥讽的声音。
“这武侍女穿得倒看着很暖和,真是气死本太师了!”
朱璇的头“嗡”地一声,这是太师的心声还是说的话?
她没看到太师的嘴唇动。
她抬头却正对上太师微眯的眼神。
她猛然记起那个武侍女是撒娇求太师教她练书法被砸穿脑袋......
第二次他杀三夫人和侍女桌上留着一张没打开的雪梅图......
今日的年轻幕僚也是拿着一卷策论......
每次这太师反常都和书画有关,难不成他和书画有仇?
真是这样的话,太师府不要出现笔墨纸砚就好了,谁也不在他跟前提起书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恐怖的事了?
正推理着,太师的心声又冒了出来。
“这棕色毛领的武侍女刚才说要给我做冬装,也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朱璇一懵,难道是说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