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后豪掷百万购买同款茅台,
却只为证实最初那瓶17900元的假货;当店家得意洋洋以为遇到人傻钱多冤大头时,
他默默掏出权威鉴定报告,从容报警;最终店家被罚十倍赔偿并关门倒闭,
老板跪地痛哭求饶。1瓶盖拧开的那一下,手感就不太对。太涩了,
带着点细微的、令人不快的摩擦感,像是某种廉价塑料件的阻涩,
而不是顶级酱香白酒那标志性的、顺滑中带着沉稳阻尼的开启体验。
周平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专用酒针探入,
抽出琥珀色的酒液,一股浓烈的、甚至有些冲鼻的酱香味瞬间在包厢里弥漫开来。
坐在对面的李总已经哈哈笑起来,搓着手:“哎哟,周总,太破费了太破费了!
早就听说您这儿藏着好货,今天可算有口福了!这是……飞天?不,这包装,是年份原浆吧?
”周平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将晶莹的酒液注入李总面前的品酒杯:“一点心意,
李总您是老饕,正好品鉴品鉴。”他语气平和,心里那点疑虑却像投入清水的一滴墨,
正在缓慢晕开。这香味,初闻是像,但过于张扬霸道,
少了那种内敛的、复合的、层层展开的陈熟韵味。李总显然是个急性子,也没等周平,
端起来先是深深嗅了一口,赞了声“香!”,然后便是一小口入喉。周平自己也端起杯,
没急着喝,先观其色。酒液颜色……似乎深了点?不对,不是深,是有点……浊?
他轻轻晃动酒杯,酒柱挂壁倒是明显,但下滑的速度,好像快了些。他低头,鼻尖凑近杯口,
仔细分辨着那股香气。前调是冲人的酱香,但中段应有的花果蜜甜香极其微弱,
几乎被一股类似炒糊的粮食的焦苦气掩盖,后味……他轻轻啜饮一点,让酒液在舌尖铺开。
口感不对。完全没有顶级茅台那种醇厚、细腻、顺滑如丝绸的感觉,入口倒是烈,
但是一种尖锐的、带有**感的烈,下喉时那条线不暖,反而有点刮。回味短,
而且苦底明显,那苦不是舒适的、回甘的微苦,是停留在舌根的一种涩苦。“好酒!够劲!
”李总已经一口闷掉了杯中剩余的酒,咂咂嘴,脸上泛起点红光,“周总,这酒不便宜吧?
在哪搞到的?我也想去弄两箱!”周平看着李总那张因为酒精和兴奋而发亮的脸,
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微微一笑,也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股**感从喉咙直冲到胃里,带来一阵轻微的不适。“一个朋友介绍的店,叫‘金樽阁’,
看着还挺靠谱。”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一系列细致的品鉴从未发生。“金樽阁?
没听说过。不过能拿到这种货,肯定有门路!”李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那顿饭,
后面的菜是什么味道,周平几乎没尝出来。他面上依旧和李总谈笑风生,聊着合作项目,
心里却如同压了一块冰。那瓶“茅台”的每一个细节——包装盒上烫金字体略显粗糙的边缘,
瓶身标签背后缺失的、需要在特定紫光灯下才能看到的暗记,
还有这口感、这香气——都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比对。他收藏、品鉴茅台十几年,
味蕾和记忆就是最精密的仪器。几乎可以断定,是假的。而且不是那种低级的仿冒,
是做得相当用心的“高仿”,足以骗过大多数不是那么较真,
或者像李总这样更看重饮酒气氛而非细致品味的消费者。结账时,李总还拍着他的肩膀,
一再感谢这瓶“好酒”。周平笑着将人送走,站在酒店门口,夜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
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一万七千九。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被当成了傻子。
那种被愚弄、被轻视的感觉,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更重要的是,
“金樽阁”……他记得那家店,装修得古色古香,老板姓吴,一副儒商做派,说话滴水不漏,
对他这种“豪客”极为热情,一口一个“周老师”,仿佛引为知己。他拿出手机,
调出“金樽阁”老板吴德发的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飞快地打字:“吴老板,
酒不错,朋友很满意。最近还需要一些送人,方便的话,明天我再去店里看看?
”几乎是秒回:“哎呀周老师!您满意就好!随时欢迎大驾光临!明天我泡好茶等您!
”周平看着那条回复,眼神冷了下去。2“金樽阁”藏在一条不算主干道的老街上,
门脸不大,但装修花了心思。深色的木质招牌,烫金的店名,玻璃窗擦得锃亮,
里面射灯打着,照在几瓶作为镇店之宝展示的名酒上,颇有些底蕴深厚的样子。
周平推门进去,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吴德发正坐在那张巨大的茶海后面,见到周平,
立刻满脸堆笑地站起身,快步迎了上来:“周老师!欢迎欢迎!快请坐!
”他热情地拉着周平在茶海前坐下,手法娴熟地烫杯、洗茶、冲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刚到的武夷山肉桂,正岩的,您尝尝。”茶香氤氲。周平端起小巧的茶杯,抿了一口,
赞了句:“好茶。”“周老师您是行家!”吴德发笑容更盛,身体微微前倾,“昨天那瓶,
您朋友真觉得还行?”“岂止是还行,”周平放下茶杯,
脸上带着一种介于满意和随意之间的表情,“李总赞不绝口,直问我在哪儿买的。
我这不想着,马上有几个重要节礼要打点,干脆在您这儿多备点货。还是那款,年份原浆,
您这儿……库存还够吗?”吴德发眼睛一亮,精光闪烁,
但立刻又换上一点为难的神色:“周老师,不瞒您说,这年份原浆,您也知道,稀缺货!
我这儿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到几件……”他搓着手,观察着周平的反应。周平心里冷笑,
面上却不动声色:“价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保真,还有,我要得急。”“看您说的!
”吴德发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吴德发在这条街上开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做的就是信誉!假一赔十!这话我敢拍胸脯!
给您周老师的货,那绝对是从正规渠道来的,每一瓶都有它的‘身份’!
”他指了指柜台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放着什么鉴定设备的盒子,增加着可信度。
“那就好。”周平点点头,很干脆,“您现在有多少?我都要了。
”吴德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装模作样地起身去后面仓库“清点”了一下,
回来报数:“周老师,库里还有八瓶,连上昨天您开的那瓶,正好是一件。
本来是留给另一个老主顾的……既然您开口了,我先紧着您!
”“八瓶……”周平沉吟了一下,像是在计算金额,随即爽快道:“行,都包起来。
还是刷卡。”“好嘞!”吴德发几乎是跳起来去开票。pos机吱吱地吐出签购单,
周平面无表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十四万三千二百元。加上昨天那一万七千九,
为了这瓶假酒,他已经投入了超过十六万。
吴德发亲自将八个包装精美的酒盒小心翼翼地装入印着“金樽阁”logo的高级手提袋,
满脸谄媚地送周平到门口:“周老师您慢走!以后有什么需要,一个电话,我给您送上门!
合作愉快!”周平接过那沉甸甸的袋子,淡淡地回了句:“合作愉快。
”转身走入午后的阳光里。他的背影挺拔,步伐稳定,看不出任何异常。吴德发站在店门口,
看着周平的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混合着贪婪和鄙夷的得意。他回到店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喂?老四!赶紧的!再给我送二十件那个‘飞天A货’过来!
对!还是老样子,包装做旧一点,喷码弄逼真点!妈的,今天又碰到个冤大头,人傻钱多,
一次干了八瓶!哈哈!”他仿佛已经看到更多的钞票在向他飞来。3周平没有回家,
而是直接驱车来到了城东一个僻静的文创园区。他的目的地,
是园区深处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外观是简洁的工业风,门口没有任何醒目标志,
只在一楼入口处挂着一块小小的铜牌,上面刻着“酒品溯源与鉴定中心”。
这里是业内顶尖的鉴定机构,不对外接待散客,只接受特定委托和机构送检,
以报告权威、结论精准著称。中心主任赵启明,是国内白酒鉴定领域的泰斗级人物,
也是周平的故交。周平提着那八个手提袋走进赵启明的办公室时,
赵启明正在显微镜前观察着什么。看到周平和他手里明显是同一批次的酒,
赵启明推了推眼镜,有些诧异:“阿平?你这是……抄了哪个酒庄的底?
”周平把袋子轻轻放在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老赵,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
”赵启明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来,随意拿起一盒,打开,取出酒瓶,只掂量了一下分量,
看了看瓶盖和标签的印刷细节,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又拿起另外几瓶,快速扫了几眼。
“不对劲。”他言简意赅,语气凝重起来,“光看外观,破绽不多,但手感、色泽细节,
差了点意思。你从哪儿弄来的?”“一家叫‘金樽阁’的店。”周平平静地说,
“昨天我在他那儿开了一瓶同款的,口感完全不对。今天去,把他店里所有的库存都买来了。
”赵启明瞬间明白了周平的意图。他没有再多问,直接按了内部通话键:“小陈,小林,
你们进来一下。”很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助手走了进来。赵启明指挥道:“这八瓶酒,
还有……”他看向周平。周平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个用密封袋小心装好的小玻璃瓶,
里面是大概一两左右的透明液体。“这是昨天那瓶的酒样,我偷偷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