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您今日也太、太冲动了!”回府的马车上,春桃吓得脸色发白,话都说不利索,“那可是沈首辅啊!您、您这话传出去,咱们府上……”
“怕什么?”谢知意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语气淡漠,“流言能杀人,也能自保。他们不是非要按头我痴恋沈玦吗?我如今把话说到绝处,彻底绝了这条路,往后谁再拿此事做文章,便是其心可诛。”
她需要快刀斩乱麻,用最激烈、最不留余地的方式,将那顶“痴恋沈玦”的帽子彻底撕碎。哪怕因此会得罪那位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她也顾不得了。比起被流言逼死,得罪权臣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她低估了这句话带来的风暴。
“谢家女狂言:宁嫁乞丐,不嫁沈玦!”
这个消息,以比上次“投湖”流言迅猛十倍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城,成了茶楼酒肆最炙手可热的谈资。
有人骂谢知意不识抬举,狂妄自大。
有人赞她性情刚烈,不畏权贵。
更多人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那位被如此“羞辱”的沈首辅,会作何反应。
首辅府邸,书房。
烛火通明。
沈玦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搁下朱笔。
侍立在侧的心腹长随墨砚,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话,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上来。
“……市井流言大抵如此,属下已命人留意,是否要……”墨砚的声音越说越低,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书房内一片死寂。
沈玦坐在紫檀木大案后,半边脸隐在烛火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他只穿着一身深青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周身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他并未动怒,甚至没有立刻说话。
指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一方冰凉的青田石镇纸。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眼。烛光跃入他眼底,那双眼眸极深,极黑,像是蕴藏着化不开的浓墨与寒冰,不见半分波澜。
“宁嫁乞丐……”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音色低沉醇厚,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凉。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
“知道了。”
墨砚头皮一麻,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
沈玦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未动。窗外的月色渗进来,在他清隽却冷硬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明暗交织的光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