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起,万物复苏。沉睡了百载的枯桃林,竟在一夜之间点燃了漫山遍野的绯焰,灼灼其华,花瓣飘零处,却渗出了铁锈般的腥甜。
鹿鸣村风景一如既往的秀丽,因此村坐落于鹿鸣山之中,常有群鹿之声,遂取其名。
只听一群孩童在河边嬉戏打闹。春日的鹿鸣山,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草木气息和新翻泥土的芬芳。那条名为“响水涧”的小河,因融化的雪水注入而变得格外欢腾,哗啦啦地撞击着岸边的鹅卵石,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岸边几株老柳,垂下鹅黄的新枝,随着微风轻点水面。
正如文中所说,鹿鸣村的孩童们,此刻正聚在响水涧较平缓的一处浅滩嬉闹。水花四溅,夹杂着清脆的童音和肆无忌惮的大笑。
“看我的水漂儿!”一个光着膀子的黑瘦男孩卯足了劲儿,甩出一块扁平的卵石。那石头在水面上蜻蜓点水般连跳了五六下,划出一长串涟漪,才不甘心地沉了下去,引来一片叫好。
“周鸣,厉害啊!”旁边有大点的孩子立马嚷道。
叫周鸣的黑瘦男孩得意地叉着腰,挑衅地看向旁边一个半蹲在岸边、正小心翼翼在石缝里摸索的少年:“鸣哥儿,别摸了,你那手气能摸着螃蟹?快来比划比划打水漂,别像个小娘们儿似的!”
被唤作“鸣哥儿”的少年正是周鸣。他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形虽因家境清贫而显得有些单薄,却极其灵活。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裤腿高高挽过膝盖,露出两条沾满泥点、却格外结实的小腿。
他头也没抬,只闷声应道:“急啥?你们的水漂打得再好,能顶饱么?这响水涧开春的头几茬螃蟹,最是肥美,能让我娘添个汤呢!”他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穿透力,也带着几分因被扰了专注而产生的不耐烦。说话间,他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入一个隐蔽的石凹,“嘿”地一声,准确无比地钳住了一只正打算逃离的大个儿青壳公蟹。
那螃蟹张牙舞爪,足有小半个巴掌大,钳子舞得呼呼生风。
“哟!真叫你逮着了!”周鸣眼睛一亮,围了上来,“好家伙,这得有二两了吧?”
周鸣麻利地用早已准备好的韧草将螃蟹捆好,扔进一旁浸在水里的简陋篾笼,脸上这才露出得意的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是!也不看看谁出手。打水漂?那玩意儿能顶我这几只螃蟹实在?少在这儿聒噪,惊跑了我篓里的‘大将军’,拿你们是问!”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蹲麻的腿脚,明亮的眼睛望向远处那笼罩在淡粉色云雾中的山坡——那片刚刚燃起“绯焰”的枯桃林。即便隔着这么远,空气中似乎真的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寻常的甜腥气,如同昨日被遗忘在铁匠铺角落的废铁碎屑的味道。这味道混杂在青草和溪水的清新里,显得格格不入。
“喂,看什么呢鸣哥儿?真惦记那‘桃花灾’啊?”另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凑过来,也望向桃林,“村里老人都说邪乎呢,一夜开花,还带血味儿。村正爷爷今天一早就带人去看了,也不知道发现了啥。”
周鸣眉头微蹙,少年人旺盛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邪乎?我偏不信!不就是树开花嘛,许是地下有啥矿,渗出来的味道。”他自小就机灵,鬼点子多,经常能从不同角度看事情。
“嘿,要说矿,鸣哥儿,你看那是不是块‘好石头’?”六子眼尖,指着上游不远处一块被水流冲得半露的、亮晶晶、棱角分明,露出蓝光的东西,在众多鹅卵石中显得格外突兀。在阳光的照射下极其刺眼。
周鸣的好奇心瞬间被点满。“走,瞧瞧去!”话音未落,他已经像只灵巧的山鹿般,踩着湿滑的石头,几个纵跃就跳了过去。男孩们纷纷跟上。
水流冲刷着那块不同寻常的石头,露出一角。那东西非石非木,表面极其光滑,带着一种钝重。周鸣小心翼翼用脚踢了踢,纹丝不动,份量极足。他蹲下身,用手拨开周围的泥沙石子,用力想把它从水流的禁锢中拿出来。约莫有一条小鱼的大小
入手冰凉沉重,远超同等大小的石头。
“嚯,真不轻!”周鸣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这约莫半尺长、形状不太规则、仿佛吸收天地灵气过的蓝色等同琉璃的小块抱出水面。离了水的冲刷,那铁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完全不像寻常所见的石头和金属。更为奇特的是,它表面似乎隐隐有极其细密的、扭曲的白色纹路,如若不凑近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那股从枯桃林飘来的铁锈腥甜味,仿佛骤然浓郁了数倍,直钻鼻腔。
“这东西……有点邪门啊!”大点的男孩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些惧色。
六子也咽了口唾沫:“鸣哥儿,要、要不扔回去吧?看着怪疹人的。”
周鸣的心脏砰砰直跳,既有发现新奇事物的兴奋,也有那么一丝丝被冰凉触感和诡异气味激起的寒意。但他骨子里的倔强和那份“不信邪”的劲头占了上风,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家里贫穷的困境,如果卖了肯定能换不少钱。
“扔?干嘛扔?”周鸣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了宝贝,“这可是上好的东西!虽然样子怪点,份量足啊!拿到老掌柜那儿,指不定能换掉钱补贴家用,或者换几把新柴刀呢!够我爹使好一阵子!”想到能帮家里解决点实际的困难,少年脸上露出了满足又算计的笑容,“就是……怎么藏回去?总不能这么招摇过市,万一引来麻烦。”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篾笼上,麻利地将还在徒劳挣扎的“大将军”掏出来:“六子,你先帮我拿着蟹。”然后飞快地把那块湿漉漉、冰凉沉重的晶块塞进了篾笼最底下,又把螃蟹和一些顺手摸到的河蚌龙虾盖在上面,直到看不出异样。
“好了!”周鸣拍拍手,心满意足地提起分量沉重了许多的篾笼,“今儿收获不错!走,回家!”他仿佛抱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和希望,步伐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完全没注意到篾笼底部那晶块上,被水浸润过的血色纹路,似乎隐约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极其幽微的红光,转瞬即逝。
阳光透过嫩绿的新叶,在蜿蜒的山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不远处,就是散落着几十户人家的鹿鸣村,几家简陋的屋顶上正升起袅袅炊烟。小小的篾笼里,几只可怜的河鲜不知自己正压着什么,而那个沉重的秘密,正被一个心怀孝念又充满好奇的少年,一步一步带向那飘着炊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平凡之家。未知的波澜,或许即将在这个宁静的山村,悄然展开。
周鸣提着沉甸甸的篾笼踏上了归家的小路。篾笼底那块冰凉的硬物贴着腿侧,随着步伐一硌一硌,河水浸透的竹篾边缘渗出的凉意透进了薄薄的裤料,而那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仿佛也贴着鼻尖萦绕,挥之不去,与他一身泥水的湿漉漉气息混杂在一起。他试图用轻快的步伐掩饰心头的鼓点,篾笼里几只不安分的螃蟹用坚硬的甲壳徒劳地撞击着竹壁,发出沉闷的磕碰声,混入林间鸟雀的啼鸣。
山路转过一道弯,鹿鸣村矮矮的泥坯墙和袅袅升起的几缕炊烟已然在望。离村口不远的打谷场上,平日里几个凑着晒日头的老汉却不见踪影,空气中流动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村正周槐生正站在晒谷场边缘那棵歪脖子老枣树下,围着他的是几个面有忧色的村中汉子,其中就有周鸣他爹——周水生。水生叔身上还沾着田里的泥点,一张风吹日晒的、皱巴巴的脸上,此刻眉头拧得死紧。
周鸣脚步下意识放轻了些,想贴着场边溜过去,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瞥向那群人。只听村正低沉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像蒙上了一层灰布,模糊却又沉重地敲打着人的耳膜:
“……就是一夜……从根子里往外冒……花是红得妖异,可那味道……老朽活了八十有三……从未见过……”他猛地顿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捂住嘴,仿佛要把什么东西从肺里呕出来。
周水生扶着村正的胳膊,忧心忡忡地接口,声音也绷紧了:“那味儿吸到肺里,凉飕飕的,跟吃了铁渣子似的……桃树根儿边上……像泼了一层暗红漆……”
“真渗人……”旁边一个汉子搓着胳膊,压低声音,“村正爷,那‘东西’……还是让大伙都避着点吧?”他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
“鸣哥儿!”周鸣心下一凛,正要加快步子,父亲周水生已经发现了他,严厉地喊了一声,“大清早又野哪儿去了?还湿成这样!”他看见了儿子裤腿和鞋子上的水迹和泥点。
周鸣脚步一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将那只提着篾笼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篾笼因这动作微微一晃,底部那沉重冰凉的硬物随之微微晃动,篾条细微地“嘎吱”一声,像是不堪重负地**。
篾笼底部几根老旧干枯的竹篾,在这股不均匀的、远超寻常重量的持续压迫下,终于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一缕红暗交织而粘稠的光晕,从那条微不足道的缝隙里悄然渗出,倏忽一闪即逝。这道红光仿佛瞬间有了生命的黏性,没有散逸,反而紧紧吸附在周鸣沾满泥点和水珠、被山风吹得冰凉的小腿上。周鸣看到下,赶紧用衣服遮起来。心想肯定是这晶块搞的鬼
冰冷的触感,像深冬寒夜里无意贴上肌肤的蛇鳞,让周鸣腹部**的皮肤骤然绷紧!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带着铁腥气的寒意,顺着那处皮肤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沿着腹部“唰”地直刺向前胸!
隔着几步远,父亲和村正说话没太注意。
“你怎么了?”周水生眉头锁得更深,狐疑地盯着儿子。
“没什么,我只是河边摸螃蟹饿了,肚子都扁了。咱们赶紧回去吃饭吧”
父亲随口说“你先去吧,我和你村正爷爷说话呢”
话毕,周鸣飞一般的冲向家里大门,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打开柴房门进去。
急切打开篾笼,随后红暗光线交织。一股冰凉到底的气息散发出来。周鸣猛的一惊,“这块石头,怎么会这样”心中大为不解
听着随后父亲从大门进来问饭熟了没有。“鸣儿,快过来吃饭,你爹回来了”
此时一个四十左右的农夫正在厨房忙果,脸黑红黑红的些许皱纹,背也驼了。一看就是久经风霜,在田地里劳作所造成的。不用想,正是周鸣和周扬的母亲
随着父亲来到厨房,周鸣听到后急忙将晶石拿了出来,将这块石头埋在了旧桌子底下墙角的洞里。又想了想害怕被爹娘发现。又盖了块已经破烂的白抹布。然后将篮子连同里边的螃蟹虾等物拿了出来。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鸣儿多吃点,你现在正长身体呢。还有你扬儿”母亲将碗里的米粥又倒给了周鸣和周扬,又给一人瓣了一块饼。周鸣和弟弟随后异口同声道“爹娘,你们也吃,今天干了一天活了”
父亲哈哈大笑“你们两个长大了,会孝顺爹娘了……”随即父亲又说道“赶紧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了。这两天桃林听说有诡异的事发生,,到了晚上赶紧睡觉不要乱跑了”
周鸣听到对桃林和这块晶石的消息非常好奇,但压下了这个想法,想着等晚上偷偷搞清楚。随即两兄弟点了点头,正好出去玩了一天,两人都拿上筷子,饿虎扑食般的吃了起来。
父母从小告诫他们不要浪费粮食,一饭一粥。当思来之不易。两兄弟吃完嗦了嗦刚刚母亲又做好他捉回来的虾蟹,又舔干净装粥的碗。脸上皆是满足。此时已经天黑,屋里的烛火一明一暗的闪烁,但照在一家人的脸上,大家有说有笑,格外的温馨……
此刻晚上,母亲收拾完碗筷和父亲早已入睡。弟弟和他在另一个房间,弟弟也玩了一天,鼾声如雷。周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此时窗外风声大作,怪声响起拍打着门窗。周鸣更加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