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陆泽远在坐满名流的餐厅里,亲手将一杯红酒泼在了我的脸上。
冰冷的液体混着他更冰冷的声音,砸进我的耳朵里:“许念,给晚萤道歉。现在,立刻。
”我看着他对面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像只无辜白兔的女孩,又看了看他。七年,
从校服到婚纱,我放弃了我的设计梦,陪他从一无所有到身价上亿,最后,
只换来一句给别人的道歉。1.冰凉的酒液顺着我的发梢滴落,
在洁白的桌布上晕开一朵朵丑陋的紫红色花。餐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折射在酒杯上,
晃得我眼睛生疼。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窃窃私语都消失了,只剩下几十道目光。
我的丈夫,陆泽远,正站在我对面。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身形挺拔,
英俊的脸上是我看了十年的熟悉轮廓,但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冷漠和不耐。
“你没听到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十分不耐烦,“我让你,给晚萤道歉。
”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苏晚萤,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柔弱地靠在他怀里,
露出一张精致而无辜的脸。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看着我,
声音细若蚊蚋:“泽远哥,算了……许念姐可能不是故意的,我不疼的……”她越是这样说,
陆泽远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不是故意的?”他冷笑一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刚才撞到她,
害她差点摔倒,整个餐厅的人都看见了。许念,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看着他,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满苦水的棉花,
艰涩地开口:“陆泽远,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他眉头皱得更紧,
眼神里满是厌恶。“所以呢?你想用这个来提醒我,你陆太太的身份有多金贵,
可以随意欺负一个无辜的女孩?”他甩开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后退一步,
撞在了冰冷的椅背上。周围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更密集了。我听见邻桌有人在低声议论。
“那就是陆泽远那个糟糠妻吧?听说就是个普通大学毕业的,一点背景都没有。”“啧啧,
你看她那样子,跟仙女一样的苏**怎么比啊。陆总的眼光总算正常了。”“活该,
占着茅坑不拉屎,早该被踹了。”那些声音像无数只蚂蚁,爬进我的耳朵,
啃噬着我最后一丝尊严。我放弃了成为顶尖设计师的梦想,收起了所有棱角,洗手作羹汤,
陪着他从一间四十平米的出租屋,奋斗到今天坐拥城市最顶级的江景豪宅。我以为这是爱情,
是我心甘情愿的付出。可现在我才明白,在我沾沾自喜于我们的“共苦”时,
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别人“同甘”了。苏晚萤从陆泽远身后走出来,走到我面前,
姿态放得很低,眼中却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许念姐,你别怪泽远哥,他只是太担心我了。
你就道个歉吧,大家这么多朋友看着,闹僵了不好看。”她的声音温柔又体贴。我看着她,
又抬头看着陆泽远,他眼中带着催促和警告。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冰冷的空气,
疼得像刀割一样。然后,我笑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拿起桌上那瓶还没开的,
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走到苏晚萤面前。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我缓缓地,
将整瓶酒从她的头顶淋了下去。“哗啦——”暗红色的酒液,瞬间浸透了她洁白的裙子,
顺着她惊慌失措的脸颊流下,狼狈不堪。整个餐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你疯了!”苏晚萤尖叫起来。“道歉?”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也配?
”说完,我没再看陆泽远那张瞬间变得狰狞的脸,将空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
在一片死寂中,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走出餐厅大门的那一刻,
晚风吹在湿透的脸上。我再也撑不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扶着墙壁,剧烈地颤抖起来。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决堤。2.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被称之为“家”的江景豪宅的。
走进衣帽间,我打开了最里面的那扇柜门。里面,只挂着一件衣服。那是我亲手设计,
一针一线缝制了整整三年的婚纱。七年前,我们结婚的时候,穷得买不起一枚像样的戒指,
更别提昂贵的婚纱。我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在民政局门口,笑着对他说:“陆泽远,
总有一天,我要穿着自己设计的,全世界最美的婚纱,重新嫁给你一次。”这件婚纱,
承载了我所有关于爱情的梦想。它的每一寸蕾丝,每一颗珍珠,都绣着我的名字,
和他的名字。我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绸缎,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上面,
晕开小小的水渍。“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不用回头,
也知道是谁回来了。那股熟悉的,混着古龙水和怒气的味道,已经侵入了我的鼻腔。
陆泽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衣帽间的门口,挡住了外面大半的光线。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
白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许念,你闹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我没有回头,
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婚纱上用金线绣出的“远”字。“闹?”我轻声重复着这个字,
笑意里满是悲凉,“在你心里,我所有的不甘和心碎,都只是一场无理取闹吗?
”他大步走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婚纱前扯开,逼着我与他对视。“不然呢?
”他眼中闪烁着怒火,“你当众羞辱晚萤,害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你知不知道她父亲是谁?这次的合作对我有多重要?你毁了这一切,
就为了你那点可笑的嫉妒心!”“嫉妒?”我看着他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觉得荒唐透顶,
“陆泽远,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她比你懂事!
比你温柔!比你更懂得怎么做一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他几乎是咆哮出声,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许念,我真是受够你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怨妇,
像个疯子!你还记得你刚毕业时是什么样吗?那时候的你,自信,骄傲,眼里有光!现在呢?
你变成了一个只会计较我几点回家,只会查我手机的庸俗女人!”是我变成这样的吗?
是谁在我通宵画设计稿的时候,说:“念念,别那么辛苦了,以后我养你。
”是谁在我拿到国际设计大奖的入场券时,说:“念念,公司刚起步,我需要你,帮帮我。
”是谁,亲手折断了我的翅膀,现在却反过来嫌弃我不会飞翔?我看着他,忽然就觉得累了。
那种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无尽的疲惫。“陆泽远,”我平静地开口,“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两个字。他眼中的暴怒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说,离婚。”我挣开他的手,
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成全你和你的苏晚萤,也放过我自己。”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许念,你又在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他冷笑起来,“你以为你离开我,能活得下去吗?
你七年没工作了,你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我给的,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我看着他,
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重新看向那件洁白的婚纱。陆泽远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当然认得这件婚纱,他曾无数次在我画草稿时,从背后抱着我,
说要看我穿上它。“念念……”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声音瞬间变得温柔:“晚萤?
别哭,我马上过来……对,我正在处理。”他挂掉电话,看我的眼神又恢复了冰冷。
“我警告你,许念,别再耍花样。离婚的事,我不同意。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
别怪我不念旧情。”说完,他转身就要走。“站住。”我叫住他。他回头,
不耐烦地看着我。我走到婚纱前,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领口,狠狠一撕!
“嘶啦——”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衣帽间里,像一声惊雷。
那件耗费了我三年心血,用无数个日夜缝制而成的艺术品,
就这样被我亲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陆泽远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满是震惊。“你疯了!
”他冲过来,想要阻止我。我却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发了疯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撕扯着。
蕾丝被扯断,珍珠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亲手绣上去的,我和他的名字,
被我撕成了两半。“许念!你给我住手!”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他,笑了。“陆泽远,现在,它和我一样,都配不上你了。
”我将手中残破的布料扔在他脸上,“你可以滚了。”他看着满地狼藉,
和我脸上决绝的表情,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狠戾。“好,好得很。”他咬着牙,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许念,这是你自找的。”他甩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摔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抖。我再也支撑不住,
沿着柜门缓缓滑落在地,蜷缩在那堆洁白的、残破的“尸体”里,放声痛哭。
3.第二天早上,我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睁开眼,
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冰冷的衣帽间地板上睡了一夜。浑身酸痛,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满地狼藉的婚纱碎片,起身,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这就是我七年来的“战利品”。我打开花洒,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让我打了个寒颤,
却也让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把自己作践成这样,不值得。洗完澡,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找出了一个很久没用过的行李箱。我开始收拾东西。这个家里,属于我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除了衣服和几件首饰,大部分都是书。那些关于服装设计、面料工艺、时尚史的专业书籍,
被我束之高阁了七年,上面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我一本一本地把它们擦干净,
放进行李箱。收拾到书房时,我在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陈旧的木盒子。打开它,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设计大赛的金奖奖牌,和一张泛黄的名片。
奖牌是我大学毕业设计时拿的,那是我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也是在那场比赛上,
我遇到了名片上的那个人。顾承安。国际顶尖设计大师,也是那场比赛的评委。当时,
他曾亲自走到我面前,递给我这张名片,对我说:“许**,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来找我。”后来,我为了陆泽远,放弃了去他工作室深造的机会。
七年了,不知道这张名片还有没有用。我看着名片上那个烫金的名字,鬼使神差地,
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上面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的时候,
那边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喂?”我的心猛地一跳,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您好,请问……是顾承安先生吗?”那边沉默了几秒。“我是。你是?
”“我……我是许念。”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七年前,
在‘未来之星’设计大赛上,您给过我一张名片。”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更久。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许念……”他缓缓地念出我的名字,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我记得你。那个设计了‘璀璨’的女孩。我以为,
你早就嫁人,放弃设计了。”一句话,让我瞬间红了眼眶。原来,还有人记得我,
记得我的作品。“我……”我哽咽了一下,说,“我现在,想重新捡起来。”“想好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想好了。”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顾先生,
当年您说的话,还算数吗?”“我的工作室,随时欢迎真正的天才。”他顿了顿,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