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意,这么晚还没睡呀?”季嫣然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身体顺势挤进房间,“司宴哥还在书房忙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在等他。”
宋霜意没有动,任由她挽着,鼻腔里却钻入一股极其熟悉的香气。
那是一种冷冽的雪松混合着清甜果香的前调,尾调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其昂贵的合成麝香。
这味道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宋霜意刚刚筑起的冰墙。
“这是什么?”宋霜意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季嫣然像是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兴奋地举起手腕,将那瓶设计独特的限量香水凑到宋霜意眼前:“好看吗?司宴哥送我的,全球仅此一瓶的‘初雪’。他说,这是专门为我调制的味道,独一无二。”
她一边说,一边用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将手腕凑到了宋霜意的鼻尖下,意图让她闻个清楚。
“霜意,你闻闻,是不是特别好闻?司宴哥说,这世上只有我配得上这个味道。”
宋霜意顺从地微微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
每一个分子,每一个层次,都精准地复刻了她锁在保险柜最深处的那张手稿——“初雪”。那是她耗费了整整三个月,为了纪念自己调香师生涯十周年而准备的绝版之作。
其中,那种极其稀有的、带有微弱金属感的合成麝香,是她独创的配比,是整个香方的灵魂。
她从未公开过。
傅司宴把它偷了出来,转手送给了季嫣然。
这一刻,所有的猜测、所有的侥幸,全部被钉死在了铁证上。
一股灼烧般的痛感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但宋霜意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静静地闻着,像是在品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艺术品。
几秒后,她抬起头,眼底是一片死寂的深海。
她看着季嫣然那张期待她嫉妒、期待她愤怒的脸,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加深了,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很好闻。”
季嫣然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反应。
宋霜意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很适合你。”
这句“赞美”,像是一枚精准的印章,盖在了这段腐烂关系的死亡判决书上。
季嫣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房门合上的瞬间,宋霜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快得像从未存在过。她走到垃圾桶旁,抽出一张湿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缓慢而用力地擦拭着刚才被季嫣然挽过的手臂。
直到白皙的皮肤泛起一片刺眼的红痕,她才停下。
她将那团湿巾扔进垃圾桶,动作精准,像是扔掉了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
随后,她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云顶城璀璨却冰冷的夜景,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张律师,我是宋霜意。我要你立刻起草一份文件,关于我名下所有‘宋氏’香方知识产权的全权委托协议。”
“另外,帮我查一下,傅氏集团最近三年,所有经由傅司宴签字的,针对宋氏资产的异常流动记录。”
“对,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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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房间里只剩下电流的微弱嗡鸣。
宋霜意没有动,依旧维持着靠墙的姿势。窗外的霓虹灯光怪陆离,透过落地窗泼洒进来,在她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她像一尊被遗弃在废墟里的雕塑,苍白,冰冷,却又透着一股即将刺破夜幕的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