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看着手机里妹妹的笑脸,胃里猛地一抽。那笑容永远停在十七岁。是我害的。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旋转。
宿舍的白墙化成刺眼的光,又猛地暗下去。我再睁开眼。耳边是嘈杂的车声,
混合着熟悉的烤红薯香味。我站在放学回家的那条旧街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和记忆里那个噩梦般的傍晚一模一样。不……不可能!我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把,
清晰的痛感传来。不是梦。校服书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手里还攥着刚买的、妹妹最爱吃的糖炒栗子,纸袋还温热。时间……对了,时间!
我疯了似的扭头看向路口拐角——那个妹妹会跑出来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
但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我记得,就是买完栗子,走到前面那个电线杆的时候,
张龙会从那个修车铺后面晃出来,拦住我。然后,妹妹会从那个路口出现。她会看到,
她会冲过来,然后……我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眼睛。
就是今天!就是现在!离妹妹出现,最多还有……五分钟?也许更短!
巨大的恐慌像冰水兜头浇下,但比恐慌更强烈的,
是一种近乎撕裂的狂喜和尖锐到极点的痛苦。我回来了?我真的回到了这一天?这不是恩赐。
这是把我钉在刑架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不,不是机会,是命令。
一个用妹妹的血写成的命令:必须救她!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前世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疯狂叠加。那个路口,那条斑马线,甚至路边歪倒的共享单车,
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空气里灰尘的味道都一模一样。没有时间哭,没有时间崩溃。
每一秒都在烧。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又冷又硬,直冲肺管,
却让我混乱的脑子稍微清楚了一点。目标只有一个:在妹妹出现之前,解决掉张龙,
或者……至少阻止她过来!我死死捏着栗子袋子,塑料纸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腿有点软,
但我强迫自己迈开步子,不是往家走,而是朝着妹妹会来的那个路口,加速走了过去。
我得去截住她。我必须比她先到那个路口,把她拦在安全的地方2我几乎是跑起来的,
书包在背后一下下砸着,肺里**辣地疼。拐过街角,妹妹常走的那条小路就在前面。
还有一百米。快一点,再快一点!我眼睛死死盯着路口,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她出现前赶到,拉住她,告诉她什么都别管,快跑!突然,
一个高大的影子斜刺里插过来,堵在了我面前。我猛地刹住脚,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是张龙。和记忆里一样,穿着脏兮兮的黑色夹克,嘴角叼着烟,
眼神浑浊又带着让人恶心的打量。他果然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
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启动了。“呦,小妹妹,一个人啊?”他笑嘻嘻地往前凑,
那股烟臭味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我胃里一阵翻腾,是恐惧,也是刻进骨子里的恨。
但现在不能激怒他。我强迫自己低下头,想从他旁边绕过去。
“我……我家人马上就来接我了。”“接你?”他横跨一步,又堵住我,
胳膊一伸就抓住了我的书包带子,“急什么呀,陪哥哥聊会儿天呗。”他的手劲很大,
拽得我一个趔趄。栗子袋子掉在地上,滚了几颗出来。时间在一秒秒流逝。
我用余光拼命扫向那个路口。还没人。妹妹还没来。还有机会!“你放开!
”我试图甩开他的手,声音都在抖,“我真的要回家了!”“回家?哥哥送你啊。
”他拽着我不放,另一只手还想来摸我的脸。恶心和恐惧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不能在这里纠缠!我猛地用力往后一挣,书包带子“刺啦”一声裂开一道口子,
我趁机往路口方向跑了两步。“妈的,给脸不要脸!”张龙骂了一句,几步就追上来,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骨头生疼。我尖叫起来,拼命挣扎。视线越过他的肩膀,
死死锁住那个该死的路口。然后,我看到了。那个穿着和我同款校服、扎着马尾的熟悉身影,
正从路口拐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脸上还带着点笑,抬头往这边望。“姐?
”她看到了被抓住的我,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不要过来!我想大喊,嗓子却像被堵住了。
张龙也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到了夏雪。他脸上那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扰的烦躁和更深的恶意。“还他妈叫人?”他松开了我一点,
但眼神更凶了。而我的妹妹,那个傻丫头,在看到我被欺负的瞬间,已经把糖葫芦一扔,
想都没想就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你放开我姐!”完了。历史那沉重的车轮,
带着熟悉的血腥味,又一次精准地碾了过来。3“小雪!别过来!跑啊!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撕裂了空气。但晚了。妹妹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已经冲到了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她眼睛瞪得通红,手里不知从哪里捡了半块砖头。
“我让你放开她!”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张龙彻底被激怒了。“两个小**,找死!
”他一把将我狠狠搡到地上,我的手掌和膝盖擦过粗糙的地面,**辣地疼。
他转身就朝妹妹扑过去,手已经摸向了后腰——那个别着刀的位置!
前世那一幕在我眼前炸开:他掏出刀,妹妹冲上来推我,刀光一闪……“不——!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给了我力量。我根本顾不上疼,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用我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向张龙的后背。
这一撞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重量。张龙被撞得向前踉跄了一步,掏刀的动作被打断了。
妹妹举着砖头愣在原地。“姐!”“跑!往大路上跑!报警!”我朝她吼,
声音已经不像自己的。同时我死死抱住张龙的腰,想拖住他。张龙反应过来,
暴怒地吼了一声,胳膊肘狠狠向后捣在我肋骨上。剧痛让我眼前一黑,手劲一松。
他挣脱开来,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耳朵里嗡的一声,嘴里泛起铁锈味。我摔倒在地,
头晕目眩。但我看到,妹妹没有跑。她被我的样子吓坏了,竟然又往前走了两步,想来找我。
“姐!你流血了!”张龙已经抽出了那把弹簧刀,冰冷的刀锋在夕阳下反着光。
他看着靠近的妹妹,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我,脸上露出一种残忍的快意。他握着刀,
先是朝我比划了一下,然后猛地转向妹妹,作势要捅!就是现在!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是逃跑,而是扑向妹妹。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往旁边猛地一推!
妹妹惊叫一声,向后摔倒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几乎是同时,我感到右臂外侧一阵冰凉的刺痛,
紧接着是灼热的剧痛。张龙的刀尖划过了我的手臂,校服袖子立刻裂开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渗了出来,迅速染红了一片。张龙大概也没想真下死手,见我流血,动作顿了一下,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妈的,晦气!”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又看了看绿化带里吓得发抖的妹妹,收起刀,指了指我们。“给老子等着!”他转身,
快步消失在小路另一头。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我。我捂住流血的手臂,
踉跄着走到妹妹身边。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呆呆地看着我流血的手臂,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姐……你流血了……好多血……”我看着她活生生的脸,
感受着手臂上真实的疼痛,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张龙跑了。但他留下了威胁。这次,
妹妹没死,但我受伤了。他认得我们了。第一次拯救,失败了。危机像一张更大的网,
刚刚张开。4手臂的伤口还在疼,张龙那声“等着”像毒蛇盘踞在耳边。
我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每一秒都像踩在刀尖上。直到某天夜里,
我在大学宿舍再次看着妹妹的照片,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悔恨袭来。眼前一黑。再睁眼,
是熟悉的教室天花板。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写着公式,粉笔吱呀作响。
同桌用胳膊肘碰碰我:“夏雨,发什么呆?”我愣愣地转过头。窗外阳光明媚,
操场上有同学在打球。没有血,没有刀,没有妹妹惨白的脸。我颤抖着手摸向抽屉里的手机。
日期……回到了高中!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甚至比第一次重生点更早!这一次,
张龙还不认识我,妹妹也还没遭遇危险。狂喜只持续了一秒,就被冰冷的现实浇灭。我记得,
第一次重生我失败了,只救下受伤的自己。光靠我自己,力量不够,反应不够快。
我需要帮手。一个名字猛地跳进脑海——向东。
那个坐在后排、总是沉默、但体育课上一拳就打碎了沙包垫子的男生。上一世模糊的记忆里,
后来好像听说他……对我有点意思?下课的**刺耳地响起。我猛地站起来,
桌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顾不上周围同学诧异的目光,我深吸一口气,抓起一本物理练习册,
转身就朝后排走去。向东正趴在桌上补觉。我把练习册“啪”地放在他桌上。他皱着眉抬头,
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耐。“向东同学,”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但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这道题,能帮我讲讲吗?我……怎么都看不懂。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找他。他看着练习册,又看看我异常苍白的脸和紧攥的拳头。
时间不多,放学后张龙可能就在某条路上等着。我必须抓住这根稻草。
5向东盯着我看了几秒,那眼神让我有点发毛。但他没拒绝,拿过练习册,
扫了一眼我指的那道题。“这里,”他用笔尖点了一下,“辅助线画错了。应该连这个点。
”他的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我其实根本没听进去题目,脑子里全是放学的路,
张龙可能出现的位置。“哦……谢谢。”我接过本子,却没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疼让我清醒。“那个……向东同学,你放学往哪边走?”他又抬眼看了我一下,带着点疑惑。
“东门,过天桥。”和我同路一段!我心里一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也走那边。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但尾音还是有点抖,“最近……附近好像不太平,
听说有混混堵学生。我们能……一起走吗?就今天。”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突兀。
一个几乎没说过话的女同学,突然要求一起放学。向东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没立刻答应,
目光落在我依旧紧握的拳头上,又移到我故作镇定却难掩惊惶的脸上。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
夕阳的光斜照进来。每一秒的沉默都让我心往下沉。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时,他点了点头,
很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开始收拾书包。“谢谢!”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如释重负。成了。第一步。但看着他沉默的背影,
我心里又升起一股说不清的不安。把他拉进这滩浑水,真的对吗?可现在,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6和向东一起走出校门,空气都带着紧绷。我故意磨蹭,等妹妹放学。
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我立刻招手:“小雪!这边!”妹妹看到我和向东走在一起,
惊讶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小跑过来。“姐?”“今天我们一起走,安全些。”我没多做解释,
一手拉住妹妹,几乎是把她护在身侧。向东看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走在了靠马路的外侧。这条路,我走过两次,一次比一次绝望。现在,是第三次走。
每一处街景都像刻在脑子里,带着预警。拐过第二个弯,那家修车铺出现在视野里时,
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就是这里。我放慢了脚步,
眼睛死死盯着修车铺旁边那条窄巷的出口。向东似乎察觉到我异样的紧张,脚步也缓了下来。
果然,一个身影晃了出来。张龙。嘴里叼着烟,还是那副让人作呕的腔调。他看到我们三个,
尤其是看到我身边的向东时,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露出了明显的烦躁和不爽。“哟,
小妞,找保镖了?”他直接拦在了路中间,眼神在我和妹妹身上扫来扫去,
最后定格在向东身上,“小子,这儿没你事,滚开。
”我感觉到妹妹的手猛地攥紧了我的袖子。我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向东没动。
他个子比张龙矮一点,但背挺得很直。“路是大家的,凭什么让你?”他的声音不高,
但很稳。“嘿,跟我杠上了?”张龙把烟头吐在地上,用脚碾灭,上前一步,
几乎要和向东脸贴脸,“叫你滚,听不懂人话?”浓重的烟臭喷过来。
我能看到张龙眼里那种熟悉的、即将施暴的凶光。上一次,就是在这里,
冲突升级……“我们走另一边。”我扯了扯向东的校服下摆,想拉他绕开。但张龙不依不饶,
伸手就想推向东的肩膀。“我他妈跟你说话呢!”向东侧身躲开,同时抬手格开了张龙的手。
“别动手。”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张龙。“操!”他骂了一声,一拳就朝向东脸上砸了过去!
“啊!”妹妹吓得尖叫一声。向东反应极快,头一偏,那一拳擦着他的颧骨过去。
他没有后退,反而顺势抓住了张龙出拳的手腕,用力一扭!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不对,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是推搡,这次直接动手了!
我慌忙想把妹妹拉到更远的地方。“小雪,快,我们……”话没说完,
我就看到扭打中的张龙,因为被向东压制,表情愈发狰狞。他的手再次摸向了后腰!
那个熟悉的、掏刀的动作!“他有刀!”我尖声大喊,脑子里一片空白。
7“刀”字出口的瞬间,张龙已经把弹簧刀弹了出来,刀锋闪着寒光。
他反手就往压制他的向东胳膊上划去!向东猛地松手后撤,刀尖划破了他的校服袖子,
带出一线血痕。“妈的!”张龙红了眼,握着刀,不再只盯着向东,
而是转向了离他更近、吓得呆住的妹妹。“小**,叫你看!”他举刀就朝妹妹刺去!
那动作又快又狠,和记忆里杀死妹妹的那一刀重叠!“小雪!”我魂飞魄散,
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想推开妹妹。但妹妹离我更远。站在她侧前方的向东,反应比我更快。
在张龙手臂刺出的刹那,向东像头豹子一样猛地撞了上去,
用肩膀狠狠顶在张龙持刀的手臂腋下!“砰!”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张龙手里的刀脱手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路边。扭打,翻滚。张龙掐住向东的脖子,
向东屈膝猛顶他腹部。张龙吃痛松手,向东翻身压住他,拳头砸下去。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我刚把妹妹拉到身后,就看到地上扭打的两人旁边,那把掉落的刀。而张龙的一只手,
正胡乱地、拼命地朝刀的方向抓去!向东也看到了。他死死压着张龙,
但张龙的手离刀柄越来越近。就在张龙的手指即将触到刀柄的瞬间,向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抢先一步,伸手抓起了那把刀!张龙趁机挣脱,嚎叫着再次扑上来,目标直指向东的咽喉。
向东握着刀,下意识地、由下往上猛地一抬手臂格挡——“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张龙扑过来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瞪大了眼睛,
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刀柄正握在向东手里,而整个刀身,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张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晃了晃,然后像一袋沉重的沙土,
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血,迅速从他身下漫开。向东还保持着握刀格挡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