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这话,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几乎是低吼出声,一把想夺回我的耳珰,却见少年手腕一翻,耳珰便如变戏法般没入他怀中,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不想做什么呀!”少年一脸无辜,特意朝后挪了挪,端坐回车座一角,“我的马车坏了,想着丞相府与安远侯府还算顺路,这才过来蹭个车。没想到时音姐姐反应这么大。”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不过姐姐放心,我会出银子的,不会白坐你的车。”
说着,他便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过来。
我瞧着那叠眼熟的银票,脸上血色褪尽——那正是我今早从花楼逃出来之前,丢在他床头的那一叠。
银票边缘,甚至还残留着一抹我不小心沾染上的口脂。
“你究竟想如何?”我压低声音又问,这一次已无力愤怒,只剩满心疲惫。
“我说了呀,”他又摆出那副纯然无辜的神情,“只是蹭车。还是说……”他忽地再度倾身靠近,一双狐媚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姐姐在期待我做些什么?”
我心口一阵烦恶,猛地将他推开,强自定了定神,试图与他交涉:“你开个条件吧。金银、田产或者铺面,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补偿给你。但昨夜之事纯属意外,还请小世子尽快忘了吧,这样对你我都好,小世子认为呢?”
少年听罢,忽地轻笑出声:“金银?田产?铺面?”
“姐姐是觉得,我安远侯府缺这些东西?”
“还是说,姐姐就想一夜风流,不想负责?”
“那本就是意外!”我声调不由扬起,旋即惊觉失态,慌忙掩口。
这里是皇宫门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立即朝车外吩咐:“盈袖,回府!”
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车内一时陷入沉寂。陆砚知仍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似在等我的答案。
可是能有什么答案?
我自然不能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的,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昨夜同他发生的事……
满玉京谁人不知陆砚知——安远侯府世子,长公主独子,皇帝外甥,太后心尖肉,身份尊贵,宠冠京华。
这般人物,不是我这个丞相府不受宠的嫡女能开罪得起的。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还是玉京城中臭名昭著的第一纨绔——斗鸡走狗,声色犬马,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仗势欺人,惹是生非……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他陆砚知做不到。
若是让人知晓我同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有了瓜葛,我的名声便彻底毁了,到时候怕是连给人做妾的机会都没有了。
思及此,我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世子还是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你身为男子,昨夜的事,你并不吃亏,何必揪着不……”
“那我要是说,我愿意娶姐姐呢?”
“你发什么疯?!”我吓得脱口而出。
陆砚知似被我的反应惊得一怔。
我自觉失态,深吸一口气,这才又说道:“我……我是说,世子身份尊贵,我实在高攀不起。更何况你我年岁相差悬殊,我足足长了你四岁。你若是真娶了我,只怕会沦为全玉京的笑柄。”
“哦?是吗?”他挑眉,眼底闪着玩味的光,“可我怎么觉得,姐姐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世子感觉错了。”我口是心非道,“世子皇亲贵胄,又是天人之姿,若我年纪再小些,定然会恳求父亲上安远侯府替我说亲的。”
“可惜即便你来了,我也未必会答应。”
“为何?”我忍不住抬头问道,心下确有几分好奇。他这般人物,竟还挑剔起旁人来了?
“因为……”他目光凝在我脸上,足足端详了半晌,才蓦地咧嘴一笑,“你生得太丑,实在入不了我的眼!”
“你……”
我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我丑?
如果我的长相也算丑,那玉京也没几个好看的姑娘了。
但我也懒得同个半大孩子计较。
少年人嘛,总爱在口舌上争强好胜。
“本世子不过实话实说。”他洋洋自得,“你比那花楼里的花魁娘子,可差得远了。”
“可惜了,昨夜是花魁娘子的生辰,我本想成全她,破/了她的/身,没想到你闯了进来……”
“无……**!”我听得浑身发颤,冷笑连连,“倒是我破坏了世子的好事!”
“我也觉得可惜。没想到世子小小年纪,正事不做一件,整日眠花宿柳,还不羞耻将这些事整日挂在嘴边,真是枉为男儿!”
“我枉为男儿?”
陆砚知看着我,神色忽然变得认真,“那什么样的才算不枉为男儿?似李牧川那样的?做一个大将军?”
“这就是你在皇帝舅舅面前磕破头,也要嫁给他做妾的原因?”
他特地强调了“做妾”两个字,仿佛真的非常好奇。
但我却知道,他不过是在嘲笑我,嘲笑我被李牧川那样伤害,却还是要执意嫁给他。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但我又为何要同陆砚知说?
我们之间,从前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也只会是陌路人,我没必要同他说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