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祭日这天,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几乎都派了人来吊唁。
我与母亲招待女眷,所来之人都极有眼色,无人敢找不痛快。
凌秋瑾姗姗来迟,未见其人先为其声。
“本宫来的可是迟了,耽误了给大英雄上香,可是罪过了。”
浓郁的香氛袭来,凌秋瑾穿着一身金丝织锦撒花裙施施然走来。
像一只华丽的母鸡,美丽中透着愚蠢。
我掩住眼底的恨意,恭敬下跪请安。
凌秋瑾迟迟不叫起。
似乎很享受别人伏低做小带给她的**。
她施施然从我跟前走过,坐上主位。
将茶杯拨了又拨,才对着满屋子的女眷道,“都起来吧。”
世家同气连枝,对于凌秋瑾这样的做派自然都不喜欢。
女眷起身后,竟无一人上前搭话。
只有母亲强撑着笑容与她寒暄。
“夫人也不用太过伤心了,儿子死了,不还有女儿吗,婳婳姑娘天资聪颖,怕是儿子都比她不过,”
“只是话又说回来,婳婳姑娘如此聪慧,想必是挤了陆煜礼的寿数,也未可知呢。”
世家尤为重视命理之说,
她如此说,明晃晃的在暗示母亲,是我占了兄长的寿命。
兄长是为太子的风月事而死,圣上未保护太子,对外宣称是兄长剿匪时不幸就义。
母亲面有愠色,当着一众女眷的面也不好发作,
我燃好香,上前递给她。
“太子妃不是要来上香吗,那就尽快吧。”
逐客令下的如此明显,凌秋瑾当即变了脸色。
“怎么,本宫好心来上香,你还不欢迎?婳婳姑娘是乡下待久了,分不清大小王了吗?”
我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我听闻太子妃刚来京城时,一直叫喊人人平等,说自己是新时代的人,如今看来……”
“如今怎样?”
我摇摇头,装作感慨,“如今,泯然众人矣。”
“你!”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陆婳婳,你还当你是准太子妃呢,敢在此跟我叫嚣。”
“谁能告诉本宫,以下犯上者,该作何处置?”
凌秋瑾身后的婢女上前一步,朗声道,
“回太子妃,您是君,她们是臣,犯口业者,当众掌嘴二十下,再犯者,棍二十。”
我冷笑,才三年而已,以权势压人这一套,她已经用的炉火纯青。
“那就好,绿萝,你就代替本宫去赏她两巴掌。”
“我看谁敢!”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妙玉公主。
妙玉身着素服,头上簪着白花,红肿的眼眶中透露出愤怒。
“凌秋瑾,想撒野回东宫去撒,别在这里发疯。”
妙玉说的毫不留情,凌秋瑾脸色一白,也不忍让,
“三姐还没嫁进陆家呢,怎么就争着披麻戴孝了,亏你还是阿然的姐姐,怎么胳膊肘一个劲儿的往外拐呢?”
妙玉性子要强,当即就要上手打凌秋瑾。
幸亏我在一旁眼疾手快拦下。
“公主息怒,今日是兄长忌日,还请大家不要为了一些小事伤了情分。”
“情分?本宫何时跟你有过情分?大家都是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告诉你,就算阿然与我争吵一万遍,他也不会置我于不顾,陆婳婳,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颗见缝插针的心吧。”
今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户,多少双眼睛盯着,
我难堪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母亲在一旁已经摇摇欲坠,显然受不了**。
我要着下嘴唇,语气放软,
“我知太子妃对我误会颇深,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祭奠兄长,并不为别的,您今日大驾光临,是陆氏的荣幸,还请移步正厅喝茶。”
说完,我上前躬身,无比卑微的去搀扶凌秋瑾。
怎料凌秋瑾并不买账,反手推开我,
毫无防备的我直接被推的趔趄两步。
要不是妙玉从后扶住我,恐怕我早已出丑。
凌秋瑾指着我正要发作,门口传来一声怒吼,
“凌秋瑾,你在干什么!”
解博然身后跟着父亲和几名要员,想必都看见了这出闹剧。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强颜给解博然行礼。
解博然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扶起我,随后怒目凌秋瑾。
“你身为太子妃,不做好女眷表率,反而屡屡跋横立威,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众人早知太子与太子妃不合,如今太子不顾脸面当众教训太子妃,看来二人确已离心。
凌秋瑾扬起下巴倔强道,“我又没让她扶我,再说了,她那副绿茶样子,就是装给你看的。”
解博然还要说什么,我扯了扯他的袖子,轻轻摇头,凄然一笑。
解博然眼中的怜惜更加明显。
谁都知道我陆婳婳是京中贵女的典范,出了名的端庄贤淑。
我越发退缩,解博然就越发觉得愧疚。
“太子真是好大的权威,好端端的吊唁被你家太子妃搅毁,只怕煜礼在天有灵也不得安息。”
一说到陆煜礼,解博然愧疚更甚。
别人或许不知陆煜礼是如何死的,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是他的伴读,比亲兄弟还亲昵几分。
如今为他而死,实非他所乐见。
“三姐教训的是,孤在此给老师赔罪了。”
父亲眼疾手快扶住解博然,“太子殿下万万不敢,您今日能来就是微臣的荣幸,何来赔罪一说。”
“孤听闻府上的超度法师都请的千佛寺高僧,带孤安排一番,过两日亲自和太子妃给去陆将军念经超度。”
说罢,解博然斜睨了一眼凌秋瑾,冰冷的眼神中带着威胁。
凌秋瑾嘟嘟嘴,不情愿对我道,
“婳婳姑娘,今日我身子不适,冲昏了头,望你见谅。”
事已至此,我当然不会抓着不放。
我的柔弱和委屈解博然都看在眼里,这便足够了。
时间一点一点积累,他的天平就会越来越倾斜我。
他或许不是真的爱我,
可放眼全天下,谁又会拒绝一个容颜姣好,出身高贵且对自己满心爱慕的女子呢。
男人都是这样。
家里的总没有外面的新鲜。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都是一样的贱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