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周玉芬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哪个医院?”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利。
问清楚地址后,周玉芬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晓晓不能有事,孩子不能有事。
虽然她恨陆家,虽然她对这个未出世的外孙女感情复杂,但那终究是晓晓的骨肉。
如果孩子没了,晓晓在陆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赶到医院,周玉芬直奔急诊室。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刺痛了她的眼睛。
走廊里,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神情肃穆,应该是陆家派来的人。
李婉华和陆泽也在。
李婉华坐在长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不停地捻着一串佛珠。
陆泽则在一旁焦躁地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的门。
看到周玉芬,陆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走了过来。
“阿姨,您怎么来了?”
“我女儿在里面,我能不来吗?”周玉芬的声音沙哑,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晓晓怎么样了?”
陆泽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
“医生说是胎盘前置,突然大出血,情况不太好。”
周玉fen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幸好陆泽及时扶住了她。
“医生……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大人和孩子,可能……只能保一个。”陆泽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周玉芬只觉得天旋地转。
保一个?
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李婉华冷冷地开口了。
“保孩子。”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空旷的走廊里炸响。
周玉fen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说保孩子。”李婉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们陆家的血脉,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晓晓呢?晓晓是你的儿媳妇,是你的家人啊!”周玉芬失控地大喊。
“家人?”李婉华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也配做我们陆家的家人?她最大的价值,就是生下这个孩子。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她就一文不值。”
周玉芬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陆泽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阿姨,您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周玉芬挣扎着,泪水模糊了双眼,“那是我的女儿!是一条人命!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她转向陆泽,抓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陆泽,晓晓是你的妻子啊!你快跟你妈说,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陆泽的眼神闪烁,不敢与周玉芬对视。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母亲,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脸上充满了挣扎和犹豫。
“妈,晓晓她……”
“你给我闭嘴!”李婉华厉声喝断他,“我告诉你,今天如果这个孩子没了,你也别想再进陆家的门!”
陆泽瞬间噤声了。
他低下头,松开了抓住周玉芬的手。
周玉芬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看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陆泽根本做不了主。
他只是一个懦弱的、被母亲操控的傀儡。
她把女儿,嫁给了一个妈宝男。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护士匆匆跑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病人大出血,急需输血,但是血库的A型血告急!你们谁是A型血?”
“我是!”周玉芬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我跟她血型一样,抽我的!”
李婉华和陆泽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竟然是他们最看不起的周玉芬。
周玉芬跟着护士进了抽血室。
冰冷的针头扎进她的血管,温热的血液顺着导管缓缓流出。
她看着鲜红的血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晓晓,你一定要挺住。
抽完血,周玉芬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扶着墙,慢慢走回手术室门口。
李婉华和陆泽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
但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周玉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周玉芬第一个冲了上去。
李婉华和陆泽也立刻围了过来。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松了口气,“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不过产妇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周玉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是喜悦的泪水,也是后怕的泪水。
李婉华听到母女平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松动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她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孩子。
“孩子呢?是男是女?”
“是个女孩,六斤二两,很健康。”
听到是女孩,李婉华的脸瞬间又沉了下去。
她冷哼一声,连看都没看一眼被护士抱出来的外孙女,转身就走。
“没用的东西。”
那冰冷的声音,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在周玉芬的心上。
陆泽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一句林晓晓的情况,也没有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走廊里,只剩下周玉芬和那个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周玉芬擦干眼泪,从护士手里,颤抖着接过那个小小的生命。
孩子很乖,不哭不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周玉芬的心,瞬间被融化了。
这是她的外孙女,是晓晓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她凑过去,在孩子**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宝宝,别怕,外婆在。”
林晓晓被转入了高级VIP病房。
周玉芬抱着孩子进去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正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晓晓。”周玉芬把孩子抱到她床边,“你看,这是我们的宝宝,多可爱。”
林晓晓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是个女孩,对吗?”她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是啊,很漂亮,像你。”周玉芬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林晓晓却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女孩……呵呵,女孩……”
她喃喃自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周玉芬,你满意了?”
她突然转头,死死地盯着周玉芬,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周玉芬愣住了。
“晓晓,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林晓晓的情绪激动起来,“当初是你!是你逼着我卖房子,是你把我推进这个火坑!现在好了,我生了个女儿,我在陆家彻底没有地位了!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她像疯了一样,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花瓶、水杯、果盘……摔了一地。
周玉芬被她癫狂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晓晓,你冷静点!你刚做完手术!”
“我冷静不了!”林晓晓指着她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病房的门被推开。
两个保姆冲了进来,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都吓了一跳。
她们连忙上前安抚林晓晓。
“少奶奶,您别激动,当心伤口。”
“把她给我赶出去!”林晓晓指着周玉芬,命令道。
两个保姆面露难色,但还是走到了周玉芬面前。
“这位大婶,你还是先走吧。别**我们家少奶奶了。”
周玉芬看着女儿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如刀割。
她不明白,自己拼了命地救她,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是她错了吗?
她真的错了吗?
她抱着孩子,一步一步,艰难地退出了病房。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听到里面传来林晓晓歇斯底里的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是个女孩!”
周玉芬的心,碎成了千万片。
她抱着怀里小小的婴儿,茫然地站在走廊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江海沉稳的声音。
“周女士,你还好吗?我听说,你女儿出事了。”
周玉芬握着冰冷的手机,江海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不真切。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厅,你下来吧。”江海没有多问,直接说道。
周玉芬抱着孩子,浑浑噩噩地走下楼。
她需要找个人说说话,否则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咖啡厅里,江海已经点好了两杯热牛奶,放在靠窗的位置。
看到周玉芬抱着孩子进来,他立刻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孩子……还好吗?”他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悲伤。
“嗯,医生说很健康。”周玉芬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外孙女,声音沙哑。
“那就好,那就好。”江海喃喃道。
周玉芬再也忍不住,将医院里发生的一切,都向江海倾诉了出来。
从李婉华冷酷地选择“保小”,到陆泽的懦弱退缩,再到林晓晓对她的怨恨和指责。
她一边说,一边流泪,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江海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他只是默默地递上纸巾,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等周玉fen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才缓缓开口。
“周女士,你女儿……她可能得了产后抑郁症。”
周玉芬愣住了。
“产后抑郁?”
“对。”江海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巨大的心理落差,夫家的冷漠,加上生了女孩的压力,很容易让她情绪崩溃,甚至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我女儿以前不是这样的。”江海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回忆,“她也变得偏激、易怒,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我们。她说我们毁了她的幸福。”
周玉芬的心狠狠一颤。
林晓晓刚才的样子,和江海描述的何其相似。
“那……那该怎么办?”她慌了。
“首先,你不能再**她。”江海说道,“她现在说的很多话,可能都不是她的本意。其次,要尽快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进行专业的干预和治疗。”
看心理医生?
在陆家那种地方,怎么可能。
李婉华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丢人”的事情发生。
“陆家是不会同意的。”周玉芬绝望地摇头。
“所以,唯一的办法,还是让她离开陆家。”江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只有脱离那个环境,她才有可能康复。”
“可是她现在根本不肯见我,还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那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看清陆家的真面目。”江海一针见血地指出,“她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自己只要生下儿子,就能改变处境。”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彻底死心。”
周玉fen看着江海,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怎么做?”
江海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陆泽,有一个藏在外面的情人。”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周玉芬头晕目眩。
“什么?”
“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江海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B超显示,是个男孩。”
周玉芬彻底僵住了。
她终于明白,李婉华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