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暖床孤女我是箫将军捡回来的孤女,替他暖床叠被,却无名无分。
直到敌国送来和亲公主,他亲手将我送进敌营为质。「英娘,你比公主更懂如何让男人心软。
」后来我咬碎毒簪时,他率兵破城而来:「跟我回家!」
我笑着咽下血沫:「箫哥哥…我怀了你的孩子,三年了。」2风雪送质朔风卷着雪沫,
砸在军帐厚厚的毡毛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帐内,炭盆烧得正旺,
映得英娘半边身子都是暖的。她手里是一件玄色铁甲,冰得刺骨,正用软布蘸了温水,
一点点擦拭上面凝固的血污和陈年的划痕。动作熟稔,眉眼低垂,
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凛冽的寒气灌入,
吹得炭火明明灭灭。英娘抬起头,看到箫衍带着一身风雪走进来。他脱下沉重的大氅,
随手扔在一旁的架子上,露出里面紧束的墨色常服,更衬得肩宽腰窄,身形挺拔。
他走到主位坐下,闭目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英娘放下铠甲,无声地起身,
倒了一盏一直温在炭盆边的浓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矮几上。茶是他习惯的酽苦,
几片粗老的茶叶沉在盏底。箫衍睁开眼,没看那茶,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因在帐内,
她只穿着一件半旧的藕荷色夹袄,领口微松,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他伸手,
将她揽到自己膝上。英娘顺从地依偎过去,脸颊贴着他冰凉坚硬的护心镜,
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他的手带着外面沾染的寒气,探入她温热的衣襟,
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将军……”她低低唤了一声,
声音被闷在他的衣料里。他“嗯”了一声,手下动作未停,唇贴在她耳畔,
气息灼热:“今日又打退了一波冲锋。那群蛮子,倒是顽强。”英娘不再说话,
只安静地由着他。帐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他逐渐粗重的呼吸。他惯常如此,
战场上的杀伐之气,总要在她身上寻个宣泄处。她是他的药,是他紧绷的弓弦唯一的松弛,
也是这冰冷军营里,独属于他的一抹暖色。三年前,他在尸山血海的边城废墟里把她捡回来,
从此,她便成了他帐中人,暖床,叠被,处理些琐碎军务,没有名分,也无人敢过问。
一切平息后,他靠在椅背上,依旧揽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散落的长发。“英娘,
”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却字字清晰,“三日后,你随使团,去北狄大营。
”英娘的身体瞬间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北狄……那是与他们厮杀了数十年的死敌,
是箫衍剑锋所指,必要踏平的地方。他感受到她的僵硬,低笑了一声,手指抚上她的后颈,
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力道却不容挣脱:“怕什么?北狄老王递了和书,
愿送一位公主来和亲,永结盟好。为表诚意,我们也需送一人过去为质。”他顿了顿,
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他的眼眸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映着跳动的炭火,
却暖不透半分。“他们指名,要你。”英娘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凑近些,
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气息交融,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英娘,
你比那些养在深宫的公主,更懂如何……让男人心软。”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
带着某种审度货物的意味,“把你放在北狄王身边,我最放心。”原来如此。
原来她三年的陪伴,三年的温存,那些深夜里她以为带着些许真心的呢喃,
那些他受伤时只允她近身处理的依赖,
都是为了这一刻——将她当作一件最美艳、最趁手的武器,送入虎狼之口。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帐内的暖意顷刻间散尽,
只剩下彻骨的寒。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那眉峰,那眼睫,
都是她用手指细细描摹过无数遍的。此刻,却陌生得可怕。她没有哭闹,也没有质问。
跟了他三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懂得在他决定的事情面前,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只是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像被抽干了血色的宣纸。良久,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轻得像一缕烟:“……是,将军。”三日后,风雪稍停。辕门外,车马已备好。
英娘穿着一身北狄风格的赤红色衣裙,站在雪地里,像一簇即将被风雪吞没的火苗。
她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随身的小小包裹。箫衍亲自送她到车驾前。他穿着一身银甲,
在雪光映照下凛然生威。他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塞进她手里,低声道:“里面有些金银细软,
还有……一根空心的簪子,必要时,能藏些消息。”英娘握着那冰冷的锦囊,没有抬头看他。
他沉默片刻,又道:“保护好自己。等我……接你回来。”她依旧垂着头,
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等他?等他踏平北狄,
接回他这枚功成身退的棋子吗?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马车启动,
骨碌碌的车轮声碾过积雪,也碾过她三年的痴妄。她坐在摇晃的车厢里,缓缓打开那个锦囊。
金银她没看,只拈出了那根簪子。簪体是乌木的,样式简单,
簪头却镶嵌着一小块成色极好的白玉。她指腹在簪身上细细摸索,在某处极不显眼的地方,
感受到一道微不可查的接缝。指尖用力一旋,簪子竟从中间断开,露出中空的内里。
她盯着那幽深的空洞,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从自己贴身的里衣暗袋里,
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事。打开油纸,
里面是几粒干瘪泛黄的……梅子核。她拈起一粒,小心翼翼地放入簪子的中空处,
再将簪子严丝合缝地旋紧。做完这一切,她将簪子稳稳地插入发髻,背脊挺得笔直,
再未回头。3北狄寒冬北狄的日子,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寒冬。虽无刀光剑影,
却处处是无声的磋磨。北狄王年老体衰,性情暴戾多疑,对她这个来自敌国的“礼物”,
既有炫耀式的宠爱,更有深入骨髓的提防。王府中的女眷们,
眼神里的嫉妒和恶意几乎凝成实质。她学着箫衍教过她的那些,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在夹缝中求存。她用他给的“藏消息”的簪子,藏的从来不是北狄的军情,
而是那几粒她偷偷晒干保存的梅子核。孕吐最厉害的时候,她借口礼佛,躲在冰冷的神堂里,
抱着痰盂呕得撕心裂肺,然后擦干净嘴角,对守在外面的侍女露出温顺疲惫的笑。偶尔,
能从往来商队或被俘的南朝兵卒口中,零星听到关于箫衍的消息。他大婚了,
娶了那位北狄来的和亲公主,据说场面盛大,举国欢庆。他率军又打了胜仗,
收复了哪座城池。他成了南朝最炙手可热的战神,权势煊赫。每听一次,
心口的旧伤就仿佛又被撕开一次,渗着血,结着冰。她抚着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腹,
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有力的胎动,只觉得荒谬又悲凉。他的父亲,正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享受着万丈荣光,而他和她的孩子,却在她这个“质子”的肚子里,
见证着人世间的所有炎凉。时间在屈辱和坚韧中缓慢流淌。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行动日渐不便。北狄王看她的眼神,也愈发复杂难辨。终于,在一个秋叶尽落的黄昏,
她被强行灌下一碗浓黑的药汁。剧烈的腹痛席卷而来,鲜血染红了裙裾。她死死咬着唇,
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指甲抠进了砖缝,留下道道血痕。孩子,终究没能保住。
那个已经成形的男胎,静静地躺在一盆血水里,浑身青紫。她只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死寂的荒原。自那以后,她身体彻底垮了,缠绵病榻,
咳得越来越厉害,帕子上时常带着血丝。北狄王对她失了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