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奖台上灯光刺眼,许知夏却觉得浑身发冷。
"下面有请'永恒之泪'国际珠宝设计大赛金奖得主——许知夏女士!"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许知夏机械地微笑,接过那座沉甸甸的水晶奖杯。主持人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许女士,作为首位获得此殊荣的华人设计师,您有什么感想?"
她轻轻吸气,镁光灯下脸色近乎透明。"感谢评委们的认可,这对我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这个词在她舌尖滚动,带着自欺欺人的苦涩。五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痊愈,可当聚光灯熄灭,独自回到酒店房间时,那个名字依然如附骨之疽——沈峙渊。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恭喜。回国考虑一下沈氏珠宝?薪资翻倍。"
许知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她删掉短信,却在三秒后收到另一条:"我知道你在看。"
她猛地将手机反扣在桌面。窗外,巴黎的夜色繁华如锦,却照不亮她眼底的阴霾。
三个月后,沈氏集团总部大楼。
"许总监,这是您的办公室,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人事部的小李恭敬地递上门禁卡。
许知夏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请问今天的会议是几点?"
"十点整,在28层会议室。沈总...很守时。"小李欲言又止。
许知夏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当然知道沈峙渊有多守时。大学时他总提前十分钟到图书馆等她,手表永远分秒不差。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空气瞬间凝固。
长桌尽头,那个男人抬起头来。五年时光将少年轮廓雕刻得更加锋利,眉骨下那双眼睛却比记忆中更加幽深,像淬了冰的黑曜石。
"许总监,你迟到了三十秒。"沈峙渊的声音低沉冷冽。
许知夏的指甲陷入掌心。"抱歉,对新公司布局还不熟悉。"
"希望你对设计图纸比对公司地图更熟悉。"他推过一份文件,"解释一下你的'星辰'系列为什么采用这种结构?"
会议变成了单方面的质询。沈峙渊对每个细节穷追不舍,语气锋利如刀。许知夏却能从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看出异常——他在紧张,或者说,在压抑什么。
"第三款戒指的碎钻排列会降低主石存在感。"沈峙渊指着设计图某处。
许知夏不卑不亢:"沈总,这是为了体现'众星捧月'的意境。如果您仔细看工艺说明,会发现所有辅石切面都经过特殊处理,在动态下反而会增强主石光芒。"
会议室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这样反驳沈峙渊。
他的眼神暗了暗,却突然转换话题:"散会。许总监留下。"
人群迅速退散,最后离开的公关部总监甚至投来同情的目光。门关上的刹那,许知夏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过去五年刻意规避的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沈峙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前投下阴影。他一步步走近,许知夏闻到了那缕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还是当年她为他选的那款香水。
"胃还疼吗?"他忽然问。
许知夏浑身一僵。会议中她确实因为紧张习惯性按压了胃部,但这个动作细微到几乎无人察觉。
沈峙渊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药盒,推到她面前。"瑞士的新药,副作用小。"
药盒上的标签已经模糊,显然被反复摩挲过。许知夏抬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员工健康影响工作效率。"他转身走向门口,却又停住,"欢迎回来,知夏。"
那声"知夏"轻得如同叹息,却在她心上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许知夏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才允许眼泪落下。
药盒里整齐排列着药片,旁边还贴着一张便签:"饭后服用,忌冷饮。"字迹凌厉如刀,却让她想起大学时他总在图书馆备好温热的蜂蜜水,就因为她随口提过一句胃不好。
许知夏合上药盒,忽然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就浸湿了那张便签。
原来五年时光,谁都没有真正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