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儿童心理咨询师,最懂孩子的心。我老公的姐姐,是个上市公司高管,
最懂KPI的重要。在婆婆的寿宴上,她把自家儿子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当贺礼,拍在桌上,
然后话里话外,刺挠我儿子贪玩、不努力。我老公在一旁给我使眼色,让我忍忍。
我婆婆笑得合不拢嘴,说:“老大就是会教育孩子。”他们都以为我会要么尴尬沉默,
要么起身争吵。我没有。我只是微笑着,给大姑姐倒了一杯茶,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
向她请教了几个“小问题”。
子高压下的情绪管理、单一评价体系对自我认同的损伤、以及“优秀”背后隐藏的社交障碍。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把裹着糖衣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她看似完美的育儿理论。这场寿宴,
最终变成我一个人的公开课。而大姑姐那个所谓的“天才儿子”,在我们聊到一半时,
突然崩溃大哭。那一刻,所有人都闭嘴了。他们终于明白,鸡娃的尽头,不是荣誉,
而是废墟。1婆婆的六十大寿,订在一家人均不菲的中餐厅。包厢门是厚重的实木,关上,
就隔绝了外面的热闹。也把我们一家人的暗流涌动,牢牢锁在了里面。
我老公周毅坐在我旁边,手心有点冒汗,不停用指关节蹭我的手背。他在安抚我。或者说,
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因为他姐,周琴,马上就要到了。周琴,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总监,
人生信条就是“要么第一,要么滚蛋”。她把自己的人生信条,
完美复刻到了她儿子浩浩身上。所以,每次家庭聚会,都是周琴的个人成果汇报会。
汇报的核心KPI,就是浩浩的成绩。“吱呀”一声,门开了。
周琴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套装走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
浩浩跟在她身后,背着个书包,低着头,像个小跟班。“妈,生日快乐。
”周琴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婆婆手边,声音清亮,“这是给您的。不过,
我今天还带了另一份大礼,保证您看了比收什么都开心。”婆婆笑得满脸褶子,
“你来妈就开心了,还带什么礼物。”话是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盯着周琴的包。
周琴不紧不慢地拉开手包拉链,拿出来的不是什么贵重首饰,而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她“啪”的一声,把纸拍在转盘中央。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一下。
我的儿子辰辰,正拿着筷子戳一块排骨,被这一下吓得手一抖,排骨掉在了桌上。
周琴的眼神扫过来,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浩浩这次期末考,又是年级第一。
”她把那张纸展开,是一张贴满了“优”和红勾的成绩单。最顶上,是鲜红的“100”分,
和“年级排名:1”的字样。婆婆立刻拿起来,戴上老花镜,嘴里不住地念叨:“哎哟,
我的天,又是第一!我们浩浩就是聪明!真给奶奶长脸!”公公也凑过去看,
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一时间,包厢里全是此起彼伏的夸赞。周琴靠在椅背上,
享受着这一切,像个打了胜仗的女王。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和辰辰身上。
“辰辰这次考得怎么样啊,弟妹?”来了。每年一次的公开处刑。我还没开口,
周琴又说:“哎,辰辰这孩子就是聪明,就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男孩子嘛,贪玩。不过啊,
这小学基础要是不打好,以后上了初中,想追就难了。”她拿起公筷,
给浩浩夹了一块最大的虾,放在他碗里。“我们浩浩,就从来不让**心。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做完作业还要自己刷一套卷子。我说让他休息一下,
他都不肯。这学习习惯啊,就得从小抓起。”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不疼,但扎人。
我儿子辰辰埋着头,小声说:“妈妈,我吃饱了。”我知道,他不是吃饱了,
他是听不下去了。周毅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别说话。我对他笑了笑,
示意我没事。然后,我抬起头,看向周琴,脸上是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微笑。“是啊,
浩浩确实很优秀。大姑姐你教育得真好。”周琴以为我在恭维她,嘴角扬得更高了。
“没什么,就是多花了点心思。”“所以,”我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飘着的茶叶,
“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大姑姐。”周琴愣了一下,“请教?你说。
”她以为我要问怎么给孩子报补习班。可惜,她猜错了。2“大姑姐,”我看着她,
语气真诚得像个求知的小学生,“我看浩浩这么优秀,肯定是全方位发展的。我就特别好奇,
您在狠抓他学习成绩的同时,是怎么兼顾他的心理健康和抗压能力培养的呢?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脸上。周毅在桌子底下,手都僵了。
他大概以为我要开战。周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心理健康?抗压能力?
”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理解这两个词的含义,“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心理不健康的。
吃好穿好,认真学习就行了。”“话不能这么说。”我继续微笑,
“现在的社会竞争多激烈啊。您看,浩浩现在每次都考第一,这多厉害。但第一名只有一个,
他总有可能会有失手的时候,对吧?”我停顿了一下,给她反应的时间。
“我就担心我们辰辰,他要是偶尔考个好成绩,下一次没考好,他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所以我就想请教您,您是怎么提前给浩浩做这种‘挫折教育’的?
是让他多参加一些竞技类的体育活动,还是带他玩一些有输有赢的桌面游戏?或者,
您有没有跟他深入聊过,让他明白,分数只是对他现阶段知识掌握程度的一个评估,
并不能定义他这个人的全部价值?”我一口气说完,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润喉。
周琴的脸色开始变了。她显然没想过这些。在她的世界里,只要不考砸,就不存在“挫折”。
“小孩子,哪懂什么价值不价值的。考得好,他自然就高兴,就有自信了。”她嘴硬道。
“嗯,您说的这个叫‘即时满足’和‘外部激励’。”我点点头,像个尽职的学生在记笔记,
“这在心理学上,确实是短期内提升动力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我特意加重了“短期内”三个字。“但是,”我话锋一转,“长期依赖外部激励,
会不会让孩子对学习本身失去兴趣?比如,他努力学习,到底是因为热爱知识,探索未知,
还是仅仅为了那个第一名的奖励和您的表扬?”我看向一直埋头吃饭的浩浩。“浩浩,
你喜欢奥数吗?”浩浩身体一僵,没抬头。周琴立刻替他回答:“喜欢!他可喜欢了!
每次做题都做得停不下来!”“哦?”我露出好奇的表情,“那太好了。
我之前看了一篇研究报告,说真正对数学有兴趣的孩子,会表现出强烈的自主探索欲。比如,
他们会尝试用多种方法解一道题,甚至会自己给自己出题。浩浩平时会这样吗?
”周琴的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因为浩浩的桌上,永远只有一套标准答案的卷子。
婆婆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哎呀,吃饭吃饭,聊这些干什么。小孩子嘛,
学习好就行了。”“妈,话不能这么说。”我把矛头转向婆婆,依旧是笑着的,
“教育是大事,关系到孩子一辈子呢。我这是真心向大姐请教,毕竟她经验丰富,
是我们的榜样。”我把“榜样”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周琴被我架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要是承认自己没想过这些,那她“会教育”的人设就崩了。她要是说自己想过,
那我接下来的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因为我说的每个字,对她而言,都是陷阱。
一个由现代儿童心理学理论编织而成,她根本无法挣脱的陷阱。3“当然,
”周琴清了清嗓子,试图夺回主动权,“这些我当然都考虑过。浩浩他……他很全面。
”“太好了!”我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那社交方面呢?
您是怎么培养浩浩的领导力和团队协作能力的?”这又是一个新领域。
周琴的思维显然还在“挫折教育”上打转,被我这一下又打懵了。“社交?”“对啊。
”我一脸理所当然,“您看,您在公司当领导,肯定知道,一个人的成功,
光靠自己闷头干是不行的,得会跟人合作,得能带动团队。
浩浩以后肯定也是要走上管理岗位的,这方面的能力,得从小培养。”我这番话,捧了她,
也给她挖了更深的坑。她是个领导,总不能说团队协作不重要吧?“那当然重要。
”她硬着头皮说。“那您具体是怎么做的呢?”我追问,像个好奇宝宝,
“是鼓励他多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竞选班干部?还是在家里,
您会有意识地创造一些需要家庭成员协作完成的任务,比如一起做饭,
或者策划一次家庭旅行,让他在里面扮演组织者的角色?”周琴的表情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浩浩的生活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他的周末被各种补习班占满,唯一的“团队活动”,
可能就是在奥数班和一群不认识的同学一起刷题。“他……他当了学习委员。
”周琴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学习委员啊,这个好。”我用力点头,
“主要负责收发作业,督促大家学习,对吧?这个岗位能很好地锻炼责任心。但是,
可能在沟通和处理人际冲突方面的锻炼会少一些。”我顿了顿,抛出杀手锏。“比如说,
如果班里有个同学作业没写完,还态度不好,浩浩会怎么处理?是直接报告老师,
还是会先尝试私下沟通,了解一下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这两种处理方式,
背后体现的可是完全不同的沟通策略和同理心水平。您平时……有跟他探讨过这些吗?
”“……”周琴彻底说不出话了。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怎么可能跟浩浩探讨这些?
她连跟自己的下属,都只会用“我只要结果”的方式去沟通。包厢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一直没说话的公公,拿起酒杯,对他儿子,我老公周毅说:“来,爷俩喝一杯。
”试图转移话题。周毅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他端起酒杯,跟他爸碰了一下。我没理他们。
我今天,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早就想说的话,用一种他们无法反驳的方式,
全部说出来。我看向一直沉默的浩浩。那个可怜的孩子,从头到尾,一口菜都没吃,
只是在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白米饭。他的背挺得笔直,但肩膀却微微缩着。这是一个典型的,
在高压环境下,缺乏安全感的姿态。我的心,有点疼。为浩浩,也为辰辰。
如果今天我不把话说清楚,那以后每一次家庭聚会,辰辰都要遭受这样的无形压力。而浩浩,
会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的微笑,就是我的武器。
我的专业,就是我的铠甲。4“大姑姐,你别误会。”我放缓了语气,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更像是在真诚地探讨问题。“我问这些,不是在抬杠。
我是真的焦虑。”我把“焦虑”两个字,说得情真意切。周琴狐疑地看着我。“我们辰辰,
成绩就是普普通通。说实话,我也想过,要不要像您一样,给他加加压,报几个班。
但每次看到他玩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我又犹豫了。”我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母亲的真实烦恼。
“我怕把他逼紧了,他学习是上去了,但童年的快乐没了。更怕的是,他会变得只会考试,
别的什么都不会。以后走上社会,情商、逆商都不行,那不是更吃亏吗?”我这番话,
成功地把矛头从“指责她”转向了“为我儿子求助”。姿态一放低,对方的防备心就会下降。
婆婆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插嘴道:“是啊是啊,现在社会上,会读书的那么多,
最后混得好的,都是那些会做人的。”她这句话,无意中给了周琴一记背刺。
周琴的脸色更难看了。“所以,大姐,你快教教我。”我身体前倾,
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您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平衡点的?既要学习好,又要性格好,
既要懂事,又要快乐。这里面肯定有大智慧。您给我们分享分享?
”我把一个巨大的高帽子给她戴上。她现在要是说“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让他拼命学”,
那她就是个只会压榨孩子的笨蛋妈妈。她要接下这顶高帽子,
就必须得给我一个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答案。这就像一场答辩。我是主考官。
她是那个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的考生。周琴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都有些凉了。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这个……平衡……主要靠引导。”她终于挤出几个字。“怎么引导?
”我立刻追问,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就是……就是告诉他,学习是为了他自己好。
”“嗯。”我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叫‘价值塑造’,很重要。那如果他反问你,
‘我为什么要为自己好?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您怎么回答?”周琴愣住了。
这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实战问题”,就让她卡了壳。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浩浩不敢这么反问她。“小孩子懂什么!”她有点恼羞成怒,“我让他学他就得学!
我是他妈!”“是是是,当然要听妈妈的话。”我赶紧顺着她说,“但我的意思是,
我们做父母的,总希望能让他从心底里认同,而不是单纯的服从,对吧?
‘心服’总比‘口服’效果好。不然,等他到了青春期,叛逆起来,
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那就麻烦了。”我故意提到了“青春期”和“叛逆”。
这是所有父母的噩梦。周琴也不例外。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慌乱。我知道,我的话,
戳中她了。她也许在工作上雷厉风行,但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她和我一样,
只是个摸着石头过河的母亲。只不过,她用“年级第一”的成绩单,
给自己造了一件看似坚不可摧的盔甲。而我今天的工作,就是把这件盔甲,一片一片地,
给她拆下来。5“叛逆期……是挺麻烦。”周琴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是啊。”我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我才想早做准备。就拿抗压性来说吧,大姐,
你是怎么定义‘抗压性’的?”我又抛出了一个专业概念。“抗压性?”周琴皱着眉,
“不就是……能扛得住事儿,遇到困难不哭鼻子吗?”这是一个非常朴素,
也非常表面的理解。“嗯,这是抗压性的一种表现。”我没有否定她,而是先给予肯定,
再进行补充。这是咨询师的基本技巧。“从心理学上讲,抗压性,或者叫‘心理韧性’,
它包含几个核心维度。第一,是乐观性,就是相信坏事总会过去。第二,是坚韧性,
就是能从挫折中快速恢复。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归因能力’。”“归因能力?
”这个词对她来说,显然是超纲了。“对。”我解释道,“简单来说,
就是当一件坏事发生时,孩子会怎么解释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比如,这次考试没考好,
他是觉得‘我就是个笨蛋,我永远也学不好’,还是觉得‘我这次没复习好,
有几个知识点没掌握,下次努力就行了’?”我看着周琴,“您觉得,这两种想法,
哪一种更有利于他未来的发展?”答案不言而喻。连我婆婆都听懂了,
抢着说:“那肯定是后一种啊!前一种也太丧气了!”“没错。”我微笑着看向周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