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遇刺身亡后,谢临川为我殉了情。
身为贵妃的嫡姐也从此吃斋念佛,只愿我俩早日超生。
人人都道,我定是前生积了大德。
才换来今生夫妻和睦、姐妹情深。
可再睁眼,回到十五这年的宫宴。
谢临川当着圣上的面,求娶嫡姐时。
我便明白,他也重生了。
那又怎样呢?
这辈子,我也不想做什么侯夫人了。
1
「朕准了。」
天子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看着面前叩首谢恩的嫡姐和谢临川,只晃神一瞬,我便明白,两人都重生了。
前世,嫡姐赵莲一直想做的分明是帝王的女人。
甚至不惜冒险给皇帝下药,让皇帝宠幸了自己。
可今生,却答应了前世对她一直爱而不得的谢临川。
还未等我细细思索,她便坐回我旁边,轻声道:
「阿若,我抢了你的心上人,你不难过吗?」
我愣了一瞬,前世,谢临川确实是我心上人。
我摆摆手:「嫡姐说的哪儿的话,皇上给你们赐的婚,我恭喜还来不及。」
赵莲皮笑肉不笑道了句:
「那便好,只是日后你千万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否则,你知道我的手腕。」
我低头抿了口茶,将那些心思通通烧掉还来不及,怎会再去触碰?
可抬头的一瞬,却看见对面的谢临川似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此时他还不曾去边疆征战,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勾人得很。
前世我便是被这张俊脸吸引,哪怕他不爱我,也甘愿前往战场,数次相救。
记得有一次,我从死人堆里把谢临川找出来,谢临川说过一句。
「阿若救我一命,我此生必不负你。」
可惜,到头来我只是他和赵莲暗渡陈仓的挡箭牌。
甚至前世宫宴遇刺,他下意识保护的,也是身边一众护卫的贵妃赵莲。
任刺客的长剑将我和皇帝的胸口刺穿,他眼中却只有对赵莲的担心。
想到这,心口又是一阵刺痛,忙用双手捂住。
赵莲见我不舒服,立刻皱了眉,对面的谢临川眼中似露出一抹急促。
我心里无奈笑了下,原来他对赵莲的感情这么深。
可心口的痛却难捱得很,忙和赵莲告假,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
她只挑眉一笑,声音轻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
「不过,我现在不想和你计较,宫宴结束之前,你都不用回来了。」
我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毕竟,今生我要的,已不是谢临川了。
2
从宫宴上出来,我立刻往皇帝寝宫走去。
前世,赵莲为成为后妃,让人在皇帝的酒里下了药。
这才有机会和皇帝春宵一度。
只是赵莲找的媚药威力实在巨大,若不能及时找到解药,便会反噬身体。
今生虽不知她是否也这么做了。
可想到前世那场宫宴。
我和谢临川一起给皇帝敬酒时,身后突然来了刺客。
我愣在原地时,谢临川跑去保护了赵莲,是皇帝将我拉到身后。
虽然他挡在我前面,可那剑实在太长,将我俩的心脏一起穿透。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我这个人向来爱憎分明。
算着时间,皇帝的药效应该还没发作,此时找太医去医治,应该还来得及。
只是走到半路,却突然被人拦住。
「赵若?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认清谢临川的脸后,我行礼后道:
「小侯爷此时不在宫宴上,来找我做什么?」
谢临川道:「皇上身体突然不适,宫宴中场歇息一会儿。」
我攥紧了拳头,心里担心恐怕皇帝的药效要发作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伸出修长手指想触我脸颊,看着我的双眼,久久不语。
最后道了一句:「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心里暗暗计算药物发作的时间,手心已隐隐渗出冷汗,却不得不与他周旋。
「小侯爷在说什么?小侯爷要我记得什么?」
他的手悬在空中,张了张口,自嘲般笑了句:「也对,是我想多了。」
刚说完,赵莲的嗔怪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临川,你出来也不让人和我说一声,叫我好找。」
「皇上刚给我们赐了婚,你就在宴席上丢下我,讨厌。」
谢临川闻言猛地收手,眼神从我身上挪到赵莲身上:
「宫宴上太闷,我出来透透气,正巧遇见你家小妹,了解一下你的喜好。」
「是吗——」赵莲拉长了声音,长长的指甲伸到我脸上。
我抿了抿唇道:「谢小侯爷刚才确实是和我偶遇。」
「方才小侯爷确实问我嫡姐爱吃什么,来日要学着给嫡姐做呢。」
赵莲这才转头去看谢临川,「小侯爷也真是的,这种事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庶妹平日只知在院子里闷着,怎可能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自赵莲过来,谢临川一双眼便被她充斥,再顾不上我。
以是嫡姐挥挥手,我便忙不迭离开,他也不甚在意。
和前世,一模一样。
纵他在疆场多次险些丧命,我以身犯险,舍明相救,最后换来的不过一句:「阿若,辛苦了。」
可只要赵莲轻轻招手,他便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哪怕,要牺牲我的性命。
3
虽不知嫡姐今生为何会答应谢临川的求亲。
但我已无暇思考。
算着时间,皇帝的药效此时恐怕已经发作。
不由加快脚步,却还是晚了一步。
到达皇帝寝殿外时,皇帝的贴身太监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我忙上前询问:「公公何故如此着急?」
公公擦了把汗道:
「皇上刚才身子不适,说要回来歇息,可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让进。」
「可那头宫宴还要继续,老奴喊了皇上几次皇上都不肯出来,老奴担心皇上出了什么事……」
我道:「公公可请太医过来看过?」
公公摇头:「杂家向来摸不透皇上的性子,皇上不说,杂家哪敢啊。」
可公公刚说完,里头就传来一声花瓶碎裂声和男人的闷哼。
我看了那公公一眼,他眼里仍是退缩与惧意,我却推开门冲了进去。
可刚进去,那公公便关上了门,生怕我的行为扯上他。
我看着坐在瓷屑边上衣衫不整的帝王,欲将他扶到床上。
却不想触手之处一片滚烫,他感到我的触碰,立刻伸手锁住我的喉咙。
低沉喑哑之声自头顶传来:「谁让你进来的!」
面前帝王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因药性发作变得潮红。
不过一瞬,便双手捧住脑袋,痛得前仰后合。
我再次伸手去触他:「皇上,臣女去帮您找太医来吧……」
却不想,他再睁眼时,一双丹凤眸竟染了红,在我要转身离开时一把扯住我手腕,声音彻底染怒:
「不准,那群庸医,都是太后的走狗。」
「可皇上现在已……」
不等我说完,他的唇已贴上我的,带着七分醉意和三分荒唐。
我想推开他,他的手掌却滚烫非常,一只手将我双臂禁锢在头顶,一只手在我身上来回游走。
也罢,终究是我前世欠他的。
……
云雨之后。
皇帝终于恢复清醒。
见到躺在他臂弯中衣衫不整的我,墨子般的眸中逐渐染了怒。
立刻起身抽出长剑,架在我脖颈上:「谁派你来的!」
我垂眸看了眼脖子上的冰凉物什,声音平静。
「皇上便是如此对待给自己解毒之人的?」
他面色仍旧冰冷:「说不准,便是你给朕下的毒。」
我浅浅一笑:「也好,臣女本就是来救皇上的,皇上既已解毒,臣女便死而无憾了。」
说完,又将脖颈往他的剑锋主动靠近几分。
可他却将剑锋往外移了两寸,冷嗤一声:
「想死?」
我抬头看他:「臣女路过时听到皇上身子不适,担心皇上龙体安康,才冒然闯入。」
「虽承皇上恩泽一场,自知身份卑微,不配充入后宫,皇上要杀要剐,臣女甘愿。」
可他听了这话,扔了手上的剑,凤眸微眯,俯身双指掐住我下巴:
「你想对朕始乱终弃?」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
他却和我四目相对,思索一瞬道:「朕记得,你是赵侍郎的庶女?」
「不如,你帮朕做一件事,朕不管你的出身,封你为后如何?」
4
我愣了一瞬,前世嫡姐不过做到贵妃。
眼前这个帝王竟要封我为后?
虽不敢相信。
可记忆中,眼前这个帝王却是极守承诺之人。
前世谢临川有次带兵出征,险些落入敌人圈套。
我求眼前这个帝王调兵援战,他答应了。
当时所有人都劝我,说后方兵力不足,纵皇帝答应了我,也只是不想我闹事而已。
可不过三日,皇帝竟真的调兵过去,将谢临川解救。
皇后,可比贵妃还要高上一头。
我抬头看他:「若臣女不做呢?」
他冷笑一声:「那便要看赵家有多少条命了。」
我「皇上,要臣女做什么?」
他与我四目相对:「朕,要赵家族谱。」
虽不明白他为何要我家族谱,却仍然答应下来。
我小娘从前说过,前朝有人将武功密法,或朝堂机密藏在经书中的说法。
虽猜许是这个缘故,却并未和皇帝挑明。
……
皇帝恢复神智后,没有让宫宴继续的意思。
只让李德全吩咐前头,时间到了,让百官自行离开便好。
所以,我也没有再回宫宴,只在御花园闲逛了一阵,等天黑时才出去。
只是还没出宫门,竟再次遇到谢临川。
他面色不善,从身后扯住我手腕,声音冰冷:「赵若,你去了哪里!」
我惊了一瞬,立刻甩开他的手。
「还请侯爷自重。」
他却冷嗤一声:「赵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我摇头:「侯爷今日已问过我两次,若有什么话还请侯爷直说。」
他继续向前一步,将我逼到角落,沉香气息灌入鼻尖:
「若不记得,你躲我做什么?」
「你不会忘了,从前说过,此生只愿得我一人心的话了吧?」
我攥紧手掌。
这话,我确实说过。
却是在前世成婚之后。
出阁前,我虽也对他情意深重,却也恪守礼数,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可惜,他心里永远只有我嫡姐。
我摇头:
「我躲侯爷,是因为侯爷已和嫡姐定亲,怕嫡姐误会。」
「至于后面那句,还请侯爷慎言。」
「从前我对侯爷虽有仰慕之情,可我赵家家规森严,还请侯爷不要拿女子的清白开玩笑。」
听了这话,他的眉头终于松动,落了抵在我身侧的手,轻嗤了声:
「既然倾慕我,那我纳你为妾如何?」
「自古便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我皱了眉,前世他明明清冷如同天上月。
重生后难道被人夺了舍?
可不等他说完,李德全突然匆匆找来:
「皇上说,姑娘有东西落在了偏殿,让姑娘自个儿去取呢。」
谢临川皱眉:「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李德全陪笑:「杂家也不知道,只知皇上让姑娘亲自去一趟。」
我看着全身上下,并没什么东西落下。
却还是跟了过去,却跟到一个小亭子。
明黄龙炮下的人已着装整齐,在我头上插了支钗,俯身在我耳旁道:
「珠钗是朕给你的定礼。」
「赵若,朕不许你,始乱终弃。」
我看着眼前清冷的面孔,不懂他怎会说出这番话。
只看着他的眼道:「那皇上,也别忘了对臣女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