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遮不住血债。
我攥着婚书的手很稳,就像攥着三年前那封绝笔信。
外面吹吹打打,热闹得刺耳。
李家侯府娶世子妃,排场大过天。全京城都来看热闹。
没人知道,喜堂马上要变公堂。我是来休夫的。顺便,抄了他家。
“吉时到——”喜娘尖利的嗓子拖着长调。
红绸铺地,花团锦簇。我被两个丫鬟半搀半架,迈过高高的门槛。盖头底下,只能看见绣着金线的红缎鞋尖,一步,一步,踩在猩红的地毯上。像踩在血上。
满堂宾客嗡嗡的议论声,带着恭维和艳羡。
“方家**好福气啊,攀上李侯府这根高枝儿!”
“那是,世子李睿一表人才,将来承袭爵位,方家也跟着飞黄腾达喽!”
“听说嫁妆抬了整整八十八条街?方家真是下了血本…”
血本?我嘴角扯了一下。方家当然下血本,把整个家族都押在了这场联姻上。他们指望我这个嫡女,用一身血肉,拴住这艘看似华丽实则早已腐朽的侯府大船。
喜帕外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这就是新郎官李睿的手。京城贵女们梦里都想被这只手牵起的郎君。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李侯府世子。
这只手,干净吗?
我没碰。
那只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自然地收回,仿佛只是拂了拂衣袖。一个温和带笑的嗓音响起:“清璃许是累了,无妨。”声音温煦,听不出半分不悦。
喜娘赶紧打圆场:“新娘子害羞!害羞!世子爷多担待!拜堂了拜堂了!”
“一拜天地——”
我被按着肩膀,微微弯身。红盖头晃荡,眼前一片血红。
天地?天地若有眼,该劈了这满堂衣冠禽兽。
“二拜高堂——”
李侯爷和侯夫人端坐上首。李侯爷捋着胡子,一脸矜持的得意。侯夫人雍容华贵,嘴角含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倨傲。他们大概在想,又一颗棋子,牢牢钉在了棋盘上。
“夫妻对拜——”
这次,我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对面的李睿也弯下了腰。他弯得很深,姿态优雅。红盖头的缝隙里,我看见他金线密织的蟒袍下摆,华丽得刺眼。
“礼成——送入洞房!”司礼官高声唱喏。
哄堂叫好声炸开。鼓乐喧天,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