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背影一定很僵硬。
僵硬到能戳破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幻想。
“不该捏饭团?”
我慢慢转身,看着她。
“那该做什么?”
“捧着奖杯?接受你这种人的崇拜?”
我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棱角。
宋雨眠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但她没有退缩。
她往前走了一步。
天台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我不是在崇拜你。”
“我是在给你指路。”
她举起手里那把小提琴,琴身在夕阳下泛着旧光。
“听见我刚才拉的卡农了吗?”
“听见了。”我说,“像车祸现场。”
“对。”她居然点头,“是很难听。”
“但就算这么难听,我也在拉。”
“你呢?”
她的目光落在我垂在身侧的手上。
“林沐,你的手在抖。”
我猛地将手背到身后。
攥成拳。
“不关你的事。”
“关我的事。”她语气执拗,“我的参赛曲,需要你的钢琴声。”
“我说了,我不会……”
“你会!”
她突然提高声音,打断我。
“你只是不敢!”
空气凝固了。
我和她对视着。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火苗。
我喉咙发紧。
那句“我不敢”,像根鱼刺,卡在那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妈倒下的样子。
金焱嘲讽的眼神。
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
还有……那片死寂的,再无声响的世界。
碎片一样的画面冲撞着我的大脑。
耳鸣声尖锐地响起。
我脸色可能有点发白。
宋雨眠脸上的怒气褪去,染上一点担忧。
“喂,你……没事吧?”
我没理她,转身快步走向出口。
几乎是逃离。
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
她没再追上来。
也没再喊我。
晚上,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手机屏幕亮着。
是金焱刚刚发的微博。
九宫格照片。
他在豪华琴房,穿着睡袍,端着红酒,配文:
“艺术需要孤独,与酒。”
底下粉丝疯狂吹捧。
“哥哥好有品位!”
“真正的艺术家!”
我点开最中间那张特写。
他搭在琴键上的手。
无名指,那颗黑痣。
像某种恶意的标记。
我关掉手机,闭上眼。
黑暗中,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跑调的,锲而不舍的,卡农。
还有她说的——
“你的手生来就该拥抱音符。”
第二天,我没去天台。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下课铃响,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个身影挡在我桌前。
我抬头。
宋雨眠。
她抱着琴盒,眼下有点青黑,像是没睡好。
但眼神还是亮的。
“林沐。”
她递过来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什么?”
“我的谱子。”
我没接。
“我自己写的。”她声音低了一点,“你……看看?”
旁边有同学看过来,带着好奇的目光。
我皱眉,拿起书包,绕过她往外走。
她跟在我身后,像条小尾巴。
“就看一下。”
“不听也没关系,看看总行吧?”
“林沐,你走慢点!”
我一直走到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这里平时没人。
我停下脚步,转身。
她差点撞到我身上。
“宋雨眠。”
我叫她的全名。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抬起头,把那张谱子再次递到我面前。
“我想请你,帮我听听看。”
“我听不见。”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
谎话说多了,自己都快信了。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坚持,有难过,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用耳朵听。”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是用这里。”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举着谱子的手,微微颤抖,但固执地没有放下。
那张纸在她指尖,仿佛有千斤重。
我看着她。
看着她眼底那点不灭的光。
鬼使神差地。
我伸出了手。
接过了那张单薄的,还带着她体温的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