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方是村长一家,沈大没法把他们赶出来,气哼哼地坐下,冷声道:“我家映荷还小,不急相看人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家映荷都已经过了十四了,乡下十四岁可以嫁人了,还有十四岁就当娘的。”香秀朝着铁牛使了个眼神,示意铁牛说话。
铁牛一进门就没把眼神从沈映荷身上挪开,乖乖,映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虽然脸上黑黑的,可乡下哪个姑娘不都是这样,可五官长得那么标志的姑娘就少见了,铁牛觉得他见过的姑娘里就沈映荷长得最好,就是身子淡薄了些,不如翠花丰腴,不过想到沈大的手艺,他也是愿意娶沈映荷的。
“沈大叔,我是真心喜欢映荷的,我现在不仅跟我爸学着管理村子,还能打猎,映荷嫁给我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是啊,你若是觉得映荷年纪小想多养几年,我们两家先定下也可以不是,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多好的姻缘啊。”
沈大跟李氏对这些话烦不胜烦,莫以为他们不知道铁牛跟寡妇的女儿翠花有私情,他们还见过他两钻小树林呢,而且香秀为人刻薄,映荷嫁到她家还有好日子过?
“我们家高攀不上你们,这盆野鸡我们也无功不受禄,你们端回去吧。”对付这种缠人精就得把话挑明了,一旦拒绝的不彻底,香秀很有可能就会造谣他们两家定下了。
“行行行,亲事你不愿意就算了,但是把我家铁牛收做徒弟总可以吧。”连番被拒绝,香秀也没了好脸色,她家可是村长,沈大家的田地还靠她家分配呢,再这么没有眼色,今年他们就去种坏田差田去。
沈大也不怕他们的手段,制香是他们留给映荷的谋生手段,莫说映荷现在愿意学,就算映荷不愿意,他们也绝不可能告诉铁牛。
“我们家不需要徒弟,你们走吧。”
香秀一拍桌子,大声道:“我说沈大一家,你们真是蠢的像头猪,映荷终究是要嫁人的,你收我家铁牛做徒弟,以后你就是铁牛半个爹,你们养老送终铁牛一定承担,难不成你们还想找人入赘你家不成?”
“入赘?好主意啊。”沈大忽然开朗,他怎么没想到还可以招人入赘呢。
铁牛立马道:“沈大叔,入赘我也不是不行……唉哟,娘,你快放手啊……”
听到宝贝儿子想入赘,香秀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拧着铁牛的耳朵就往外走去,走前还不忘端起桌上的盆子,“我说你个缺心眼的,你居然还真想入赘,你是要让我们绝后啊。”
铁牛歪着脖子叫痛,就听见“噗呲”一声轻笑。
美!又香又美!
铁牛痛也忘了,傻傻盯着沈映荷的脸看呆了,入赘算什么,只要能娶到沈映荷,他认沈大做爹都行。
一场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沈映荷搓了搓手臂,觉得铁牛刚才的眼神分外恶心,贪婪又垂涎,她瞬间后背发麻,还好她机智地给自己涂黑了点。
“当下的,我们得罪村长一家真的好吗?”李氏胆子小,村长算是杏花村最大的官了,而且他们一家根基深厚,要真是逼急了,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大一声叹息,许久后落下一声:“这几日我们多攒些盘缠吧,左右我们亲缘少,里面杏花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映荷眼眸一亮,没想到铁牛他们一闹竟有如何好处,她立马接口道:“女儿这就去多制些香膏。”
恰好是春天,后山的杏花、桃花、海棠花开得正好,避免夜长梦多,李氏跟沈映荷没日没夜的采花、晒干、提取、制香,再有沈大售卖,在沈映荷的建议下沈大把大半的香膏低价卖给了同仁堂,虽然利润低了些但免了叫卖的烦恼,一家三口很快就积攒了二百三十两银子。
“还是映荷聪慧,同仁堂的老板真的愿意买我们的东西。”沈大看着桌上的银子雀跃激动,他都不敢想这辈子他能拥有这么多银子,
李氏接口道:“如果不是我给哥哥送去二十两,我们挣得可是二百五十两银子。”
李氏如今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为了给母亲治病哥哥掏空了家底也没治好,李氏离开杏花村最舍不下的就是哥哥一家,还好女儿体贴让她给哥哥送去了二十两银子,丈夫也没有反对,她也算全了对母亲还有哥哥的亏欠。
“映荷真是大了,想事情比我们都周全许多。”李氏感叹道,她不知道映荷的生身父母是谁,这么好的姑娘居然都不要。她曾经以为女儿是贫苦人家逃难扔下的,可丈夫却说襁褓华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哪个瞎眼的大户人家居然扔了姑娘,还好被他们捡到了。
沈映荷笑了笑,她可谈不上聪慧,这不过是高门大户里教的东西,为人处世、人事情故,只可惜上辈子她花了很久才学会,这辈子她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也不算差那些名门千金太多。
家里几分薄田送给了对沈大有恩的叔父,沈大一家摸黑牵出几日前买的马车就上了路。
也正因此,故意趁夜半潜入沈家的铁牛也落了空,他跟香秀想了个坏主意,他想趁黑乱了沈映荷的清白,只要传出沈映荷被人闯了闺房,她除了嫁给自己还能嫁给谁,到时候别说娶个美娇娘,沈大不也得听他的话。
只可惜他的算盘终究是落了空,迎接他的只有空空如也的破宅子。
沈大一家不知这些事情,一家三口坐着马车摇摇晃晃了几日,总算抵达了京城。
“当家的,这就是京城吗?还没进城就好生热闹。”李氏掀开帘子,还没进城就有了天子脚下的逼迫感。
沈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直打鼓,这门前的守卫瞧着就吓人,来来往往的贩子熙熙攘攘,经过的马车一辆比一辆名贵。
他回看自己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这已经是他最好的一身了,可还是比旁人差远了。
“爹,我们赶车都饿了,要不现在城外吃碗面再进去吧。”沈映荷何尝不知沈大的恐惧,上辈子她从杏花村来到京城的时候也是这般恐惧,这般上不了的台面还闹了个笑话,被安排来接自己随从也看不起自己,那时候她想的是等她见了亲生爹娘就要他们给随从好看,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有征兆,若她爹娘真心爱戴她,怎么可能会派这样的随从来接自己。她连仆人那关都没过,那么输给被贵养长大的沈思庭就是可以预见的。
沈映荷手捧热汤,冰冷的指尖也渐渐回暖,近乡情怯,她不停告诉自己,这辈子她一定要把沈思庭踩在脚下,让侯府知道他们押错了宝。
面馆就在城门脚下,沈映荷发愣时就听见带刀侍卫大喊道:“御史大人回来了,快开门!”
御史大人?陆行舟!
沈映荷浑身的血液翻涌,跟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白色烈马上骑着个高大身影,男子一席黑衣,威风凛凛,风姿俊逸,眼神孤傲冷冽,贵不可言。
周围的背景失了颜色,只有这道身影鹤立鸡群。
她想起了上辈子初见陆行舟,他也是一身黑衣,那双多情又冷情的眼眸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天地仿佛失了颜色,从此她的世界就只有眼前这个人。
“陆行舟!”
马背上的人似乎听见了喊声,一双凤眼扫了过来,可周围都是认不清的面孔,是谁在喊他呢?
陆行舟猜测自己应该是耳鸣了,堂堂御史大人,当今世上有几个人敢喊他的大名。只是摸了**口处,陆行舟总觉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