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手腕被绳子磨出深红的勒痕。夏晚星坐在床边,
手里捏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刀片,眼神空得像丢了魂。她低声说:“阿醒了。
”声音平静得不像话,可她的手腕上又添了一道新疤。“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哑声问,
喉咙干得像砂纸。她没回答,只是把刀片递向我,
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要一起吗?还是……你想看着我死?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江亦风的声音——他在笑,笑声近得刺耳。
第一章冷汗把后颈黏得发慌。喉咙像塞了团干棉花。喘口气都带着灼烧感。
我“噌”地坐起来。黑暗裹着湿气扑过来。像张没扎紧的网。把人困在里头。
台灯没开。月光从窗帘缝里挤。在地板上拖出条长影子。风吹得窗帘晃。
影子也跟着抖。活像本在翻页的书。《夏日星光》。这书名在脑子里炸响。
封皮上三个人。夏晚星笑得露出虎牙。左边是我。脸被红叉划得刺眼。
右边那小子。江亦风。三天前刚转来的。梦里那书说。我是悲情男配。
江亦风是天选男主。夏晚星最后得跟他跑。我家会因为斗不过江家。破产。
爸妈会一夜白头。我会蹲在街头啃冷馒头。放他娘的屁。摸过手机。屏幕亮得晃眼。
相册里。夏晚星举着棉花糖。阳光把她头发染成金的。我站旁边。嘴角咧到耳根。
这姑娘。从小跟我扒着一个墙头长大。我替她写作业。帮她背黑锅。
她上厕所都得拽我袖子。凭什么跟别人?手指划屏幕。停在图书馆照片上。
江亦风坐在她对面。递笔记本时。指尖擦过她手背。夏晚星抬头笑。
当时只觉得扎眼。现在后背爬满冷汗。还有食堂。江亦风端着餐盘。
“碰巧”坐邻桌。操场。他篮球“不小心”砸过来。又“及时”接住。
这些破事。以前当巧合。现在串起来。像有人拿着剧本在推。赤脚踩在地板上。
凉气顺着脚底板往上钻。拉开抽屉。翻出个新本子。笔攥得太狠。指节泛白。
不能让梦里的事成真。夏晚星得是我的。我家也不能散。这剧本。谁爱演谁演去。
老子不奉陪。窗外的风突然吼起来。窗帘被掀得老高。像有双眼睛在外面瞅。
我盯着本子。咬着牙念。“沈澈。你给老子记住。拼了命也得赢。”手机震了下。
夏晚星的消息跳出来。“阿澈。明天高数小测。别忘了喊我起床。”盯着那行字。
看了半分钟。回了个“嗯”。指尖悬在屏幕上。想打“我不走了”。
想打“等我”。最终啥也没敢写。天快亮时才眯了会儿。又梦见那本书。
江亦风和夏晚星的名字挨得近。我的名字被红圈圈着。旁边写着。倒计时开始。
我咬碎了牙。在心里骂。倒你娘的计时。第二章手机在枕头底下震。我摸出来。
屏幕烫得像揣了个小火炉。“星星”两个字在跳。接起来。她声音裹着被窝的暖。
黏糊糊的。带着点刚醒的哑。“阿澈。起没起?高数小测。
你敢迟到试试——”我盯着天花板。水泥纹路里浮出画面。下午三点。
教学楼旁的广告牌。被风撕得猎猎响。夏晚星扑向江亦风的瞬间。“哐当”一声。
白绷带缠满她的腿。“喂?断网了?”“星星。”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
“我头懵。好像烧起来了。”电话那头静了静。传来拉链声。“等着。
我带药过来。敢骗我你试试。”钥匙拧开门锁时。我还没想好怎么圆。
她拎着早餐袋冲进来。栀子花香先一步撞进鼻息。额头“啪”地贴上我脑门。
我屏住气。睫毛扫过我下巴。“没烧啊。”她撤开手。挑眉。“沈澈。
你这招小学用过八百回了。”我往床上一滚。拽过被子蒙住脸。“就是难受。
要你陪。”声音闷在被里。像个耍赖的小孩。可一想到梦里她拄拐的样子。
心口就像被掐住。她最终还是留了。我们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她枕着我腿。
草莓蛋糕蹭在嘴角。我伸手去擦。她突然抬头。睫毛扫过我手心。
痒得像有电流窜。“阿澈。”她眼睛亮得像星星。“你今天不对劲。
是不是有事瞒我?”我盯着屏幕上的枪战。“哪有。”余光却瞟着墙上的钟。
指针挪得像蜗牛爬。三点整。窗外的风突然炸了。呜呜地拍着玻璃。
像有野兽在撞门。我攥紧她的手。直到指针跳过三点半。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躲过了。第二天送她上学。我特意绕了三条街。避开那栋教学楼。走到校门口。
一辆电动车突然疯了似的冲过来。直直对着我。“小心!”夏晚星猛地推开我。
自己被车带得踉跄。膝盖在地上擦出长长的血痕。红得刺眼。
我脑子“嗡”的一声。冲过去把她搂进怀里。抬眼就看见江亦风。
背着书包站在树底下。手里拎着个医药箱。眼神“恰好”飘过来。
像早就等在那儿。夏晚星咬着唇。没哭。只是抓着我袖子。指尖发白。“阿澈。
我没事……”我盯着她渗血的牛仔裤。突然明白。命运这玩意儿。就像打地鼠。
你按下这头。它准从另一头冒出来。江亦风走过来了。脸上挂着标准的笑。
“需要帮忙吗?”我没看他。拦腰抱起夏晚星。声音冷得像冰。“闭嘴。
”第三章夏晚星拆纱布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憋着场大雨。
江亦风提着水果篮站在门口。竹篮编得精致。里面的草莓红得发亮。
像一颗颗浸了血的糖。“阿姨说你爱吃这个。”他笑的时候。眼角弯成标准的弧度。
阳光好不容易钻过云层。落在他发梢。连影子都透着假。夏晚星爸妈热络地拉他进屋。
“快进来。就等开饭了。”我跟在后面。鞋跟在地板上磕出闷响。像敲在心上。
饭桌是红木的。凉得硌手。江亦风剥虾的动作很溜。指尖捏着虾头一拧。
虾仁就白生生地跳出来。一个个往夏晚星碗里蹦。“多吃点。补腿。
”夏晚星夹起最大的那个。反手放进我碗里。“阿澈吃。”我咬下去。虾线没挑。
腥气直冲脑门。像吞了口生血。“小澈啊。”我妈用公筷给江亦风夹菜。
“你看亦风多会照顾人。你学着点。”我扒拉着米饭。米粒粘在喉咙上。
咽不下去。十岁那年。爸把我拽进书房。红木书架泛着冷光。他指着墙上的家训。
“沈家男人。要扛事。感情算个屁。”当时我盯着他鬓角的白。没敢顶嘴。
现在这话在嘴里发酵。酸得牙痒。江亦风在讲学校的趣事。夏晚星偶尔笑一声。
目光却总往我这边飘。像受惊的兔子。我盯着她膝盖上的疤痕。浅粉色的。
像条丑陋的虫子。饭后江亦风要走。夏晚星去送他。我站在窗边。
玻璃上蒙着层水汽。楼下的栀子花丛里。他递过来个小盒子。银色的。
在阴天下闪了下光。夏晚星接了。我攥着窗框的手。指节泛白。木头凉得像冰。
栀子花香混着泥土味飘上来。腻得让人恶心。像江亦风身上的香水味。夏晚星回来时。
手背在身后。看见我就往窗帘后躲。“没什么。他给的复习资料。”声音发飘。
像踩在棉花上。我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水龙头开得很大。水声盖过了心跳。
窗外的云更低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有些东西。就像这天气。要变了。抓不住。
也拦不住。第四章毕业舞会的请柬。被我捏成了团。纸角硌着掌心。像块带刺的冰。
梦里的画面又活了。舞厅的灯转得人眼花。夏晚星穿白裙子。被人架着走。
眼神直勾勾的。像个提线木偶。江亦风跟在旁边。嘴角勾着笑。我冲过去。
被几个壮汉按住。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看见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三天。就剩三天。
我把学校论坛翻烂了。终于扒到条线索。隔壁班林潇潇。在帖子里骂夏晚星。
说她抢了江亦风。行。有主儿就好办。舞会当晚。我蹲在后台消防通道。
烟抽了半包。地上的烟蒂堆成小山。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香水味。裹着股子馊气。
像林潇潇那杯加了料的香槟。她果然来了。红裙子裹得像团火。手里端着两杯酒。
其中一杯。杯壁上的水珠发黏。晃起来有层油光。我迎上去。故意撞她胳膊。
杯子往下坠的瞬间。我伸手捞住那杯有问题的。另一杯“啪”地泼在她裙子上。
“不好意思啊。”她骂了句脏话。跺着脚去洗手间。我转身把那杯酒。
倒进旁边的发财树花盆里。泥土滋滋冒泡。像在吞毒药。刚直起身。
江亦风拍我肩膀。“沈澈。看见晚星了?”他笑里藏着刀。眼里的光。
跟梦里分毫不差。“没。”我往旁边挪了挪。“找她跳舞?”“嗯。
”他往舞池扫了圈。“她今天很漂亮。”说着就要往休息室走。我心里一紧。
拽住他胳膊。“等下。上次说的项目。我爸让我问问细节。”他愣了下。
眼里闪过不耐烦。但还是停下了。“哦?沈总感兴趣?”我瞎扯了几句公司术语。
眼睛盯着手表。秒针走得像敲鼓。直到看见夏晚星的闺蜜。扶着她进了休息室。
才松开手。“改天聊。”冲进休息室时。夏晚星趴在沙发上。脸烧得通红。
嘴里哼哼唧唧的。我摸她额头。烫得像揣了个火炉。“星星。醒醒。”她睁眼。
眼神迷迷糊糊的。抓着我胳膊不放。“阿澈……头好晕。”江亦风堵在门口。
脸色黑得像锅底。“放下她。”我没理。打横抱起夏晚星。她的水晶鞋掉了一只。
我弯腰捡起来。塞进裤兜。“滚。”抱着她往外跑。夜风灌进领口。
她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烫得像火。“对不起。”我低头蹭她头发。“这次。
我护着你。”医院的灯惨白。医生说就是低度果酒混了过敏药。没事。我守在床边。
看她睡着的样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天亮时。我往她手心塞了颗柠檬糖。
糖纸的响声很轻。像句没说出口的再见。走出医院时。天刚蒙蒙亮。风里带着凉意。
这一局好像赢了。可胸口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块肉。疼得发慌。
第五章医生查房时。我盯着夏晚星的手。她蜷着手指。把那颗柠檬糖攥得发皱。
糖纸边角从指缝挤出来。闪着冷光。“没大事。”医生摘听诊器的动作很响。
“过敏反应而已。观察半天就能走。”我“嗯”了一声。视线没离开她的手。
护士换完吊瓶。病房里只剩我们俩。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里钻。
在她脸上割出一道一道的。像被打碎的镜子。她醒的时候。我正看楼下的树。
梧桐叶落得满地都是。黄澄澄的。像谁撒了一地碎金子。“阿澈。
”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回头。她盯着天花板。眼睛里蒙着层雾。
“昨晚……是你送我来的?”“不是。”我扯了扯衬衫袖口。布料皱巴巴的。
“你闺蜜送的。”她没说话。手指把糖纸捏得更紧。指节泛白。像要嵌进肉里。
“哦。”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吊瓶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
像在数我剩下的时间。中午她要下床。我扶她。指尖碰到膝盖的疤。
她猛地缩了一下。像被火烫着。“沈澈。”她站定了。声音发颤。
“我们……是不是该聊聊?”我松开手。后退半步。后背抵着墙。冰凉的。
“聊什么?”“聊我们。”她看着我。眼睛里爬满红血丝。“你最近躲着我。
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低头踢墙角。水泥地上有块污渍。黑黢黢的。
像朵烂在地里的花。“没有。”她笑了。嘴角扯得很难看。比哭还让人揪心。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抬头。撞进她的目光里。里面有委屈。有不解。
还有点别的什么。像根针。扎得我眼眶发酸。“星星。”我深吸一口气。
肺里全是消毒水味。“我们算了吧。”她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没听懂人话。
“你说什么?”“我说。”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我们不合适。分了吧。”她的脸一点点白下去。嘴唇哆嗦着。“为什么?
”“是因为……江亦风吗?”“跟他没关系。”我别开脸。看窗外的树。
“是我不想谈了。”“骗人!”她突然拔高声音。眼泪掉下来。砸在地板上。
“沈澈你骗我!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是。”这个字像块烧红的铁。
从喉咙里滚出来。烫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她盯着我。盯了好久。
久到我以为她要扑过来打我。可她只是转身。一步一步挪回病床。躺下。
用被子蒙住头。我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地上。阳光移了位置。
在她被子上投下道影子。长长的。像座墓碑。下午去办出院手续。回来时病房空了。
床上叠着我的外套。是上次她受伤时穿的那件。口袋鼓鼓的。摸出来。
是那颗柠檬糖。没拆封。我捏着糖。站了很久。走廊里的消毒水味。
呛得人眼睛疼。晚上给我爸打电话。“爸。帮我办出国留学。越快越好。
”他没多问。只说“好”。挂了电话。我把夏晚星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眼下的青黑。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
哪怕心已经烂成了泥。第六章飞机落地时。云层压得很低。像块湿抹布。蒙在头顶。
手机在兜里震了震。我妈发来的。“落地说一声。”我回了个“嗯”。
指尖泛凉。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我在国外活得像台机器。课表排到凌晨。
实验室的灯。比星星还亮。不敢停。一停。夏晚星就会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朋友拍我肩膀。“你现在像块冰。”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有些温度。
丢了就找不回来了。回国那天。我爸来接我。车里放着《七里香》。周杰伦的老歌。
他没提夏晚星。我也没问。有些事。不用戳破。到家第三天。我妈端水果进来。
“夏家那丫头。要订婚了。”我正擦杯子。手顿了顿。水渍滴在茶几上。“哦。
”“跟江亦风。”她补充了句。声音很轻。“那小子现在挺出息。”我捏着玻璃杯。
壁上的水珠滑下来。凉得像冰。“挺好。”过了两天。家里安排了相亲。
女方叫苏棠。开设计工作室的。眼睛很亮。笑起来有梨涡。我妈说。
“你们年轻人。多聊聊。”约在街角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苏棠递来本画册。
“我最近的作品。”我刚翻开。目光就被窗外勾住了。夏晚星站在公交站牌下。
米白色长裙。手里捏着份文件。风掀起她的头发。贴在脸上。三年没见。
她瘦了。下颌线更尖了。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四目撞上的瞬间。我感觉血都冻住了。
她没表情。没惊讶。甚至没眨眼睛。就那么看着我。像看块路边的石头。
苏棠顺着我视线看过去。“认识?”我合上书。纸页摩擦声很响。“不认识。
”夏晚星转身走了。高跟鞋敲在人行道上。像踩在我心上。每一下。都带着回音。
苏棠聊起了设计展。声音很脆。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夏晚星的脸。
冷的。硬的。没有一点以前的样子。咖啡凉透了。我掏出钱包结账。
“今天有点事。”苏棠点头。“随时联系。”走出咖啡馆。风灌进领口。
我往家走。路过花店。门口摆着栀子花盆景。开得正疯。香味腻得让人反胃。
手机震了震。朋友发来消息。“夏晚星订婚礼。下周六。来不来?”我盯着屏幕。
字都在晃。手指悬了半天。最后。删了对话框。有些场面。我撑不住。
有些再见。不如不见。有些伤口。哪怕结了痂。碰一下。还是会流血。三年。
根本不够。第七章朋友攒的局。设在以前常去的KTV。包厢里烟味混着酒气。
酒瓶子在茶几上堆成山。有人举着杯子冲我喊。“沈澈,回国了得连干三杯!
”我扯了扯领带。没接话。他们聊股市涨跌。聊新款跑车的马力。
聊哪个嫩模又上了热搜。话题绕了个圈。还是砸到我脸上。“说真的。
你跟夏晚星到底咋回事?”我灌了口啤酒。泡沫沾在嘴角。涩得发苦。
“过去的事了。”“过去个屁。”发小拍我后背。力道重得像打拳。
“当初你俩好得穿一条裤子。她转头跟江亦风订婚。你就真能当没事人?”我没说话。
盯着酒杯里的影子。晃得像三年前病房的吊瓶。滴答。滴答。中途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