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
邵家老宅的别墅,男人从车上下来,一身深色高定西装,身高腿长,发鬓后梳,儒雅稳重。
落日余晖斜洒在男人身上,一道剪影,整个人染了一层温暖柔和的霞光。
文筝站在楼梯上方,看到男人的一刻,扶在栏杆的手猛地紧了一下,连带着心跳也快了一拍。
终于,在男人迈上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她主动打了招呼。
男人轻点下颚,礼貌回应。
“你好。”
清澈的嗓音儒雅干净,男人的目光没做停留,越过文筝,进了别墅。
文筝站在原地,将那颗快要跳出的心脏按压了下去,转身跟着男人进了屋。
两人只在几天前,见过一面,不熟。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种的熟悉程度,今天上午,却在邵家领了结婚证。
虽然邵庭风本人并不在场。
回想上午领证的情景,文筝的心,到现在还是慌的。
邵庭风,一个29岁就把邵家从国内首富拔到了福布斯排行榜前五的商业天才。
有才有颜,自持矜贵的贵公子。
文筝作为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要不是文筝的外婆和邵家奶奶是闺蜜,两人有约定,希望后辈成为一家人。
如今邵家奶奶身体抱恙,临终前想了了这个心愿,文筝是没有机会和邵庭风这样的贵公子成为夫妻的。
两人进了屋,晚饭已经备好了。
别墅的餐厅,一家人吃着饭,聊着天。
文筝还没适应这样的氛围,也没融入陌生的家庭。
她低头吃着饭,只夹面前最近的一盘菜。
吴枚见她只吃一盘菜,旋转着桌面,将桌上的山珍海味轮流着送到她面前。
“筝筝,这么瘦,多吃点,补一补。”
文筝看着那些为她停留的菜,一股异样的温馨涌上心头。
自打母亲去世后,文筝的父亲就把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妹妹接进了门,文筝在文家也从家人变成了路人。
有一家人不爱吃的菜,不爱喝的汤,她就能多吃一点,没有,她就少吃。
这种特意为她停留的画面,从未有过。
“谢谢阿姨。”文筝夹了菜,向吴枚道了谢。
吴枚放下碗筷,笑看着她。
“筝筝,得改口了。”
文筝一顿,视线躲过吴枚后,看向身边人。
高定的西装外套,随着胳膊的抬起,扬出优雅的弧度。
深色的袖口内显了一节浅色的衬衣,配着精致的袖扣,邵庭风举手投足间充斥着儒雅与矜贵。
涌在心头的暖流,蜂拥而上,直冲头顶,文筝涨的满脸通红。
到现在,她都觉得这段婚姻来的有些不真实。
“正好,这个给你。”吴枚将一本结婚证递给了邵庭风。
邵庭风抬眼,视线落在红色小本上,即便没接过来,也能看清楚上面红底烫金的三个字:结婚证。
他接了过来,丢在了一边,问了句“上门办的?”
文筝的心揪了起来。
果然,领证的事,他不知道。
文筝心有忐忑的抬头。
正好对上了一双深邃幽暗的眼。
邵庭风此刻也正打量着她。
心脏砰砰直跳,擂的耳膜嗡嗡作响。文筝屏住呼吸,试图将心跳稳了下来。
可没想,呼吸一停,心跳更快了。
她故作淡定的低头,收回了视线。
“你不是忙吗,这事儿,是奶奶做的主。”吴枚看出了邵庭风的质疑,将话题转移至了奶奶身上。
吴枚软了语气,带着劝说。
“奶奶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再多看一代人。”
“今晚,你俩就留在这边住。”
“房间都准备好了。”
文筝第一次对催婚催生有了直观的感受。
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领证,还没来得及消化领证的消息,又被强行安排催生。
普通人都受不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更何况是邵庭风这样的天之骄子?
他会不会对她厌恶排斥?
文筝的内心变的纠结复杂。
她的存在,有些尴尬。她不知道邵庭风会如何看她,会不会把他无法接受的矛盾指向她?
她不安地看向身边人。
回应她的只有一个侧颜。
邵庭风在短暂地沉默后,拿起餐巾擦了嘴角,放下。
“我吃好了。”
他起身,看向文筝。
“慢用。”
他生疏又客套的和她打了招呼。
文筝一顿,她没想到,他情绪这么稳定,对她也很有礼貌。
也是,能支撑起这么大家业财富的人,内核稳定是基操,而教养这东西,与财富无关,和家庭有关。
文筝压着欣赏,浅浅颔首,回应了他。
男人迈步上了二楼。
夜晚,一楼卧房。
文筝没想好怎么跟邵庭风独处,躲在一楼邵奶奶床边,陪老人聊天。
她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和邵庭风领证,对邵庭风的好感是真,想留下来,听更多有关外婆和母亲的事情也是真。
邵奶奶一边回忆,一边擦着手里的相框。
一张年代很久远的黑白照。
照片里两个女孩扎着马尾,穿着碎花布衣,笑的灿烂。
文筝看着照片出神。
母亲去世后,有一天,她从学校回来,发现自己的房间变了样。
房间里的老相册不见了。一问才知道,是给妹妹腾位置,把她的东西烧了。
自此,她对外婆和母亲的怀念只能停留在回忆。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外婆年轻时的照片。
邵奶奶见她盯着照片看,笑着伸手指着一旁的柜子。
“那里面,还有很多。你帮我拿出来。”
“好的。”文筝一脸期待的打开了一旁的柜子,几本相册,满满当当都是外婆年轻时的样子,还有些母亲小时候的照片。
邵奶奶翻着照片,聊着当年。
文筝坐在旁边,安静听着。
温暖的灯光下,两人相聊甚欢,平静祥和。
聊到一半,奶奶看着文筝,忽地道“筝筝,你觉得庭风怎么样?”
文筝没想到绍奶奶会突然提及这个。
低垂的眼眸抬起,看向邵家奶奶。
想到邵庭风,文筝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她低头,紧捏着床单“他,样貌出众,德才兼备,很优秀。”
这种夸赞几乎没有思考。
邵家奶奶牵起她的手,慈爱的问道“那你愿意再帮我了个心愿吗?”
或许是邵家奶奶和外婆的照片看多了,文筝恍然间觉得,眼前这个形如枯槁的老人,好像就是外婆。
想到外婆临终前,她因为在学校,失去了和外婆见最后一面的机会,此刻,文筝想也没想的点着头。
“嗯。”
“你能答应我,在我走之前,给邵家怀个孩子吗?”
奶奶的话将文筝拉回现实。
她想起了饭间,吴枚说的话。
邵奶奶时日不多了。
墨色的瞳孔变大,带着期待,一如十年前,同样生病卧床的母亲。
窗外,车灯一晃而过,母亲靠在病床,声音微弱。
“筝筝,你去看看,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那时候的文筝什么都不懂,她跑下楼,打开门,只见是一辆车路过,便如实回了母亲。
“没有,他没有回来。”
母亲靠在床头,强撑的那口气,泄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母亲带着遗憾,走进了别墅后面的湖里,结束了一生。
文筝时常在想,如果那晚,她骗一骗母亲,给她一点幻想的希望,她是不是能再活的久一点?
“好。”
文筝将之前的遗憾弥补。
精神寄托也是一剂良药。
邵家奶奶笑着撇过头,冲着门口道了一声“还站着做什么?”
“还不带媳妇上楼去?”
“?”文筝一回头,看到门口一道人影。
褪去了西装外套的邵庭风只穿了件浅色衬衣。袖口叠挽,露出紧实的小臂。他双手入兜,静立在门口。走道的顶光灯照在他身上,阴影和明亮交替,整个人立体有型。
文筝的心突突直跳。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听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