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尖细刻薄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漱玉宫短暂维持的平静。那双带着倨傲和惊疑的三角眼,像毒蛇一样扫过孩子和那片新垦的土地,让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刘公公说笑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苏晚压下心中的惊涛,面上却竭力维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甚至微微垂下眼睑,遮掩住眸底的精光。她不能慌,一旦露出破绽,等待她和璟儿的,将是万劫不复。
那姓刘的太监显然没料到苏晚会如此回应,以往的苏晚(原主)要么是歇斯底里的怒骂,要么是哀哀切切的哭泣,何曾有过这般……沉静?这沉静反而让他心里有些没底。他冷哼一声,目光再次落在那片明显被翻动过的土地上,语气带着审问:“罪妇苏氏,你在这院子里瞎鼓捣什么?莫非还想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晚心念电转,知道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抬起沾满泥土的手,指了指角落里一些刚被她清理出来、尚未来得及丢弃的杂草根茎,声音沙哑却清晰:“饿得狠了,挖些野菜根,看看能不能果腹。怎么,刘公公连这个也要管吗?”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后,没有食物来源,挖野菜充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那片地整理得过于整齐了些,但在一片荒芜中,这一小方块土地,或许也可以解释为饿极之人病态的执着。
刘公公将信将疑,又伸着脖子往昏暗的殿内瞧了瞧,试图看清炕上孩子的具体情况。但光线昏暗,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形轮廓,似乎……比刚送来时胖了点?这怎么可能?定是他眼花了。
“哼!最好安分点!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杂家有的是法子让你知道厉害!”刘公公终究没找到什么确凿的把柄,又不愿在这晦气地方多待,撂下几句狠话,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捏着鼻子快步离开了。“哐当”一声,沉重的铜锁再次落下,将内外隔绝。
听着脚步声远去,苏晚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松弛,后背竟惊出了一层冷汗。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刘公公起了疑心,以后必定会多加“关注”,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叮!触发随机任务:【隐藏的危机】】
【任务描述:成功规避或化解太监刘明的怀疑与探查,保障自身与子嗣安全。】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奖励:积分x50,【气息遮掩术】(初级,可小幅降低自身与指定目标的存在感,对无意探查者有效)】
【失败惩罚:引起宫廷守卫注意,搜查风险大增。】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印证了她的担忧。奖励很实用,但失败惩罚也极其严重。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苏晚眼神凝重。仅仅开垦土地、种植作物还不够,她需要更强大的自保能力和更隐蔽的手段。
她回到殿内,先仔细检查了孩子。璟儿依旧睡得香甜,小脸蛋在灵泉奶粉的滋养下,褪去了不少蜡黄,透出淡淡的粉色,呼吸平稳有力。这让她安心不少。
接下来的三天,苏晚过得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她将主要的精力放在照顾孩子和打理那小块马铃薯田上,每次浇水都极其小心,只用少量掺了灵泉的清水,避免作物生长过快引人注目。她甚至故意在庭院其他地方也胡乱挖了几处,做出寻找野菜的假象。
同时,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万能工具铲】。除了锄头形态,她还尝试了铲子、耙子,甚至在小范围内试验了“镰刀”形态,割掉一些过于茂盛的杂草,一方面用于掩饰,另一方面,她也开始规划着扩大种植面积。
期间,刘公公又来了两次,一次是例行公事地扔下馊臭的食物,一次则是借口“巡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苏晚和孩子身上,以及庭院各处扫视。苏晚每次都表现得低眉顺眼,要么在“挖野菜”,要么在抱着孩子低声哼唱不成调的曲子(实则是她无意识哼唱的现代儿歌),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或许是【基础体质修复液】和灵泉水的持续作用,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力气也增长了不少,原本瘦削的脸颊也丰润了些,虽然依旧穿着破旧宫装,但那股由内而外的精气神,与原主记忆中的颓败绝望已截然不同。
第三天傍晚,当刘公公再次空手而来(冷宫食物并非每日供应),例行公事地瞥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明显异常,嘟囔着“还算安分”准备离开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随机任务【隐藏的危机】完成!奖励发放:积分x50,【气息遮掩术】(初级)已灌输。】
一股玄妙的信息流入脑海,苏晚立刻明悟了这门小法术的运用方式。它并非隐身,而是能让她和指定目标(比如璟儿)的气息、声音乃至一些微小的痕迹,在他人无意识探查时,变得不那么引人注意,如同融入背景。这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堪称神技!
危机暂时解除,苏晚稍稍松了口气,将更多心思放回到核心任务——养娃上。
璟儿在灵泉奶粉的滋养下,变化可谓一天一个样。不仅脸色红润,体重增加,原本稀疏枯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浓密了些。最让苏晚惊喜的是,孩子的眼神越来越灵动,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这一天,苏晚正抱着璟儿,指着窗外那片已经冒出嫩绿芽尖的马铃薯田,轻声细语地说话:“璟儿看,那是娘亲种的土豆,等它们长大了,我们就有好吃的了……”
她并非单纯地自言自语,而是在有意识地进行早期语言启蒙。她相信,即便孩子听不懂,这种充满爱意的语言**,也对大脑发育有益。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绑定子嗣赵璟认知能力显著提升,精神活跃度增强,发布阶段性任务:【智慧启蒙】】
【任务描述:对子嗣进行系统性语言、认知启蒙,使其在三个月内,能清晰发出“娘亲”或类似指向性音节,并能对简单指令(如‘看这里’)产生明确反应。】
【任务奖励:积分x300,【启智灵光】x1(小幅提升子嗣悟性),随机古代育儿典籍x1。】
【失败惩罚:子嗣语言发育延迟三个月。】
苏晚精神一振。这个任务正合她意!奖励的【启智灵光】更是让她心动。
从这天起,苏晚的养娃生活变得更加规律和“科学”。每日固定的“课程”包括:
1.语言输入:抱着璟儿在有限的室内外环境中走动,指着各种物品(如“桌子”、“门”、“小草”、“天空”)清晰而缓慢地重复名称。她会哼唱旋律优美的现代儿歌和古典音乐,也会背诵简单的唐诗宋词(略去不应景的)。
2.认知训练:利用系统兑换来的一面小拨浪鼓(花费10积分),在璟儿眼前缓慢移动,锻炼他的视觉追踪能力。还会用干净柔软的布条,让他触摸不同材质的物品(如木头、布料)。
3.体能活动:在天气晴好时,会在铺了干净布块的炕上,帮助璟儿进行适度的俯卧抬头、翻身练习,并用灵泉水为他擦拭身体,强健体魄。
日子就在这种紧张又充满希望的氛围中悄然流逝。马铃薯苗一天天长高,郁郁葱葱,长势明显优于寻常作物。苏晚又用积分兑换了一些小白菜和萝卜的种子,在开辟出的新土地上播种。漱玉宫这片荒芜之地,正一点点被绿色点缀。
璟儿的变化更是喜人。不到两个月,他已经能稳稳地抬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会追随着苏晚移动,听到她唱歌或说话时会咧开没牙的小嘴笑,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苏晚坚信,那声“娘亲”不会太远。
然而,平静终究是短暂的。
这一日,秋意渐浓,寒风骤起。璟儿大概是白天在庭院里玩耍时吹了风,到了傍晚,忽然发起低烧,小脸通红,呼吸有些急促,精神也蔫蔫的,不像平日那般爱笑爱动。
苏晚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婴幼儿发烧可大可小,在缺医少药的冷宫,一场风寒就可能夺去性命!她立刻用物理降温法,用浸了灵泉水的布巾为他擦拭额头、腋下,又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些温热的灵泉水。
但孩子的体温似乎没有立刻降下去的迹象,反而有升高的趋势,开始有些烦躁地哭闹。
“不行,必须想办法!”苏晚心急如焚。她想到了系统商城。快速浏览后,她找到了一种名为【小儿安神退热贴】的物品,需要80积分。她毫不犹豫地兑换下来。
这退热贴看起来和现代的类似,但触手温凉,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她按照说明,轻轻贴在璟儿的额头上。或许是灵泉水和退热贴的双重作用,孩子的哭闹渐渐平息,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一些,但体温依旧偏高。
就在苏晚守在炕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孩子时,漱玉宫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往常的、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以及灯笼晃动的光影。
“皇上驾到——”
一个尖细高昂的唱喏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漱玉宫死寂的夜空。
苏晚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殿门。
皇帝?赵寰?他怎么会来?!
脚步声在宫门外停下,铜锁被打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紧接着,宫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凛冽的、带着龙涎香气息的寒风率先涌入。随后,一道明黄色的、挺拔修长的身影,在数名提着宫灯、低眉顺眼的太监宫女簇拥下,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来人正是大景王朝的皇帝,赵寰。
他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俊美如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条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与威严。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深邃如寒潭,此刻正不带丝毫感情地扫视着这破败不堪的宫殿,以及宫殿里那个抱着孩子、骤然起身看向他的女人。
他的目光,冰冷、审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苏晚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既有原主残留的、复杂难言的情感冲击,更有自身面临的巨大危机感。她下意识地将怀中因为不适而轻轻哼唧的孩子搂得更紧,屈膝,垂下头,行了一个僵硬而标准的礼:“罪妇……参见皇上。”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在空旷的破殿中回荡。
赵寰没有立刻叫她起身。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身上,那个曾经明艳张扬、如今却穿着破旧宫装、鬓发微乱、额角还带着淡淡疤痕的女人身上。他记得她以前的模样,与眼前这个沉静(或者说麻木)的女子,几乎判若两人。
然后,他的目光移向她怀中那个小小的襁褓。他是因白日里偶然听闻冷宫管事太监上报,说大皇子似乎染了风寒,情况不佳。虽不喜苏晚,但皇子毕竟是他的血脉,加之柳妃在一旁温言劝说他应来看一眼,以示皇恩浩荡,他才在批阅奏折的间隙,顺路过来。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病弱将夭的孩子,和一个哭天抢地或形容枯槁的女人。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孩子确实在生病,小脸通红,额上还贴着一块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奇怪物事(退热贴)。但孩子的模样,却并非想象中皮包骨头的孱弱。相反,那孩子脸蛋圆润,头发乌黑,即便在病中,也能看出底子打得极好,远比一般宫外百姓家的孩子还要健康壮实几分!
而抱着孩子的苏晚,虽然穿着破旧,脸色也有些因熬夜和担忧带来的憔悴,但肌肤润泽,眼神清亮,身姿挺拔,丝毫没有久困冷宫之人的颓唐绝望之气,反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扎根于困境却顽强生长的生命力。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赵寰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异与疑惑。
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受到了陌生的、强大的气息压迫,或许是不适加剧,苏晚怀中的璟儿,忽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了一阵清晰的、带着哭腔的呓语:
“凉……凉亲……呜……”
吐字虽不十分清晰,但那重复的、指向明确的音节,分明就是在喊“娘亲”!
一个才八个多月大的孩子,在病中,竟然能如此清晰地发出指向性如此明确的音节?!
赵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身后随行的太监宫女们,也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冷宫弃妃,能将孩子养得如此健康已属奇迹,竟还能将孩子教导得如此早慧?
苏晚也听到了这声呼唤,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紧张,连忙轻轻拍抚孩子的后背,低声安抚:“璟儿乖,娘亲在,不怕不怕……”
她的动作自然,语气温柔,与记忆中那个对宫人严苛、对皇子也时常因争风吃醋而疏忽照顾的苏晚,判若两人。
赵寰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晚脸上,那冰冷的审视中,终于掺杂了一丝清晰的、名为“探究”的情绪。他一直坚信苏晚心如蛇蝎,谋害皇嗣,为了后位不择手段。可眼前这个在冷宫中坚韧生存,将孩子养育得健康甚至早慧的女人……真的会是那样一个人吗?
是演技高超?还是……当初之事,另有隐情?
一阵更强的冷风吹入殿内,璟儿被呛得咳嗽起来,小脸更红。
苏晚再也顾不得礼仪,抬起头,看向那个掌控着她们母子生死的男人,眼神里带着恳切与焦急:“皇上,璟儿高烧未退,此地阴冷,可否……可否请皇上开恩,宣个太医,或者给些洁净的布巾和热水?”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麻木,而是充满了为一个母亲保护幼崽的急切与勇气。
赵寰看着她那双清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明黄色的身影,没有谄媚,没有怨恨,只有最纯粹的、为孩子求一线生机的恳求。
他沉默着,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孩子难受的哼唧声。
良久,就在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时,赵寰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不再是纯粹的冰冷:
“来人。”
“奴才在。”贴身大太监立刻躬身。
“去太医院,传当值太医过来瞧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破败冰冷的宫殿,补充道,“再取些炭火、被褥和干净的衣物来。”
说完,他不再看苏晚,转身,迈步离开了漱玉宫。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铜锁再次落下,但这一次,带来的却不再是彻底的绝望。
苏晚抱着孩子,愣在原地,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感受着怀中孩子依旧滚烫的体温,心中五味杂陈。
皇帝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松动。
但这究竟是福是祸?
她低头,看着璟儿因为难受而皱起的小脸,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福祸,她都必须抓住这丝微弱的机会,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皇帝赵寰】态度发生变化(厌弃→探究),子嗣价值初步显现。阶段性任务【智慧启蒙】进度大幅提升!】
【奖励预发放:【启智灵光】x1,是否立即对子嗣赵璟使用?】
“使用!”苏晚毫不犹豫。
一道微不可查的柔和白光,悄然没入璟儿的眉心。孩子哼唧了一声,往她怀里钻了钻,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
苏晚轻轻吐出一口气。危机,似乎也伴随着转机。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