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许敬贤的脸慢慢涨红。
他瞟了一眼沈庭芳。
佳人面色如粉霞,羞怯怯的,又好似枝头颤颤巍巍的海棠花。
如此佳人,怎能唐突。
许敬贤便拉下脸斥责许龄真:“龄真,你在胡说什么!一桌子点心都堵不上你的嘴。”
“哥,你怎么还不让人说话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在家里也夸庭芳,出来了也夸,一天到晚,就听见你芳妹妹芳妹妹的说,这还不是看上庭芳了吗?”
许敬贤一个劲儿地给许龄真使眼色。
他的确有意庭芳,且已经跟父母透了口风。
前几日父亲已经向沈老爷提起此事,还未得到回复。
龄真却在庭芳跟前胡乱说话,倘若把庭芳说恼了,这婚事就被这小丫头搅和了。
许龄真看看哥哥,又扭头看看红着脸的沈庭芳,后知后觉地指着许敬贤,捂着嘴,恍然大悟:“哥,你真的看上庭芳了啊?”
她猛然搂着沈庭芳,哈哈笑了几声。
“哎呀,庭芳,你要成为我的嫂嫂了!这可真好!”
沈庭芳羞得满面通红,又拉不下脸训斥许龄真,更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给许敬贤难堪。
只得暗中掐了许龄真一把,板着脸道:“龄真,你要是再胡说,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她推开许龄真,起身往河边平地走去。
此事得尽快解决,拖下去,迟早会酿成大祸。
沈庭芳心烦意乱,胡乱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蹴鞠的场地边上。
蹴鞠赛还未曾开始,几个公子正在场上随意踢着球。
场边围了好些个踏青的姑娘,指着场中的公子们低声笑谈,谈论最多的,便是顾侯爷帐中的双煞。
“赵将军是伯府出身,姐姐还是太子良娣,谁要是能嫁给赵将军,往后可有享不尽的福气!”
“你这小妮子做什么美梦呢!人家伯府出身的赵将军,能看上你?你还不如想一想另外一个韩将军,韩将军出身没赵将军好,咱们倒是可以做个梦,想一想。”
“呸呸呸!要我说,你也是在做梦!我爹说了,这韩将军的军功比赵将军多呢,前途不可**,这**京,说不定能尚公主,咱们宁海州可没他们能看得上的姑娘。”
不知是谁说起了沈庭芳。
人群中响起了一声冷哼。
“沈大姑娘哪里都好,在咱们宁海州,那就是一个天仙一样的人物,可惜了,她是商贾之女,京城的世家公子哥,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商贾之女?即便是娶了,门不当户不对的,也长久不了。”
沈庭芳默然垂首。
原来人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上一世,只有她是糊涂的。
瑞香气得咬牙切齿:“姑娘别难过,待我去说说她们,哪一家的姑娘,嘴巴这么碎。”
沈庭芳忙叫住她:“让她们说去吧,这又不是什么坏话。”
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沈庭芳忙回头去看,眼睛却被一只藤球狠狠砸中。
她闷哼一声,捂着眼睛便蹲下身。
“姑娘!”
瑞香吓坏了,扶着沈庭芳大声喊着姑娘。
叫声引来了许家兄妹。
许敬贤二话不说,便要抱着沈庭芳去看大夫。
人这么多,若是真的被许敬贤抱着看大夫,沈庭芳便只能嫁给许敬贤了。
她赶紧后退两步,忍着痛道:“许大哥,我自己能走。”
“庭芳,叫我看看!”
许龄真挤过来,扒着沈庭芳的手看了一眼,便捂着嘴惊叫:“庭芳,你的眼睛!”
此处没有镜子,沈庭芳看不到自己的伤势。
她手心处有些黏腻,大概是伤口流血了。
左眼剧痛,鼻根处也隐隐作痛,连带着额角处也一跳一跳地疼。
沈庭芳心里很慌,她不会是瞎了吧?
“是谁伤了人!”
许敬贤怒气冲天,拾起藤球,盯着不远处几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冷笑。
宁海城春日风景秀美,尤其是这一处海棠林。
盛放之时,犹如云霞,蔚为壮观,每年春日,临近几个城中,都有不少富家公子**到此游园。
许敬贤没见过这几个纨绔,应当是从别的城中过来的。
他把藤球用力抛回去。
“这藤球是你们踢过来的吧?既伤了人,还不快过来道歉赔不是,装作没事人一般嬉皮笑脸,还是男子所为么!”
为首的纨绔满不在乎地笑了几声:“这藤球又没多少分量,被藤球砸中,能受多重的伤?我看,就是这姑娘家矫情罢了。”
“想必是想攀龙附凤,故意装出受伤的模样,好引得小爷我怜惜,罢了罢了,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家中多个妾室,也不是养不起。”
许敬贤瞬间暴怒,扑过去当先揍了那人一拳:“混账东西!你再敢说一句试试看!”
纨绔挨了打,岂肯罢休。
他比许敬贤壮实一些,一把揪住许敬贤的衣襟,拳头照着许敬贤的脸砸下来。
“狗东西!你可知爷爷我是谁!我今儿个非要打死你这不长眼的东西!”
姑娘们都尖叫着四散奔逃,许龄真更是急得直哭。
沈庭芳咬了咬唇。
她上一世害了许敬贤,这一世不能再害许敬贤了。
许敬贤是为了她才招惹了这几个纨绔,她不能让许敬贤出事。
“住手!”
沈庭芳忍着疼,站到许敬贤身边。
“这位公子乃是宁海州知府之子,素有才名,当初在京城时,连当今圣上都夸过许公子,你们若是打了许公子,许知府可不会饶了你们!”
纨绔往沈庭芳身上一打量,几个人的眼睛就直了。
海棠花树下,身着粉色衫子绿色裙子的姑娘,捂着一只眼睛,俏生生地立着。
姑娘的另一只杏眼微怒,又半含着委屈,眼角发红,像是要哭的样子。
偏生却紧咬着唇,极力忍着疼痛。
倔强清冷的模样,像是开在山谷里的柔弱小花儿,分外惹人怜爱。
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许敬贤。
领头的那个人嘿嘿笑着,一拳推开许敬贤,大手伸向沈庭芳,死死攥住沈庭芳的手腕。
“姑娘好生俊俏,快松开手,让哥哥我瞧瞧,伤到哪儿了......啊!”
话音未落,沈庭芳便抬起脚,狠狠跺向纨绔的脚尖,疼得纨绔勃然变色,一巴掌甩下来。
“**!敢打老子!”
恰在此时,一颗石子破空而来,狠狠击中纨绔的手腕。
纨绔惨叫一声,捂着手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哀嚎。
“大好春光,偏有几只乌鸦在聒噪,真是晦气。”
一个冷面男子缓步走来。
他赤着上身,腱子肉块块分明,汗珠顺着胸膛往下淌,深入那看不见的所在。
沈庭芳只看了一眼,脸上就发烧。
她忙抬起头,恰与这冷面男子的眼神撞上。
一双璀璨如星辰的双眸,正审视着沈庭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