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鞋里的玻璃渣
霍家别墅的宴会厅,灯火璀璨,衣香鬓影。
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而奢华的光芒,照在宾客们矜持微笑的脸上,也照在苏晚微微发僵的脊背上。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槟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本该是令人愉悦的盛宴,对她而言,却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手里捧着一瓶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小心翼翼地为一桌谈笑风生的客人斟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生怕出一丝差错。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一位珠光宝气的太太正在高谈阔论,手舞足蹈间,肘部猛地撞到了苏晚的手腕。
“哎呀!”
深红色的酒液剧烈晃动,尽管苏晚极力稳住,还是有几滴逃逸出来,不偏不倚,溅落在那位太太纯白色的香奈儿外套袖口上,晕开一小团刺眼的红渍。
周围的谈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惊讶,以及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撞人的太太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猛地沉下来,声音尖利:“霍太太!你是怎么搞的?我这衣服今天刚穿第一次!”
苏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指尖冰凉。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道歉,一个冰冷低沉,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已经从主位传来。
“苏晚。”
仅仅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浑身一颤。她僵硬地转过头,对上霍霆深那双深邃却毫无温度的眼睛。
他靠在椅背上,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矜贵冷峻,只是那目光,像在看一个打碎了精美摆设的佣人,充满了不耐与厌弃。
“连倒酒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除了这张脸,你还能有什么用?”
话语如同公开的处刑,剜心刺骨。宾客中有人发出极轻的嗤笑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刺穿着苏晚的耳膜。
她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镇定。
「对不起,王太太,是我没注意。」她低下头,声音干涩地向那位怒容满面的太太道歉。
「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这衣服多贵吗?送去干洗能恢复原样吗?」王太太不依不饶,显然是想借题发挥。
霍霆深皱了皱眉,似乎嫌这场闹剧浪费了他的时间。他目光冷漠地扫过苏晚,下达了最终指令。
「还杵着干什么?弄干净。然后,自己去厨房待着,别在这里碍眼。」
自己去厨房待着。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苏晚最后一点尊严。在他眼里,她甚至不配和他尊贵的客人们同处一室,只配像一件犯了错的工具一样被收拢到看不见的地方。
「是。」她从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仿佛能尝到血腥味。她拿起餐巾,蹲下身,默默地去擦拭王太太的袖口和溅落了酒滴的地毯。
头顶是刺目的灯光,周围是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还有霍霆深那双冷漠的、从未将她放入眼中的眼睛。
王太太冷哼一声,享受着她的卑微。
这一刻,苏晚觉得自己像活在楚门的世界,盛大的舞台,华丽的戏服,她却只是个扮演小丑的可怜虫,所有的难堪都被无限放大,供人观赏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