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走。
父亲的手术费还差两百万,整个京城,除了陆辰州,没人敢借钱给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一步一步,走到陆辰州面前。
“陆辰州。”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辰州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眼,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
“苏**,我们很熟吗?”
一句话,将两人的距离撇得干干净净。
苏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声。
“陆总,我爸他……”
“你爸?”陆辰州打断她,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苏**的父亲,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心上。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苏家出事,她为了不连累他,狠心提出退婚,说尽了难听的话。
“陆辰州,你一个私生子,根本配不上我。”
“我们苏家就算倒了,也轮不到你来扶。”
“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那些话,言犹在耳。
如今她却站在这里,求他。
真是天大的讽刺。
苏晚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腥味。
她知道,今天她不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就拿不到这笔钱。
“扑通”一声。
苏晚直直地跪了下去。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她这个举动惊呆了。
陆辰州的瞳孔,也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像以前一样骄傲地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她会跪下。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连正眼都懒得瞧他一下的苏家大小G姐,竟然跪在了他面前。
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心头。
“苏晚,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去。
“陆总。”苏晚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我求你,借我两百万。”
她不再叫他陆辰州,而是用最生疏的称呼。
陆辰州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求我?”
他嗤笑一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支票本和钢笔。
“唰唰”几笔,写下了一串数字。
然后,他将那张支票撕下。
却并没有递给苏晚。
而是随手一扬。
轻飘飘的纸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在了离苏晚不远处的地毯上。
“钱就在那里。”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想要,就自己爬过去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苏晚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她看着那张躺在地上的支票,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如千斤。
上面写着的,是她父亲的救命钱。
也是她被碾碎的,最后的尊严。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辣的疼。
她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陆总这招太狠了,这是要彻底把苏晚的傲气踩碎啊。”
“活该,谁让她当年那么对陆总。”
苏晚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痛感却让她更加清醒。
她不能放弃。
父亲还在医院等她。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张支票的方向,挪动了膝盖。
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爬向自己的神祇。
而她的神,此刻正冷漠地注视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支票时。
一只锃亮的皮鞋,忽然踩在了支票上。
苏晚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顺着那只鞋往上看,对上了陆辰州冰冷的眼眸。
他踩着她父亲的救命钱,也踩着她最后的希望。
“苏晚。”
他缓缓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她平视。
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将她包围。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会帮你?”
他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力道却不容抗拒。
“你忘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三年前是,现在也是。”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反复切割。
苏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不明白。
她已经放下了所有骄傲,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她?
“陆辰州……”
“叫我陆总。”他冷声纠正。
苏晚闭上眼,屈辱的泪水终于滑落。
“陆总,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辰州看着她眼角的泪,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我想怎么样?”
他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让你尝尝,我当年所受的,百倍千倍的滋味。”
“我想让你知道,你苏晚,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落魄女。”
“你的尊严,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说完,他松开了脚。
那张支票,就静静地躺在他的鞋边。
他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拿了钱,就滚。”
苏晚趴在地上,浑身冰冷。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支票,却感觉隔了万水千山。
她慢慢伸出手,用颤抖的手指,夹起了那张纸。
然后,她撑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陆辰州,也没有看包厢里的任何人。
只是捏紧了那张支票,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在她身后,陆辰州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
杯中的酒液,剧烈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