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良缘:权臣的作呕娇妻逆袭记》 在线阅读<<<<
秋风卷着枯叶在沈府后院打着旋儿,沈昭阳坐在石凳上,手指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笺。
纸上的四个字像四把锋利的刀,将她十年来的痴心妄想剖得鲜血淋漓。"令人作呕。
"季临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十年同窗,她临摹过无数次他写的诗,
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收到这样的评价。"**,
您别这样..."丫鬟青杏红着眼眶递上帕子,沈昭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我没事。"她抬手抹去泪水,将纸笺一点点撕碎,看着碎纸片随风飘散,"十年痴心,
不过如此。"十八岁生辰这日,她终于明白,自己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
那些藏在诗集中的情意,在季临渊眼中不过是个笑话。如今他高中探花,前途无量,
而她这个商贾之女,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昭阳!"父亲沈明德匆匆走进院子,
脸色凝重,"谢家派人来了。"沈昭阳猛地抬头。谢家,京城第一世家,权势滔天,
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这样的门第,本不是沈家这等商贾能攀附的。"谢家?来做什么?
""提亲。"沈明德神色复杂,"谢家三公子谢瑾年已到婚龄,他们家看中了你。
"沈昭阳几乎要笑出声来。谢瑾年,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整日走鸡斗狗,游手好闲。
谢家这是要为这个不成器的子孙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同样不成器的商贾之女。"我答应。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昭阳,你不再考虑...""不必了。"她站起身,
裙摆上的落叶簌簌落下,"季临渊已经给了我答案。既然婚姻不过是场交易,
那与谁交易又有什么区别?"三日后,沈昭阳盛装打扮,前往谢家别院相看。
她特意选了件桃红色衣裙,衬得肤若凝脂。既然要嫁纨绔,那便做个相配的花瓶好了。
"沈**请稍候,公子马上就到。"侍女恭敬地引她入座,奉上香茶。沈昭阳端起茶盏,
思绪飘远。谢瑾年会是什么样的人?听说他十七岁就养了外室,二十岁已经欠下赌债无数。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陪他演戏,只要他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让她远离那些嘲笑的目光..."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秋风裹挟着凉意卷入室内,沈昭阳抬头,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
站在门口的并非想象中的纨绔少年,而是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高大男子。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美如刀削,眉目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仿佛能看透她所有伪装。谢砚之。谢家现任家主,
朝中右相,权倾朝野的人物。坊间传闻他手腕铁血,曾一夜之间连贬十二名官员,
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沈昭阳慌忙起身行礼,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谢砚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谢家反悔了?"沈**不必多礼。"谢砚之的声音低沉冷冽,像冬日里的寒泉。
他缓步走到主位坐下,动作优雅而克制,"瑾年临时有事,今日由我代为相看。
"沈昭阳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面对谢瑾年她尚能应付,
可眼前这位...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听闻沈**精通诗词,
曾与季探花是同窗?"谢砚之突然问道。沈昭阳心头一颤。季临渊...他怎么会知道?
"略通皮毛而已,不敢当'精通'二字。"她勉强维持着微笑,"季探花天资过人,
昭阳不过是侥幸与他同窗。"谢砚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缓慢而规律,
"季临渊高中那日,沈**可曾道贺?"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直插心口。沈昭阳脸色瞬间苍白,
她终于明白谢砚之为何会提起季临渊——他在试探她,
想看看这个即将嫁入谢家的女子是否心有他属。"未曾。"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昭阳身份低微,不敢高攀探花郎。"室内陷入沉默。秋风穿过窗棂,
卷起沈昭阳鬓边一缕碎发。她不敢抬手去拂,只能任由那缕发丝在脸颊旁轻晃,
像她此刻摇摇欲坠的镇定。"沈**可知,为何谢家会选择与沈家联姻?
"谢砚之突然换了话题。沈昭阳垂眸,"昭阳愚钝,不敢妄加猜测。
""因为我看过你写的《商路杂记》。"沈昭阳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商路杂记》是她私下撰写的一本关于各地商路、物产、税赋的笔记,从未示人。
"你...您怎么...""三个月前,沈老爷曾带着你的手稿来见我,
希望我能为沈家商队争取一条北上的官道。"谢砚之的眼神锐利如刀,"那篇手稿条理清晰,
数据详实,对西北各州府的物产、税制分析得比户部的奏折还要透彻。"沈昭阳心跳如鼓。
父亲竟拿她的笔记去求人?而她对此一无所知!"那篇手稿,是你写的吧?
"谢砚之微微倾身,压迫感扑面而来。面对这位权倾朝野的男人,撒谎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沈昭阳深吸一口气,"是。""为何要装作只知胭脂水粉的闺阁女子?
"谢砚之的问题直指核心。沈昭阳苦笑,"因为世人喜欢这样的女子。
季临渊喜欢这样的女子。"她顿了顿,鼓起勇气直视谢砚之的眼睛,"但显然,
我的伪装很失败。"谢砚之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沈**,
谢家需要的不是一个花瓶。"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室内投下长长的阴影,"三日后,
谢家会正式下聘。婚礼定在腊月初八。"沈昭阳惊愕地睁大眼睛,
"可是...谢瑾年公子...""谁说你要嫁的是谢瑾年?
"谢砚之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谢家要娶你的,是我。
"沈昭阳手中的茶盏终于跌落,碎瓷片飞溅,热茶泼洒在裙摆上,她却浑然不觉。
"您...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砚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说,要娶你的是我,不是谢瑾年。
"沈昭阳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确信这不是梦境。权倾朝野的谢家家主,
朝中最年轻的右相,要娶她这个刚被心上人羞辱的商贾之女?"为什么?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随即她就后悔了自己的冒失。谢砚之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到窗前,
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影在秋阳中投下修长的影子。"沈**精通商道,熟悉各地物产税制,
这正是朝廷改革所需。而谢家需要一个能协助处理经济事务的女主人。"他转过身,
目光如炬,"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不会对我产生不必要情感牵绊的妻子。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沈昭阳的心脏。
她突然明白了——谢砚之看中的正是她刚刚破碎的心。一个心死的女人,
不会像那些闺秀一样对他痴心妄想。"三年。"谢砚之走近她,
身上淡淡的沉香气萦绕在沈昭阳鼻尖,"我们以三年为期。三年后,你若想离开,
我赠你宅邸、田产,足够你余生无忧。这期间,你需要协助我处理一些经济事务,
出席必要的场合,扮演好谢夫人的角色。"沈昭阳抬起头,
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他的眉峰如剑,鼻梁高挺,唇线薄而锋利,
整张脸如同最优秀的匠人精心雕琢的作品,却冷硬得不近人情。那双眼睛尤其令人心惊,
黑得纯粹,深不可测,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我需要做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谢砚之唇角微微上扬,"做你自己就好。不必伪装成无知妇人,也不必刻意讨好谁。
谢家不需要第二个傀儡。"这句话莫名触动了沈昭阳心底某根弦。十年来,
她为了迎合季临渊的喜好,读书习字却装作只爱女红,写诗作画却从不示人。而现在,
这个男人却要她"做自己"?"好。"她听见自己说,"我答应。"谢砚之点点头,
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递给她。"这是契约,你可以带回去细看。有任何异议,
三日内可提出修改。"沈昭阳接过绢帛,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
那一瞬间的温热让她如触电般缩回手。谢砚之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转身走向门口。
"三日后,我会亲自登门下聘。"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沈**,谢家不是避难所。
你若决定踏入,就再无退路。"门开了又关,谢砚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沈昭阳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缓缓展开那卷绢帛,
上面工整地列着十余条约定,字迹苍劲有力,显然是谢砚之亲笔所书。"**!
"青杏急匆匆跑进来,"您没事吧?谢大人他...""我没事。"沈昭阳收起绢帛,
强作镇定,"我们回家。"回府的马车上,沈昭阳一直紧握着那卷契约。青杏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谢三公子如何?"沈昭阳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轻声道:"我要嫁的不是谢瑾年。""那是...""谢砚之。"青杏倒吸一口冷气,
脸色瞬间煞白。"右、右相大人?**,这...""很意外是吗?"沈昭阳苦笑,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回到沈府,父亲早已在厅堂等候多时。见沈昭阳进门,
他立刻迎上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昭阳,谢大人怎么说?"沈昭阳直视父亲的眼睛,
"父亲早知道是谢砚之要娶我,对吗?"沈明德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叹了口气。"是。
三个月前我拿着你的《商路杂记》去求见谢大人,本是想为商队谋条出路。
没想到谢大人对你的见解大为赞赏,后来...后来就提出了这门亲事。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昭阳,你那时还惦记着季家那小子..."沈明德摇头,
"况且,谢家这样的门第,若不是谢大人亲口提亲,我们连想都不敢想。
"沈昭阳攥紧了拳头。是啊,她那时还傻傻地爱着季临渊,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新娘。
而现在..."我答应了。"她平静地说,"三日后谢家会来下聘。
"沈明德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既有欣喜,又有担忧。"昭阳,谢家深似海,
你...""父亲不必担心。"沈昭阳打断他,"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接下来的三日如同梦境。沈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准备迎接谢家的聘礼。
沈昭阳却像个局外人,整日待在书房,一遍遍研读那份契约。契约条款出人意料的公平。
谢砚之承诺尊重她的意愿,不强迫她履行夫妻之实;允许她继续研习经济之道,
甚至提供相关书籍和人脉;三年后若她选择离开,
将得到京城一座宅院和郊外千亩良田...这简直不像是一份婚约,倒像是一份雇佣契约。
沈昭阳不禁怀疑谢砚之娶她的真正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她的商业才能?第三日清晨,
谢家的聘礼队伍浩浩荡荡来到沈府门前。整整六十四抬聘礼,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董字画...排满了整个前院。沈昭阳站在厅中,
看着谢砚之一身正装踏入府门,身后跟着十余位谢家族老。他的目光穿过人群,
直接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间,沈昭阳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聘礼交接仪式繁复而冗长。
沈昭阳机械地行礼、应答,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直到谢砚之将一枚温润的白玉佩系在她腰间,低声说了句"三日后我来迎亲",
她才恍然回神。玉佩上雕刻着精致的莲花,花心处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谢家传给嫡妻的信物,象征着她在谢家的地位。仪式结束后,
谢砚之被沈明德请入书房密谈。沈昭阳回到闺房,发现青杏正对着满屋子的聘礼发呆。
"**,这些...这些全都是给您的?"青杏的声音发颤。
沈昭阳扫了一眼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淡淡道:"不过是场交易罢了。"她取下腰间的玉佩,
放在掌心细细端详。玉质温润,触手生温,是上好的和田玉。这样贵重的信物,
竟给了她这个商贾之女..."昭阳。"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大人要走了,
你来送送。"沈昭阳整理了一下衣裙,快步走向前院。谢砚之正站在庭院中央,
秋日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越发挺拔如松。"谢大人。"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谢砚之微微颔首,"三日后卯时,我会准时来迎亲。"顿了顿,他又低声道,
"这几日好好休息。"这句简单的关怀让沈昭阳心头一颤。她抬头看他,
却发现他的眼神依然冷静自持,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多谢大人关心。"谢砚之转身欲走,
却又停下脚步。"对了,"他没有回头,"季临渊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
三日后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沈昭阳的血液瞬间凝固。季临渊要来参加她的婚礼?
这是巧合还是..."我知道了。"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谢砚之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深邃难测。"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沈**。"这句话像是一句警告,
又像是一个考验。沈昭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
这场婚姻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三日后,天还未亮,沈昭阳就被青杏唤醒。
梳妆、更衣、戴冠...一系列繁琐的礼仪过后,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几乎认不出那个盛装华服的新娘。大红嫁衣上金线绣着凤凰牡丹,
头上金冠镶嵌着数十颗明珠,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可那双眼睛里,
却看不到新嫁娘应有的喜悦。"**真美。"青杏红着眼眶说。沈昭阳勉强笑了笑。
美又如何?她的心早已碎在那张写着"令人作呕"的纸笺上。今日的婚礼,
不过是一场交易的开端。迎亲的鼓乐声由远及近,沈府上下顿时忙碌起来。
沈昭阳被搀扶着来到正堂,向父亲行拜别礼。沈明德老泪纵横,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将一个锦囊塞入她手中。"昭阳,保重。"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昭阳鼻尖一酸。
她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已将泪意逼回。府门外,谢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
八抬大轿前,谢砚之一身大红喜服,俊美如天神下凡。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优雅,
引来围观人群一阵赞叹。沈昭阳被喜娘搀扶着走向花轿,却在经过谢砚之时被他拦下。
众目睽睽之下,谢砚之伸手替她正了正凤冠上的珠钗,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别怕。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两个字像一滴温水,落入沈昭阳冰封的心湖。
她不敢抬头,只能轻轻点头,然后迅速钻入花轿。花轿起程,鼓乐喧天。
沈昭阳悄悄掀开轿帘一角,看着熟悉的街景渐渐远去。十八年的闺阁生活就此结束,
等待她的是深不可测的谢家和那个谜一样的男人。谢府正门大开,宾客如云。
沈昭阳被搀下花轿,与谢砚之共执红绸,一步步踏入喜堂。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快一分。
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到两侧站满了衣着华贵的宾客,其中不乏朝中重臣。"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随着司仪的高声唱和,沈昭阳与谢砚之完成了三拜之礼。
就在礼成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透过盖头的薄纱,
她看到宾客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季临渊。他穿着翰林院的官服,俊朗如昔,
只是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当他们的目光隔空相遇时,季临渊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沈昭阳迅速移开视线,却撞上了谢砚之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早就知道季临渊会来,也早就料到她会看到。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吗?"送入洞房!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沈昭阳被送入新房。谢砚之则留在前厅招待宾客。
青杏和几个丫鬟伺候她换了轻便的礼服,又端来点心茶水。"**,您先吃点东西吧。
谢大人说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青杏小声说。沈昭阳摇摇头,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新房布置得极为奢华,处处彰显着谢家的富贵。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让秋夜的凉风吹散脸上的燥热。远处传来宴席上的欢声笑语,而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一天,她嫁给了全京城最有权势的男人,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未来。夜深了,
前厅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当房门被推开时,沈昭阳正坐在床边发呆。
谢砚之带着淡淡的酒气走进来,随手关上门。"累了吗?"他问,声音因饮酒而略显低沉。
沈昭阳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谢砚之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今天表现得很好。"他啜了一口茶,"尤其是看到季临渊时。"沈昭阳猛地抬头,
"大人是故意的?""是。"谢砚之坦然承认,"我想看看你的反应。""那么大人满意吗?
"谢砚之放下茶杯,走到她面前。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沉香气,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让沈昭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很满意。"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没有躲闪,
没有失态,像个真正的谢夫人。"沈昭阳的心跳如鼓,却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我说过,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谢砚之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巴,眼神深邃难测。"记住我们的契约,
沈昭阳。三年后,我给你自由。这期间,不要让我失望。"他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
"早点休息。明日要见谢家各房长辈。"顿了顿,他又道,"我睡书房。"门开了又关,
谢砚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沈昭阳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缓缓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个陌生的新娘。
从今天起,她就是谢夫人了。一个没有真心,只有契约的谢夫人。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沈昭阳取下头上的珠钗,让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明天开始,她将面对全新的挑战。
谢家深似海,而她,必须学会在其中生存。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沈昭阳睁开眼,
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身下柔软如云的锦被,床头袅袅升起的沉香,还有窗外隐约的人声,
都在提醒她——这里不是沈府,而是谢家,她的新婚居所。"夫人醒了?
"青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谢大人吩咐了,
辰时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得早些准备。"沈昭阳猛地坐起身,丝绸寝衣从肩头滑落。
"现在什么时辰了?""刚到卯时三刻。"青杏放下衣裙,开始准备洗漱用品,
"谢大人天不亮就去上朝了,临走前特意嘱咐不要吵醒夫人。"沈昭阳抿了抿唇。
她没想到谢砚之会如此体贴,这与传闻中那个冷血无情的权臣形象大相径庭。梳洗完毕,
青杏为她换上一袭湖蓝色长裙,外罩月白色纱衣,既端庄又不失新妇的柔美。
发髻挽成简单的圆髻,点缀几枚珍珠簪子,
耳垂上一对小巧的翡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夫人真好看。
"青杏满意地打量着自家**,"这样既不会太招摇,又不失体面。
"沈昭阳对着铜镜转了个圈,确认无误后深吸一口气。"走吧,别让老夫人等急了。
"谢府之大远超沈昭阳想象。从她居住的"清晖院"到老夫人所住的"颐年堂",
要穿过三道回廊,两个花园,足足走了半刻钟。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妇纷纷行礼,
却都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新夫人,气氛莫名压抑。颐年堂前,
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正在低声交谈。见沈昭阳走近,她们立刻噤声,投来审视的目光。
"这位就是新过门的侄媳妇吧?"其中一位穿着绛紫色衣裙的妇人开口道,声音尖细,
"我是二房夫人王氏,这位是三房夫人李氏。"沈昭阳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二位婶婶。
"王氏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简朴的装扮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下垂。"到底是商贾出身,
打扮得这么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谢家亏待了新妇。"沈昭阳的手指微微收紧,
脸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昭阳初来乍到,不懂府上规矩,还望婶婶们多多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王氏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是砚之亲自选的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
哪敢指手画脚?"李氏轻轻拉了拉王氏的袖子,低声道:"二嫂,老夫人等着呢。
"王氏这才收敛了些,领着沈昭阳进入堂内。颐年堂内陈设古朴典雅,
处处彰显着百年世家的底蕴。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妇人,面容严肃,
目光如炬。"孙媳沈氏,拜见祖母。"沈昭阳跪下行大礼,额头触地。堂内一片寂静。
沈昭阳能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如芒在刺。过了许久,
老夫人才缓缓开口:"起来吧。"沈昭阳刚站起身,
就听老夫人又道:"谢家不同于你们沈家,规矩多,礼数重。你既入了我谢家门,
就要守我谢家规矩。""孙媳谨记祖母教诲。""听说你读过书?"老夫人突然问。
沈昭阳心头一紧。"略识得几个字。""女子无才便是德。"老夫人冷哼一声,
"谢家不需要才女,只需要贤惠的媳妇。从今日起,你每日卯时来我这儿学规矩,
直到我满意为止。"沈昭阳低头称是,心中却暗暗叫苦。卯时,
那意味着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接下来,老夫人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女眷。
除了刚才见过的二房、三房夫人,还有几位姑奶奶和表**,个个衣着华贵,神情倨傲。
沈昭阳一一见礼,努力记住每个人的身份和称呼。"听说沈家是做丝绸生意的?
"一位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突然问道,她是二房的嫡女谢瑶,
"不知道姐姐对衣料可有研究?"沈昭阳刚要回答,王氏就插嘴道:"瑶儿,
你这话问得可不对。咱们谢家的夫人,哪需要懂这些商贾之事?"堂内响起几声轻笑。
沈昭阳的脸微微发热,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妹妹若对衣料感兴趣,
我倒是可以介绍几家不错的绸缎庄。""够了。"老夫人敲了敲拐杖,"沈氏,从今日起,
你要跟着二媳妇学管家。谢家产业多,账目繁杂,不是你们小门小户能比的。
"沈昭阳低头应是,心中却想,沈家虽比不上谢家,但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商贾,
家中产业遍布数省,账目岂会简单?请安结束后,沈昭阳刚走出颐年堂,就被王氏叫住。
"侄媳妇,既然老夫人吩咐了,你就随我去账房看看吧。正好这几日的账目要核对。
"沈昭阳心知这是刁难,却无法拒绝,只能跟着王氏来到账房。
谢家的账房比沈家的大了三倍不止,十几个账房先生正在埋头算账,见她们进来,
纷纷起身行礼。王氏指着桌上厚厚一摞账本,"这些是上个月的收支总账,
你今天把它们核对一遍,有问题的记下来。"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听说沈**精通算术,
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沈昭阳看着那堆足有半人高的账本,暗暗咬牙。
"昭阳尽力而为。"王氏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留下沈昭阳一人在账房。青杏想帮忙,
却被门口的婆子拦住了。"账房重地,闲人免进。"沈昭阳对青杏摇摇头,示意她先回去。
然后深吸一口气,坐到桌前,翻开第一本账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的阳光从东边移到了西边。沈昭阳的腰背已经酸痛不已,手指也被纸张磨得发红,
但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多年的经商经验让她对数字极为敏感,
很快她就发现谢家的账目虽然繁杂,却有条不紊,每一笔进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直到翻到一本记录田庄收入的账册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本账册上的数字有问题——同一块田地的产量忽高忽低,差距之大不合常理。更奇怪的是,
负责这块田地的管事姓王,正是二房夫人的娘家姓氏。"发现什么了?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沈昭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头一看,
谢砚之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正俯身看着桌上的账册。他穿着朝服,
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俊美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中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
"大、大人..."沈昭阳慌忙起身行礼,却被谢砚之按住了肩膀。"继续。
"他在她身旁坐下,身上淡淡的沉香气萦绕在沈昭阳鼻尖,"你发现了什么?
"沈昭阳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这块田地的产量有问题。
江南水田亩产稻谷一般在两石左右,丰年可达三石。但这本账册上,同一块田地,
有的月份只有一石,有的却高达四石,不合常理。"谢砚之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两种可能。"沈昭阳谨慎地回答,"一是管事中饱私囊,
虚报产量;二是..."她顿了顿,"田赋有变,但账上没有体现。
"谢砚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继续说。""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管事贪污,
那么账目应该会做平,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波动。所以我猜测..."沈昭阳压低声音,
"可能是田赋增加了,但账上仍按旧税记录,差额被截留了。"谢砚之突然笑了,
那笑容如同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晃得沈昭阳一时恍惚。"聪明。"他轻声道,
"这正是我在查的事。朝廷去年减免了江南三成田赋,但有些地方官员仍按旧税征收,
中饱私囊。"沈昭阳没想到自己竟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
"那这块田地...""是王家的。"谢砚之的声音冷了下来,"二婶的娘家。
"沈昭阳顿时明白了王氏为何要刁难她——这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却不想她竟看出了账目问题。"今日二婶可有为难你?"谢砚之突然问。沈昭阳摇摇头,
"只是让我核对账目,算不得为难。"谢砚之轻哼一声,显然不信。"走吧,该用晚膳了。
"沈昭阳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暗。她刚站起身,就因久坐腿麻而踉跄了一下。
谢砚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那触感温暖而有力,让沈昭阳心头一颤。"小心。
"他松开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账房,
却见王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匆匆赶来。"砚之回来了?怎么不去前厅用膳,跑到账房来了?
"谢砚之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氏,"二婶让我的夫人独自核对账目,是何用意?
"王氏脸色微变,"这...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让侄媳妇熟悉家中事务...""是吗?
"谢砚之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王氏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那二婶可知,
昭阳发现了王家庄子上的账目问题?"王氏的脸刷地白了。"什、什么问题?砚之,
你可别听信外人胡言乱语...""明日我会派人去查庄。"谢砚之打断她,"若真有问题,
二婶最好早做打算。"说完,他拉着沈昭阳的手腕,大步离去。
沈昭阳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谢砚之的手掌宽大温热,牢牢地扣着她的手腕,
让她无处可逃。一路上遇到的仆役纷纷低头避让,不敢直视这对新婚夫妇。回到清晖院,
谢砚之才松开手。"以后不必理会二房的刁难。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我。
"沈昭阳揉着微微发红的手腕,轻声道:"我不想给大人添麻烦。""你不是麻烦。
"谢砚之看着她,眼神深邃,"记住,你现在是谢夫人,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任何人轻视你,
就是在轻视我。"这句话让沈昭阳心头一震。她没想到谢砚之会如此维护她,
这已经超出了契约约定的范畴。晚膳在沉默中进行。谢砚之吃饭时极为安静,
动作优雅而克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沈昭阳偷偷观察着他,发现他偏爱清淡的菜式,
尤其喜欢一道清蒸鲈鱼。"看什么?"谢砚之突然开口,吓得沈昭阳差点掉了筷子。
"没、没什么。"她慌忙低头扒饭,耳根发热。谢砚之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多吃点,你太瘦了。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沈昭阳心头一暖。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正在不自觉地记下谢砚之的喜好——他不爱吃甜,喜欢喝龙井,
用膳时习惯先喝汤...这些细节,本不该是她需要关心的。晚膳后,谢砚之照例去了书房。
沈昭阳沐浴更衣后,坐在窗前发呆。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境,
她竟在无意中卷入了谢家的内部斗争。
而谢砚之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他明明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为何要如此维护她?
"夫人,要歇息了吗?"青杏走进来问道。沈昭阳摇摇头,"我想看会儿书。你去休息吧。
"待青杏退下后,沈昭阳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谢府夜晚安静得出奇,
只有几处院落还亮着灯。她循着记忆来到谢砚之的书房外,透过窗纸能看到里面摇曳的烛光。
她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大人,季翰林今日又来了拜帖,
说要见夫人。"沈昭阳的呼吸一滞。季临渊要见她?为什么?"回绝。
"谢砚之的声音冷硬如铁,"夫人不见外客。
""可是...季翰林说是有要事...""我说了,回绝。
"谢砚之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派人盯着季临渊,看他最近都与谁接触。
""是。"管家顿了顿,"大人,老奴多嘴问一句,您对夫人...似乎格外关照?
"一阵沉默。沈昭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鼓。"她有用。"谢砚之最终说道,
声音恢复了平静,"去准备明日查庄的人手吧。"沈昭阳悄悄退后几步,
然后故意加重脚步走近书房,假装刚刚到来。她轻轻敲了敲门,"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门开了,谢砚之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室内的烛光。"有事?
"沈昭阳举起手中的账册,"我想再看看这本账册,可以吗?"谢砚之侧身让她进入书房。
管家向她行礼后匆匆退下。书房内陈设简洁,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几排书架,
还有一张供休息用的软榻。书桌上堆满了奏折和公文,看来谢砚之把公务带回家处理了。
"哪本账册?"谢砚之问。沈昭阳其实并无特定目标,只好随便指了一本。
"这本...我想再看看田庄的部分。"谢砚之挑眉,似乎看穿了她的借口,但没有拆穿。
他在书桌前坐下,继续批阅公文,任由沈昭阳在一旁翻阅账册。
书房内安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声音。沈昭阳偷偷抬眼,看着谢砚之专注工作的侧脸。
烛光为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紧抿,
显示出主人不苟言笑的性格。不知过了多久,谢砚之突然开口:"为什么突然来书房?
"沈昭阳的手一抖,账册差点掉落。"我...我睡不着。""因为季临渊?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沈昭阳措手不及。"不是!我只是..."她咬了咬唇,
"只是想多了解谢家的产业,好履行夫人的职责。"谢砚之放下笔,直视她的眼睛。
"沈昭阳,我们的契约建立在诚实基础上。如果你有想法,直接说出来。
"沈昭阳深吸一口气,"我听到管家说...季临渊要见我。""你对他还有留恋?
"谢砚之的声音冷了下来。"不是!"沈昭阳急忙否认,"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要见我。
毕竟..."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那样评价我。"谢砚之的表情缓和了些。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是谢夫人,不宜单独见外男。"沈昭阳点点头,
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谢砚之为何如此在意季临渊?难道仅仅是因为契约关系?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书架上的一幅小画。画中是一位年轻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温婉。
画被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一尘不染,显然经常被人擦拭。谢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脸色微变。"很晚了,你该休息了。"这是逐客令。沈昭阳识趣地起身告辞,
却在转身时听到谢砚之又说:"明日我要去城外军营,三日后才回。府中若有急事,
派人去军营找我。""我知道了。"沈昭阳轻声道,"大人也早些休息。"走出书房,
沈昭阳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幅画中的女子是谁?为何谢砚之会有那样的反应?
管家说他"格外关照"她,又是什么意思?回到寝房,她发现床头多了一摞书。
最上面一本是《江南税赋考》,正是她前几日随口提过想看的书。书旁还放着一碟桂花糕,
她最爱的点心。沈昭阳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甜香在舌尖化开。这些小小的关怀,
与谢砚之冷硬的外表如此不符,却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意。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沈昭阳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陷入一个比想象中复杂得多的局。
而那个谜一样的男人,究竟是她的庇护,还是另一个深渊?"夫人,再不起就迟了!
"青杏的声音穿透梦境,将沈昭阳猛地拉回现实。她睁开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只有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今日是谢家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全府上下天不亮就要开始准备。
"什么时辰了?"沈昭阳撑起身子,浑身酸痛。这几日跟着老夫人学规矩,每天跪拜上百次,
膝盖已经淤青一片。"刚过寅时。"青杏麻利地端来洗漱用品,"谢大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沈昭阳一怔。谢砚之前日才从军营回来,按理说应该疲惫不堪,没想到竟起得比她还早。
梳洗完毕,青杏为她换上一套庄重的深青色礼服,腰间系着谢家嫡系才能佩戴的玉带。
发髻挽成高髻,插着一支谢砚之前日送来的金凤簪,凤嘴里衔着一颗明珠,
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大人送的?"青杏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固定好。沈昭阳轻轻点头,
没有多说。那日谢砚之从军营回来,随手将一个锦盒放在她梳妆台上,什么也没解释。
她打开一看,就是这支价值不菲的金凤簪。前厅里,谢砚之一身玄色祭服,
正低头查看祭品清单。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沈昭阳发间的金凤簪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恢复如常。"准备好了?"他合上清单,声音是一贯的冷静。沈昭阳点点头,
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金凤簪。"都准备好了。"谢砚之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替她正了正衣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沈昭阳屏住了呼吸。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日会有很多人看着你。"他低声道,黑眸深不见底,"记住,
你是谢夫人,代表的是我的脸面。"沈昭阳抿了抿唇,"我不会让大人失望。
"谢砚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颔首,转身向外走去。"走吧,祭典要开始了。
"谢家祠堂位于府邸正中央,是一座三进的高大建筑。当他们到达时,
祠堂前已经站满了谢家各房族人,按照辈分和地位排列。看到谢砚之携沈昭阳到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却有不少目光在沈昭阳身上来回打量,带着审视和怀疑。
"那就是家主新娶的商贾之女?""听说连《女诫》都背不全,怎么主持祭典?""嘘,
小声点,家主听得见..."细碎的议论声飘入耳中,沈昭阳挺直了背脊,
目不斜视地跟在谢砚之身后。这些闲言碎语她早已习惯,
只是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也毫不收敛。祠堂内香烟缭绕,烛火通明。
正中的神龛上供奉着谢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庄严肃穆。谢砚之作为家主,自然站在最前方,
而沈昭阳作为新妇,今日要担任主祭妇人的角色,负责上香、献酒等仪式。
"吉时到——"司仪高声宣布。沈昭阳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且慢!"二房夫人王氏从人群中走出,
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老夫人,妾身有一事不明。祭祖大典历来由长房嫡媳主持,
但沈氏刚入门不久,又出身商贾,恐怕不懂世家礼仪。不如让瑶儿代为主持?
"祠堂内顿时一片哗然。沈昭阳的手指掐入掌心,却见谢砚之纹丝不动,
仿佛没听见这番挑衅。老夫人沉吟片刻,看向沈昭阳,"沈氏,你可记得祭祖礼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昭阳身上。她感到喉咙发紧,
却在这时对上谢砚之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平静而笃定,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你可以。
"回祖母,孙媳记得。"沈昭阳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祭祖大典共三十六道程序,
始自净手焚香,终于三跪九叩。其中上香三次,献酒五次,祝文七篇,
分别对应天地人三才、五行七星。"她一字不差地背出祭典流程,
连最细微的环节都没有遗漏。祠堂内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谢氏家训》有云:'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沈昭阳继续道,"孙媳虽出身商贾,
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这半月来,每日寅时起,亥时息,跟随祖母学习礼仪,不敢有丝毫懈怠。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要开口,王氏却不依不饶:"背得熟有什么用?商贾之女,
骨子里流的就不是贵族的血,怎能主持如此重要的仪式?""二婶。"谢砚之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祠堂瞬间安静,"昭阳是我的妻子,谢家的主母。您质疑她,
就是在质疑我的选择。"王氏脸色一白,还想争辩,老夫人已经敲了敲拐杖。"够了!
沈氏既已熟记礼仪,就由她主持。王氏,你退下。"沈昭阳悄悄松了口气,
向老夫人深深一礼,然后缓步走向祭坛。她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但此刻她的心中异常平静。
净手、焚香、献酒、诵读祝文...每一个动作她都做得一丝不苟,庄重得体。
就连最挑剔的老一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商贾之女的表现无可指摘。祭典进行到一半时,
一个管事匆匆进来,在谢砚之耳边低语几句。谢砚之眉头微皱,向沈昭阳使了个眼色,
然后悄然退出祠堂。沈昭阳心中一紧,但仪式不能中断,她只能继续主持。
直到所有程序完成,她才得以脱身,匆忙向祠堂外走去。刚出祠堂,
她就看到谢砚之站在一棵古柏下,正与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夫模样的人交谈。那些人情绪激动,
不时跪地叩头,而谢砚之则面色凝重。"怎么回事?"沈昭阳走近,低声问道。
谢砚之看了她一眼,简短解释:"西郊田庄的佃户,说今年的租子比往年高了三成,
活不下去了。""不可能。"沈昭阳脱口而出,"谢家的田租二十年来从未变过,
一直是亩收一石二斗。"谢砚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连这个都知道?"沈昭阳点头,
"我看过账册。谢家田租确实比别家低一成,这是老侯爷定下的规矩。
"那几个佃户听到沈昭阳的话,更加激动了。"夫人明鉴!
可王管事说今年租子涨到一石六斗,不交就收田!我们实在交不起啊!"王管事?
沈昭阳立刻想到了账册上的问题,以及王氏的刁难。看来二房不仅在账目上做手脚,
还在实际中盘剥佃户。谢砚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神冷了下来。"你们先回去,
此事我会查清楚。"佃户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谢砚之转向沈昭阳,"祭典结束了?""嗯。
"沈昭阳犹豫了一下,"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谢砚之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突然伸手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让沈昭阳心头一跳。
"你有什么建议?"他反问道,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请教意味。
沈昭阳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意见,思索片刻后道:"直接查办王管事,恐怕会打草惊蛇。
不如表面上装作不知情,暗中派人调查二房与王家田庄的往来。同时,
可以派心腹去安抚佃户,承诺租子照旧。"谢砚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的策略。
"他顿了顿,"不过佃户那边,我想让你去处理。""我?"沈昭阳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比府中任何人都了解民间疾苦,也更能获得他们的信任。"谢砚之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明日我派几个可靠的侍卫陪你去西郊田庄。"沈昭阳没想到他会如此信任自己,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祠堂方向传来,只见一群宾客正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赫然是季临渊。他穿着翰林院的官服,俊朗如昔,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沈昭阳不熟悉的阴郁。看到沈昭阳与谢砚之站在一起,
他的眼神明显一暗。"谢大人,沈...谢夫人。"季临渊拱手行礼,声音有些僵硬,
"下官奉旨前来观礼,打扰了。"沈昭阳感到一阵眩晕,
那句"令人作呕"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她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却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抵住了她的后背——谢砚之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无声地给予支持。"季翰林客气了。"谢砚之的声音冷若冰霜,"祭典已结束,
翰林若是无事,可以回了。"季临渊却不肯退缩,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昭阳。"谢夫人,
可否借一步说话?下官有些...旧事想解释清楚。"沈昭阳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
刚要拒绝,谢砚之已经开口:"内子身体不适,翰林有事可以跟我说。"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季临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下官改日再来拜访。
"他深深看了沈昭阳一眼,转身离去。沈昭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呼吸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深呼吸。"谢砚之低声道,手掌仍然贴在她的后背,
"不要让他看出你的动摇。"沈昭阳依言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了情绪。"谢谢。
"谢砚之收回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还爱他?"这个直接的问题让沈昭阳心头一震。
她抬头直视谢砚之的眼睛,"不。但那四个字,我永远忘不了。"谢砚之沉默片刻,
突然说:"有时候,言语的伤害比刀剑更甚。"这句话里蕴含的情感让沈昭阳惊讶。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冷硬无情的男人,也会有被言语所伤的经历。午宴上,沈昭阳作为主母,
不得不周旋于众多宾客之间。让她意外的是,不少人对她的态度明显改善,
甚至有人主动称赞她主持的祭典庄重得体。看来她在祠堂的表现,
已经改变了一些人对"商贾之女"的偏见。谢砚之全程站在她身侧,虽然话不多,
但那无声的支持让沈昭阳倍感安心。每当有人试图刁难她时,只需谢砚之一个眼神,
对方就会识趣地退开。宴席散后,沈昭阳累得几乎站不稳。回到清晖院,她刚想休息,
却被告知老夫人要见她。颐年堂内,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比往日和蔼许多。
"今日你表现不错,没给谢家丢脸。"沈昭阳恭敬地行礼,"谢祖母夸奖。
""砚之似乎很看重你。"老夫人突然道,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这很难得。
他从小就性子冷,对谁都不假辞色。"沈昭阳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不语。"罢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婆子也不多问。"老夫人摆摆手,"明日你去田庄,带上我的令牌。
那些佃户认得这个,不敢造次。"沈昭阳惊讶地接过令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祖母。
"回到清晖院已是黄昏。沈昭阳刚想休息,青杏匆匆进来。"夫人,谢大人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昭阳强打精神,来到谢砚之的书房。推门而入,只见谢砚之正站在窗前,
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大人找我?"谢砚之转身,
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这是西郊田庄的详细资料,你明日或许用得上。"沈昭阳接过册子,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妙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她慌忙收回手,低头翻看册子,
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有..."谢砚之犹豫了一下,从书架上取下一把精致的匕首,
"带上这个,以防万一。"沈昭阳接过匕首,
沉甸甸的质感让她意识到谢砚之是真的在担心她的安全。"我会小心的。"谢砚之点点头,
突然问道:"你读过《孙子兵法》吗?"这个突兀的问题让沈昭阳一愣。"读过一些,
但不精通。""'兵者,诡道也'。"谢砚之轻声道,"有时候,
最直接的攻击反而最容易防备。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方向。
"沈昭阳若有所思,"大人是在提醒我什么吗?"谢砚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书桌前,
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卷地图。"西郊地形复杂,有些小路地图上没有标注。你明日走官道,
不要抄近路。"沈昭阳凑近查看地图,
突然注意到暗格深处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那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只露出一角,
但足以看出画中人的美貌。谢砚之迅速合上暗格,脸色微变。"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沈昭阳识趣地没有多问,行礼告退。回到房中,她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那幅神秘画像。
画中女子是谁?为何谢砚之会如此珍藏?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沈昭阳轻抚着谢砚之给的匕首,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而她,
正一步步走入这个迷局深处。晨雾如纱,笼罩着西郊的田野。沈昭阳坐在马车里,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谢砚之给她的匕首。匕首鞘上刻着精致的谢家徽记——一只展翅的雄鹰,
象征着这个家族的威严。"夫人,前面就是田庄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昭阳掀开车帘,看到一片广阔的稻田,金黄的稻穗在晨风中摇曳。远处是几间简陋的农舍,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田间追逐嬉戏。这幅田园景象与她想象中的危机四伏相去甚远。
马车在庄头停下。沈昭阳刚下车,就看到昨日那几个佃户匆匆迎上来,
身后跟着一群面黄肌瘦的农人。"夫人真的来了!"为首的佃户老李激动地跪下,
"谢夫人大恩大德!"沈昭阳连忙扶起他,"快请起。我今日来,正是为了解决租子的事。
"她环顾四周,发现田边站着几个衣着体面的男子,正冷眼旁观。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敷衍地行了个礼。"小的是田庄管事王贵,
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沈昭阳打量着这个王管事——油光满面的脸,
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一看就不是善类。"王管事,听说今年的租子涨到了一石六斗?
"王管事脸色一变,随即堆起笑容。"夫人明鉴,今年虫害严重,收成不好,若不提高租子,
庄上的开销都不够啊。""是吗?"沈昭阳冷笑一声,拿出谢家的账册,
"可账上记的是亩产两石八斗,比去年还高了两成。若真有虫害,产量怎会不减反增?
"王管事额头渗出冷汗,"这...这...""还有,"沈昭阳继续道,
"谢家的规矩是亩收一石二斗,二十年来从未变过。你擅自提高租子,中饱私囊,该当何罪?
"周围的佃户们发出低声的欢呼。王管事脸色铁青,突然强硬起来:"夫人初来乍到,
不懂庄上的事。这些刁民惯会撒谎,夫人莫要被他们蒙骗了!
"沈昭阳不慌不忙地取出老夫人的令牌,"这是老夫人给的令牌。王管事若不服,
我们可以一起去见老夫人,当面对质。"看到令牌,王管事的气势顿时萎了。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沈昭阳,突然压低声音道:"夫人何必为了这些贱民得罪二夫人?
二夫人背后可是有兵部尚书大人撑腰..."沈昭阳心头一震。兵部尚书?
难怪二房如此嚣张,原来背后有这么大的靠山。但她面上不显,只是冷冷道:"谢家的事,
还轮不到外人插手。从今日起,租子按老规矩来,多收的全部退还。"佃户们欢呼雀跃,
纷纷跪地磕头。王管事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恨恨地甩袖而去。沈昭阳松了口气,
转向老李:"带我去看看你们的住处。"老李引着她走向农舍。一路上,
沈昭阳看到田里的稻子确实长势良好,根本不像遭了虫害的样子。农舍更是破败不堪,
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在煮野菜粥,看到沈昭阳,慌忙行礼。"夫人别见怪,
我们实在交不起租子,已经两个月没吃上白米饭了。"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说。
沈昭阳心头一酸。她从小跟着父亲行商,见过不少民间疾苦,但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难过。
"老李,你组织一下大家,把该退的租子统计出来。我回去就派人来发放。"老李千恩万谢,
突然压低声音:"夫人要小心。王管事不是好惹的,他背后不仅有二夫人,
还有..."他四下张望,声音几不可闻,"还有兵部尚书府上的人。
前几日小的亲眼看到有兵部尚书府上的马车悄悄来过庄上。"沈昭阳心头一凛。
兵部尚书赵严是朝中主战派的领袖,与主张休养生息的谢砚之政见不合。
若二房真的与赵严有勾结,事情就复杂了。正思索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沈昭阳抬头,看到一队人马正朝田庄疾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是王管事带人回来了!
"一个佃户惊恐地喊道,"夫人快走!"沈昭阳心头一紧,迅速环顾四周。马车停在庄头,
现在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大家别慌,我是谢夫人,他们不敢怎样。"话虽如此,
她的手已经悄悄握住了怀中的匕首。那队人马很快逼近,为首的却不是王管事,
而是一个蒙面黑衣人,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就是她!
"王管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抓住那个女的!"沈昭阳浑身冰凉。这不是来理论,
分明是要绑架甚至杀害她!侍卫们迅速围上来护住她,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将侍卫冲散。
"夫人快跑!"老李推了她一把。沈昭阳提起裙摆就往田里跑。秋日的稻田已经收割了大半,
无处藏身。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蒙面人粗重的呼吸声。"拦住她!
别让她跑了!"一支箭擦着她的耳边飞过,钉在前方的树干上。沈昭阳心跳如雷,
肺部**辣地疼,但她不敢停下。突然,她脚下一绊,重重摔在了田埂上。回头一看,
那蒙面人已经下马,正一步步逼近。阳光照在他手中的刀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谢夫人,
得罪了。"蒙面人狞笑着举起刀。沈昭阳绝望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谢砚之冷峻的面容。
她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嗖——"一声破空之响。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反而听到一声惨叫。沈昭阳睁开眼,看到蒙面人肩膀上插着一支箭,正痛苦地跪倒在地。
远处,一队骑兵如狂风般席卷而来。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衣,手持长弓,正是谢砚之!
"是家主!家主来了!"佃户们欢呼起来。谢砚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飞身下马,
一剑刺穿了一个打手的胸膛,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随行的侍卫们也迅速控制了局面,将歹徒一一制服。沈昭阳瘫坐在田埂上,浑身发抖。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砚之——眼神凌厉如刀,出手狠辣果决,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昭阳!"谢砚之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检查她的情况,"受伤了吗?"沈昭阳摇摇头,
却说不出话来。惊吓过度,她的牙齿不停地打颤。谢砚之脱下外袍裹住她,一把将她抱起。
"没事了,我在这里。"他的胸膛温暖而坚实,心跳声强而有力。
沈昭阳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沉香气,混合着血腥味和汗水的气息,
却莫名让她安心。回府的马车上,谢砚之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
但他似乎没有察觉,只是阴沉着脸看向窗外。"你怎么会来?"沈昭阳小声问。
谢砚之收回目光,"青杏说你去田庄,我总觉得不安。"他顿了顿,"王管事招了,
是二婶指使的。"沈昭阳倒吸一口冷气。"为什么?就因为我揭穿了账目问题?
""不仅如此。"谢砚之的眼神冰冷,"他们怕你发现更多。西郊田庄靠近军营,
二房与赵严在那里有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沈昭阳想起老李的话,
"佃户说看到兵部尚书府上的马车去过田庄。"谢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确定?
""老李亲眼所见。"谢砚之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沈昭阳的手背。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沈昭阳心头一颤,但她没有抽回手。"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良久,谢砚之开口道,"包括老夫人。"沈昭阳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匕首。
"你的匕首...我没用上。"谢砚之接过匕首,指尖轻轻抚过鞘上的谢家徽记。
"幸好我赶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后怕。回到谢府,
府中已经乱成一团。听说夫人遇袭,老夫人亲自到门口迎接,
看到沈昭阳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查!给我彻查!"老夫人拐杖重重敲地,
"敢动我谢家的人,活得不耐烦了!"谢砚之将沈昭阳送回清晖院,叫来府医检查。
确认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受伤后,他才稍稍放松。"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情。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沈昭阳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中全是刀光和马蹄声。半夜醒来时,她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谢砚之正靠在床柱上,
闭目养神。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疲惫的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沈昭阳轻轻动了动,
谢砚之立刻睁开眼。"醒了?要喝水吗?"他的声音沙哑,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显然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沈昭阳心头一暖,"你怎么在这里?"谢砚之倒了杯水递给她,
"怕你做噩梦。"这个简单的回答让沈昭阳鼻尖一酸。她小口啜饮着温水,
偷偷观察谢砚之的侧脸。在月光下,他冷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许多,甚至透着一丝脆弱。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她轻声道。谢砚之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月光下,
沈昭阳似乎看到他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泪光,但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