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顾珩,是个讲究人。
他不仅对奶瓶有要求,他对睡觉的环境,要求更高。
出院回家,住进了顾淮的半山别墅。
婆婆特意给孙子准备了全宇宙最顶级的婴儿房。什么恒温恒湿的床垫,什么意大利手工的摇篮。
结果呢?
我儿子,第一晚,就不睡。
育儿嫂抱着他,他睁着眼,看天花板。
放下,他就用一种极其微弱,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开始“哼哼”。
不是哭,就是哼哼。
哼得你抓心挠肝,六神无主。
“是不是饿了?”婆婆问。
喂了。
“是不是尿了?”
换了。
“是不是冷了?”
加了小被子。
他还是哼哼。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顶着两个黑眼圈从隔壁房间冲过来。
“顾珩!”我吼他,“你到底想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育儿嫂和婆婆都吓了一跳。
我儿子,顾珩,慢慢地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啧。
好像在说:【愚蠢的女人,吵死了。】
他没哼哼了。
他改用眼神凌迟我。
顾淮也进来了。他刚从书房忙完,穿着一身丝质睡袍,领口开着,那锁骨……呸,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怎么了?”他问。
“你儿子,不睡。”我没好气地说。
顾淮走过去,低头看着他儿子。
顾珩也抬头看着他爹。
又是那该死的,史诗级的对视。
“放音乐。”顾淮突然说。
“对对对!”婆婆一拍大腿,“放音乐!墩墩是不是想听歌了?”
育儿嫂赶紧打开手机,点开了时下最火的婴儿睡眠曲——《小摩托》。
“小摩托,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音乐刚响起来。
我儿子,顾珩,一直面无表情的小脸,突然皱成了一团。
那表情,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魔音灌耳,是极端的痛苦和……屈辱。
“哇——!”
他哭了。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哭。
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哎哟哟,怎么哭了呀!”婆婆心疼坏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歌?快换一个!换个《挖掘机之歌》!”
我:“……”
妈,你饶了他吧。
“关掉。”顾淮冷冷地说。
音乐停了。
哭声,也戛然而止。
顾珩抽噎了两下,眼角还挂着泪珠,那双黑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育儿嫂的手机。
那眼神,好像在说:【再放,死。】
“他……他好像不喜欢这个。”育儿嫂快哭了。
“那……那怎么办?”
“古典的。”顾淮走到旁边的智能音箱前,开口道,“贝多芬,《月光》。”
悠扬的,带着一丝清冷的钢琴声,缓缓流淌在房间里。
奇迹发生了。
我儿子,顾珩,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
不到三分钟。
他睡着了。
育儿嫂、婆婆,还有我,三个人,目瞪口呆。
我特么。
一个出生不到十天的婴儿,你跟我说他只听贝多芬睡觉?
你是在演《天才宝宝》吗?
“我就说。”顾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这孩子,品味不俗。”
我看着顾淮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又看了看婴儿床里睡得一脸安详的小崽子。
我心里的那个荒唐念头,又冒了出来。
这种**到骨子里的品味。
这种非顶配不用的臭毛病。
这种嫌弃全世界的死样子。
怎么……
怎么就那么像我前世那个死对头呢!
墨玄!
那个修真界的洁癖晚期,**癌末期,除了脸一无是处的魔尊!
那个非上古神木的床不睡,非千年冰泉的水不喝,打架之前还得先焚香沐浴三天的……死变态!
不不不。
俞筝,你冷静一点。
墨玄早就被你捅死了。
你亲手捅的,用的还是你师父留下的上古神剑“惊鸿”。
他连神魂都被剑气搅碎了,怎么可能重生?
还重生成了你儿子?
这太扯了。
这比我和顾淮商业联姻,还生了个孩子,更扯淡。
我决定试探一下。
第二天,我趁着育儿嫂和婆婆都不在。
我溜进了婴儿房。
我儿子顾珩正醒着,躺在摇篮里,专心致志地……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那眼神,专注,挑剔。
仿佛在研究这玩意儿的切割工艺,是不是配得上他尊贵的身份。
“嘿,小崽子。”我凑过去。
顾珩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无视我。
行,你行。
我清了清嗓子,拿出了我的手机。
顾珩的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我点开了珍藏已久的歌单。
“小摩托,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音乐响起的瞬间!
顾珩猛地转过头,那双眼睛,迸发出了出生以来最强烈的杀气!
他死死地瞪着我!
小脸涨得通红!
小拳头都捏紧了!
他好像想爬起来掐死我!
“啊!啊噗!呀!”他发出了愤怒的,毫无威慑力的**。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在地上打滚。
“怎么了怎么了?”育儿嫂听到笑声冲了进来。
我赶紧关掉音乐,一脸无辜:“没事,我给儿子讲笑话呢。”
顾珩:“……”
他的眼神,更冷了。
【女人,你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我更兴奋了。
晚上,顾淮又去书房当他的工作狂了。
育儿嫂在放贝多芬,哄顾珩睡觉。
我溜达进去。
“王嫂,我来吧,你休息会儿。”我笑眯眯地说。
“哎,好。”
育儿嫂一走。
我立刻关掉了那催眠的《月光》。
顾珩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警惕地看着我。
“儿子。”我柔声细语,“听贝多芬多没意思啊。来,妈给你听个带劲的。”
我点开了另一首歌。
“嘿!挖掘机!挖掘机!哪里跑!”
激昂的,魔性的,充满了工业重金属气息的旋律,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顾珩的脸,白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恐和……屈辱。
他猛地闭上眼,小小的身体,开始发抖。
“哈哈哈哈!”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折磨墨玄那个死洁癖,简直是我前世今生最大的乐趣!
“喜欢吗儿子?”我把手机凑近了点,“这叫艺术!懂吗?来自民间的艺术!”
顾珩抖得更厉害了。
他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对抗这魔音灌耳。
“噗——”
一声轻微的,但绝对不容忽视的,带着水汽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开始弥漫。
我愣住了。
音乐也忘了关。
顾珩,在极端的愤怒和屈辱中,被《挖掘机之歌》……**得……
拉了。
他拉了。
他高贵的,洁癖的,只听贝多芬的……顾珩。
拉了。
我看着他那张瞬间从惨白变成涨红,又从涨红变成铁青的小脸。
他那双眼睛,已经不是杀气了。
那是……毁灭。
【俞!筝!】
我仿佛听到了他灵魂深处的咆哮。
“哎哟!”我捏住鼻子,夸张地大叫,“顾珩!你怎么这么不讲究啊!听个歌怎么还听拉了呢!”
顾珩:“……”
他死死地闭着眼,一副“我死了,别碰我”的架势。
“顾淮!”我扯着嗓子就喊,“你儿子拉了!快来换尿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