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那场匪夷所思的“金雨显圣”,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
激起的涟漪无声而迅猛地席卷了整个皇宫的权力核心。三日后,
一场规格极高、气氛凝重的御前质询,在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枢的金鳞殿内拉开了帷幕。
殿内空旷肃穆,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的穹顶,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长窗斜射进来,
在地面投下道道明暗相间的光栅。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沉郁的气息,
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御座高悬,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神色沉凝,
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深沉的忧虑。左右两侧,分列着当朝重臣。
宰相苏正源身着深紫色一品仙鹤补服,立于文臣之首,面容看似平静无波,
眼神却深沉如古井,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身后不远处,
站着那位在假山现过身的心腹幕僚赵德,此刻垂手肃立,脸色微微发白,
额角隐见细密的汗珠。殿中央,一身玄色蟒袍的太子李珩身姿挺拔如松,神情冷峻依旧,
只是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沉淀着某种更加复杂难言的东西。他身后不远处,
便是此案的关键人物——苏渺。她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但依旧朴素的宫女服饰,
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右肩的伤处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让她站立时微微有些佝偻。她低垂着头,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用疼痛来对抗内心的惊涛骇浪和几乎要淹没她的恐惧。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在她身上——皇帝的审视,
苏正源那毒蛇般的阴冷,还有无数朝臣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视线。
质询由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主导,问题如同连珠炮般抛向李珩和苏渺,
核心直指冷宫毒烟、假山密会、以及那场打败所有人认知的“金雨显圣”。“……殿下,
关于冷宫毒烟一事,经查证,确系‘梦魂香’,宫中禁药。下毒之人虽尚未落网,
但此药来源……”刑部尚书的声音刻板而凝重。李珩的回答简洁而有力,条理清晰,
只陈述事实,不妄加推测。他的目光偶尔掠过苏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轮到苏渺时,
她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却依旧将冷宫遇险、被迫挡箭、假山偷听赵德与北狄人交易的经过,
断断续续却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当说到“布防图”、“西郊猎场”等关键词时,
整个大殿的气氛骤然紧绷!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苏正源和赵德!“一派胡言!
”苏正源终于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朝着御座深深一躬,声音洪亮而饱含“悲愤”,
“陛下!此女居心叵测!先是冲撞储君,后又行迹鬼祟,如今更是攀诬老臣!
她所言皆是疯癫呓语,毫无凭据!分明是敌国细作,意图离间我君臣,乱我朝纲!
请陛下明鉴,将此妖女处以极刑,以儆效尤!”他的话语掷地有声,
带着老臣的“忠直”和“委屈”,极具煽动性。几个依附于他的朝臣也纷纷出列附和。
“陛下,苏相所言极是!此女来历不明,言行诡异,那所谓‘金雨’更是妖异非常!
不可信啊!”“定是敌国妖术!此女留不得!”质疑和喊杀声甚嚣尘上。
苏渺的心沉到了谷底,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知道,没有实质证据,仅凭她一面之词,
在苏正源根深蒂固的权势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就在这时,李珩再次开口,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的嘈杂:“父皇,儿臣已命人详查西郊猎场布防及近日人员调动。
确有异常。”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射向赵德,“另,经查,三日前,
赵德名下的一处京郊别院,有数名形迹可疑、操北狄口音之人短暂停留。”这如同两记重锤!
虽然没有直接指向苏正源,却将赵德牢牢钉在了通敌的嫌疑柱上!赵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身体剧烈一晃,差点站立不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惊恐地看向苏正源。
苏正源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猛地转头,厉声喝道:“赵德!可有此事?!
”那眼神,充满了警告和威胁,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丢弃的卒子。赵德被这目光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