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出嫁那天,天还没亮,家里就热闹起来了。
红色的喜字贴满了窗户和门,亲戚朋友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被李娟一早推到了客厅的角落里,她给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还细心地擦干净了我嘴角的口水。
「爸,今天别捣乱,啊。」
她蹲在我面前,轻声叮嘱,眼神恳求。
我知道,她怕我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丢她的脸。
我的心,又被那根叫「清醒」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我咧开嘴,对她傻笑,点了点头。
她松了口气,转身去忙了。
客厅里人来人往,音乐声、说笑声、孩子的打闹声,交织成一片。
我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岛,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没有人注意我。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朝着人群里的张伯,递过去一个眼神。
他悄悄地走过来,蹲下身,假装在帮我整理衣服。
「卫国,都准备好了。」他压低声音,「木板和绳子都在门后藏着。你......真要这么做?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不能说话,只能用尽全力,朝他眨了眨眼。
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坚定。
张伯叹了口气,不再劝我。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郎的迎亲队伍上时,和另一个相熟的老伙计一起,把我飞快地推到了客厅通往卧室的那个门框下。
冰凉的木板抵住我的后背,从腰一直固定到后脑勺。
粗糙的绳子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我的胸口、腋下,另一头牢牢地系在门框顶上。
他们在用力拉扯绳子,我的双脚慢慢离开了地面。
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那几圈绳子上,勒得我骨头生疼,几乎要窒息。
我死死咬着牙,把所有的痛呼都咽回肚子里。
我的双脚悬空,上半身被木板和绳子固定得笔直。
从远处看,我就像一个被钉在门框上的木偶,僵硬,而又怪异。
但,我「站」起来了。
时隔五年,我第一次,用一个「站立」的姿态,看着这个家。
张伯他们弄好后,迅速退回人群,留下我一个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守在李娟的房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模糊,身体的疼痛快要将我吞噬。
不行,我不能晕过去。
我还没看到我的闺女。
我拼命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终于,「吱呀」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