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瘸腿那如同幽灵般消失的身影,和那声仿佛幻觉、却又冰冷刺骨的“有点意思”,
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陆昭的识海深处。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窝棚门口,
只有破旧的门帘在夜风中无力地晃动,如同嘲弄的鬼脸。是幻听吗?
还是那老怪物真的看穿了一切,甚至洞悉了他心中翻涌的恐惧与杀意,
故意留下这句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陆昭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随着最后几个麻木疲惫的杂役,低头钻进了散发着浓烈体臭和霉味的窝棚。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肋骨,带来沉闷的痛感。
窝棚内的气氛比以往更加压抑,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水。
陈魁那暴怒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监工们粗暴的搜查和鞭打留下的恐惧,
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每一个杂役心头。没有人交谈,
只有粗重疲惫的喘息、压抑的**和身体摩擦草铺的窸窣声。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绝望。
陆昭蜷缩在自己的角落,冰冷的土墙紧贴着脊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感。
他刻意将那条重新变得沉重、麻木、内部却如同隐藏着活火山般的右臂压在身下,
用破烂的衣物和草梗尽可能掩盖。然而,右臂深处那持续不断的腐蚀钝痛,
以及更深处蛰伏的冰冷毒力,如同背景噪音般时刻提醒着他昨夜吞噬带来的非人代价。
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所有的感官都被迫提升到极致,
捕捉着窝棚内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监工粗暴的脚步声在窝棚外来回巡逻,
鞭子偶尔抽打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警告。窝棚深处,
有杂役因白日受伤或恐惧而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角落里,
传来几声因饥饿而无法入睡的、空洞的腹鸣。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夜,
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不知过了多久,当窝棚内大部分鼾声变得深沉而规律,
连那些痛苦的**也微弱下去时,陆昭知道,他必须行动了。化污池边的苏晚,生死未卜!
陈魁的搜查如同悬顶之剑!老瘸腿那深不可测的阴影更是无处不在!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如同一条在泥沼中潜行的蛇,动作缓慢到了极致,悄无声息地从草铺上滑下。
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酸痛,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屏住呼吸,赤着脚,
踏在冰冷粘腻的泥土地上,避开那些横七竖八的躯体,如同鬼魅般再次滑出了窝棚。
冰冷的夜风带着浓重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吹得他一个激灵。他紧贴着窝棚冰冷粗糙的土墙,
侧耳倾听。守夜监工模糊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在远处响起,暂时构不成威胁。目标——化污池!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浓重腥臭的空气,猛地矮下身体,借着棚屋巨大阴影的掩护,
白日记忆中的方向——化污池边缘那个被废弃绞盘和腐烂兽皮半掩的角落——快速潜行过去。
脚下的泥地冰冷湿滑,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右臂深处那冰冷的毒力,似乎感应到主人的行动,
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带来一阵阵更强烈的腐蚀钝痛。陆昭只能强行压制,额角渗出冷汗。
近了!化污池那沉闷、永不停歇的“咕嘟咕嘟”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响亮,
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诡异心跳。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剧毒恶臭扑面而来,
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晚的微弱气息。陆昭潜行到废弃绞盘旁,
借着巨大铁架的阴影掩护,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苏晚依旧半靠在冰冷的排污管道壁上,
下半身浸泡在池边浅滩那漆黑粘稠的淤泥之中。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
脸色在微弱的星光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嘴唇乌紫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
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然而,让陆昭心头猛地一沉的是——她**在外的皮肤上,
那被污秽侵蚀的黑色斑痕,如同活物般,竟比白日所见更加明显、更加狰狞地蔓延开来!
尤其是脖颈和手臂处,已经出现了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老瘸腿的方法……失败了?!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陆昭的心!
他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将她拖离这死亡之地!但就在他即将动作的刹那——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波动,再次从苏晚的身体深处传来!这一次,
陆昭感知得更加真切!那股精纯的污秽本源气息,并未消失!它如同被激活的微弱火种,
在苏晚濒死的躯壳深处顽强地燃烧着!它贪婪地吸收着化污池边缘弥漫的浓郁污秽能量,
同时也在竭力对抗着外界更狂暴的侵蚀!两股力量,一股源于她自身、精纯却微弱,
一股源于外界、庞大而混乱,在她体内形成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危险的平衡!
正是这个脆弱的平衡,勉强吊住了她最后一丝生机,让她未被彻底侵蚀成脓血!
但看那不断蔓延的黑色斑痕,这平衡显然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陆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苏晚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她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油灯,
靠着一点火星和不断添加的“毒油”勉强维持着微光,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怎么办?!
他束手无策!在这只有污秽和绝望的秽物房,他拿什么来救她?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这污秽一点点吞噬?
力感淹没之际——嗡……嗡……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粘稠感的奇异共鸣,
毫无征兆地,从他右臂骨骼深处传来!这共鸣并非针对苏晚体内的波动,
而是……直指脚下的大地深处!指向那翻滚着剧毒污物的化污池池底!这感觉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