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药庐,我把顾长庚平放在寒玉床上。
寒玉床能减缓他体内毒素蔓延的速度,但也只是减缓。
我脱下他的外袍,他身上青紫色的毒纹更加明显,几乎遍布了全身。
我取出一把小巧的玉刀,在他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黑色的血珠渗了出来。
我用一个小玉瓶接住,然后迅速用丹药给他止血。
这滴血,就是我接下来三天内全部的研究材料。
做完这些,我从怀里拿出一枚传音符。
灵力注入,符纸点亮。
我对符纸说:
“厉宗主,你的信我收到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传音符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沙哑的男人声音。
“云仙子,考虑得如何了?”
“是眼睁睁看着你的心上人化成一滩脓水,还是跪在本座面前,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他的话很难听,充满了恶意。
我没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淡淡地问:
“我怎么确定,你的解药是真的?”
“哈!”厉千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没有资格跟本座谈条件。”
“云拂月,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如果我自废了修为,你却反悔了,我怎么办?”我继续问。
“那只能算你和你的男人运气不好。”厉千绝的声音里满是戏谑。
“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沉默了。
传音符那头,厉千绝似乎很享受我的沉默。
他觉得,这是我在挣扎,在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疲惫。
“好。”
我说。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三日后,午时,天煞宗山门,我会到。”
“希望厉宗主,言而有信。”
说完,我直接掐断了传音。
厉千绝肯定很得意。
他会把我这番话,当成是一个女人在绝境下的妥协。
他会把我最后那句“言而有信”,当成是可笑又无力的祈求。
这样最好。
我需要他这么想。
我需要他百分之百地相信,他已经赢了。
因为只有足够自大的猎人,才会在等待猎物上钩时,放松警惕。
而我,需要他这份警惕的松懈。
放下传音符,我走到丹炉前。
炉火升起,幽蓝色的火焰舔舐着炉底。
我将那一滴黑色的毒血,小心翼翼地滴入一个盛着清水的琉璃皿中。
黑血入水,没有散开。
它像一颗有生命的珠子,在水底盘踞着,然后伸出无数条比发丝还细的黑色触手,在水中轻轻摇曳。
果然。
和我想的一样。
这种毒,是活的。
它有自己的“意识”。
它不是单纯的毒素,更像是一种……蛊。
一种以灵力为食,以经脉为巢穴的灵蛊。
“碎骨引”……
名字倒是贴切。
它就像一个引子,一旦进入修士体内,就会引动修士自身的灵力,反过来攻击自己。
修为越高的人,中毒后,死得越快,也越痛苦。
因为它吞噬灵力后的排泄物,才是造成经脉碎裂的真正元凶。
这手法,阴毒,而且精妙。
创造出这种毒蛊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一个疯子般的天才。
但厉千绝不是。
他只是个使用者,一个碰巧得到了厉害武器的莽夫。
一个真正的炼毒宗师,是不会用这种近乎于炫耀的方式来提出条件的。
宗师杀人,只会让那个人死得不明不白,连自己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
所以,厉千超大概率,只知道这毒叫什么,有什么效果。
至于这毒到底是怎么构成的,核心是什么,他一无所知。
这,就是我的突破口。
我盯着琉璃皿中那团诡异的黑色,嘴角微微勾起。
接下来的三天,会很忙。
我不仅要分析出这“碎骨引”的所有成分。
还要在分析透彻之后,为它量身定做一份真正的“解药”。
一份能让厉千绝的算盘,彻底落空的解药。
至于三天后天煞宗山门前那场好戏……
既然他那么想看。
我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演得精彩一点。
不能让他失望,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