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接受治疗,和陆星河一起,在第一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来得有些晚了,我的病情,
已经从初期恶化成了中期。手术很疼,但我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我知道,我疼一分,
陆星河就会替我难过十分。我不想让我的痛苦,成为他的负罪感。手术之后,
还要搭配漫长的化疗。每一次,都是陆星河推着轮椅,送我到化疗室的门口。
顾家的人也经常来看我,我已经没力气再把他们赶走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陆星河的治疗,主要是以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为主,所以他还有很多精力,
可以照顾我的衣食起居。我们住在一个双人病房里。我疼得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给我念故事。
我开心了,他就给我读安徒生童话。我不开心了,他就给我读鬼故事,
非要吓得我躲进他怀里才肯罢休。他喜欢把下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只是虚虚地靠着,
生怕会弄疼我。我跟他说,我想吃海鲜粥。他说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吃。他故意压低了嗓子,
凑到我耳边说,等我以后病好了,他就带我再去一次三亚,把我之前想吃又没吃上的东西,
全都吃一遍。这还是人吗?他连病人都勾引啊。可恶,这该死的、迷人的家伙。化疗之后,
我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掉得稀稀拉拉,跟个火云邪神似的。我一怒之下,
干脆让陆星河帮我,直接推了个光头。这下好了,没毛可掉了。我开始沉迷于网购,
天天让陆星河帮我找各种各样好看的假发。有些假发,都已经不能称之为假发了,
说是古装剧里的头套也不为过。他还特地去学了,怎么梳搭配汉服的复杂发髻。他说,
等我病好了,我们再去一次乌镇。门外来了人,是我上辈子素未谋面的大姐,顾珠。
顾家的掌上明珠,真正的长女。上辈子,我到死都没见过她一面。她和上次在黄山的时候,
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她剪掉了那一头漂亮的长发,现在是一头利落的短发。那个在外人面前,
永远光芒四射的顾氏千金,现在却小心翼翼地站在我的病房门口,连敲门,
都要先看看里面人的眼色。她上辈子虽然没亲眼见过我,但是羞辱我的事情,也没少做。
只不过,我现在已经懒得再搭理他们这一家子了。顾珠的视线,一眨不眨地,
盯着我头上的那顶假发。不会吧?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假发,嗯,没歪啊。
陆星河开口问她有没有事。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说那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假发,
特地来送给我的。不会是……用她自己剪下来的头发做的吧?一瞬间,我感到有些膈应。
上辈子,我在顾家的地位很尴尬,在外面,地位就更尴尬了。其中,
主要功劳就要归功于我这位好大姐。她曾经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公开表示,
她只认顾瑶是她的妹妹。虽然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深厚到,
超过了那层薄薄的血缘联系。我说我得了胃癌,需要钱治病,话还没说完,
电话就被她冷漠地挂断了。想想她上辈子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再看看她现在这副卑微的样子,还怪解气的。陆星河很有礼貌地收下了那个礼盒。
顾珠却得寸进尺,问我,能不能戴上试试看。我想了想,直接告诉她,我对姓顾的人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