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舟一夜未归。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深夜等到黎明。手机安静得可怕,没有一条消息,一个电话。
晨曦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我望着那些光斑,忽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走进这栋别墅的情景。
那时我刚从美术学院毕业,在一家画廊做助理,勉强维持生计。顾景舟出现在画廊里,高大挺拔,气场强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他。
但他只看我。
“林微**?”他走到我面前,直呼我的名字,“我是顾景舟。”
我惊讶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不明白他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小角色。
后来他解释说,是在一个画展上看过我的作品,印象深刻。现在想来,那不过是接近我的借口罢了。
顾景舟的追求来得迅猛而直接。鲜花、礼物、豪车接送,所有言情小说里的桥段都在我生活中上演。我像灰姑娘一样被拽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眩晕而不知所措。
三个月后,他向我求婚。
“为什么是我?”当时我问,仍然不敢相信这样的幸运会降临到我头上。
他捧着我的脸,眼神深邃:“因为你独一无二。”
谎言。如今回想,他说的或许是“因为你像她”。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顾景舟推门而入,西装有些褶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你还没睡?”他看到我,明显一愣。
“在等你。”我平静地说,站起身,“苏**没事吧?”
他脱下外套,动作有些迟疑:“处理好了。对方酒驾,态度恶劣,清婉受了点惊吓。”
我点点头,走向厨房:“咖啡还是茶?”
“微微。”他拉住我的手腕,“我们谈谈。”
他的掌心很烫,我轻轻抽出手:“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看起来累了。”
逃避。我知道自己在逃避。害怕听到那个已经显而易见的答案,害怕这两年的婚姻被全盘否定。
顾景舟叹了口气:“好,等我一下。”
他上楼后,**在料理台边,深呼吸。冰箱上贴着我们去年在北海道滑雪的照片,照片里我笑得灿烂,他搂着我的肩,眼神温柔。
是真的吗?那些温情时刻,那些深夜的低语,那些看似真挚的承诺,难道全都是镜花水月?
半小时后,顾景舟下楼,换了家居服,头发还湿漉漉的。他很少这样不修边幅,倒是添了几分亲近感。
我端着两杯咖啡走到客厅,递给他一杯。
“她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我直接问道,不再绕弯子。
顾景舟接过咖啡,没有立刻喝:“清婉只是回国发展,我们...是过去式了。”
“那我呢?”我盯着他的眼睛,“我是现在的替代品?”
他放下咖啡杯,握住我的双手:“听着,微微。最初我确实被你的相似所吸引,但这两年来,我爱上的是你,林微,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我想听的话,却又不敢相信。
“那你为什么一夜不归?仅仅因为一个小车祸?”
“对方纠缠不清,我帮她把事情处理完,又送她回家,时间太晚就在客房休息了。”他解释,“手机没电了,抱歉没有告诉你。”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景舟,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深吸一口气,“如果苏清婉想要回到你身边,你会选择谁?”
他沉默了。
那几秒钟的沉默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我的心。
“她不会的。”最终,他避重就轻,“她当年选择了事业,现在也一样。”
“但如果呢?”我固执地追问。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们对视一眼,这么早会是谁?
管家去开门,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景舟在吗?我来还他的外套。”
苏清婉。
她径直走进客厅,仿佛这里是她的家。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套装,优雅干练,手里拿着顾景舟的西装外套。
“早上好,林**。”她微笑着向我打招呼,然后自然地把外套递给顾景舟,“昨晚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我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举手之劳。”顾景舟接过外套,语气平淡。
苏清婉似乎这才注意到我们之间的紧张气氛,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说,同时顾景舟说:“有点。”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苏清婉笑了起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既然来了,景舟,能借你书房用一下吗?关于城东那块地,我有些想法想和你聊聊。”
公事公办的口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顾景舟看了看我:“微微,我...”
“去吧。”我挤出微笑,“正好我要去基金会一趟。”
我转身离开,不想看他们并肩走向书房的画面。那本该是我和顾景舟的空间,现在却有了另一个女人的入侵。
开车前往基金会的路上,我心神不宁。等红灯时,我无意中瞥见街边橱窗里自己的倒影。
长发,白裙,淡妆——这两年来,我不知不觉地按照顾景舟的喜好打扮自己。现在想来,那都是苏清婉的风格。
我突然打了个方向,驶向商业区。
三小时后,我从发型沙龙走出来,长发变成了及肩锁骨发,染了暖棕色调。接着我走进商场,买了一堆从未尝试过的风格的服装——剪裁利落的裤装,色彩鲜明的连衣裙,甚至还有一套帅气的皮衣。
当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车上时,手机响了。是顾景舟。
“你在哪?管家说你去基金会了,但李秘书说你没过去。”他的声音带着关切。
“逛街去了。”我看着后视镜中陌生的自己,“马上回家。”
当我顶着一头新发型,穿着帅气的黑色裤装和高跟鞋走进客厅时,顾景舟明显愣住了。
“你的头发...”他站起身,走向我。
“不好看吗?”我挑眉。
“好看,只是...”他伸手想碰我的发梢,又缩回手,“很不一样。”
苏清婉从书房走出来,看到我时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扬起笑容:“林**新发型?很时尚呢。”
“谢谢。”我直视着她,“我觉得是时候做些改变了,总不能一直同一个样子,不是吗?”
话中有话,她听懂了,笑容微微僵硬。
顾景舟看着我们,眉头微蹙。
“清婉正要走。”他对我说,像是解释。
“是啊,不打扰你们了。”苏清婉拿起手包,走向门口,又回头对顾景舟说,“那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让秘书把合同发给你。”
她离开后,客厅陷入沉默。
顾景舟终于开口:“为什么突然改变形象?”
“因为我厌倦了做别人的影子。”我坦然道,“顾景舟,我要你做出选择。不是在她和我之间,而是在过去和现在之间。”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如果我选择现在呢?”
“那就证明给我看。”我迎上他的目光,“从不再接她深夜的电话开始。”
顾景舟沉默了。那一刻,我知道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他无法拒绝苏清婉,永远不能。
我的心沉入谷底,但表面上依然保持平静:“我明白了。”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告诉自己:这不再是关于爱情的去留,而是关于尊严的战争。
我不会轻易认输,不会默默退出。既然这场戏已经开始,我要演到最后一幕,但不再按照别人写的剧本。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我是林微,顾景舟明媒正娶的妻子。而苏清婉,不过是他回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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