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顾哲远死了。
一场意外车祸,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葬礼上,我抱着三岁的儿子,木然地听着婆婆和大伯哥虚伪的哀悼。他们看我的眼神,没有悲伤,只有算计。
我以为,他们只是想逼我交出公司的管理权。
直到那场所谓的家庭会议上,一份新鲜出炉的“遗嘱”被甩在我面前。
婆婆指着遗嘱,眼含“热泪”。
“韵辞,这是哲远最后的交代,你和孩子,搬出去吧。”
我看着那份遗嘱,看着落款处我丈夫的名字。
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
他们不知道。
我看了十年的字。
顾哲远的每一个签名,都刻在我骨头里。
而这一个,从第一笔开始,就在尖叫着两个字。
假的。
顾哲远的葬礼,办得很体面。
来的人很多,个个西装革履,表情肃穆。
空气里飘着白菊花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有点呛人。
我抱着儿子顾念,跪在灵柩前。
顾念只有三岁,不懂什么是死。
他只是觉得很冷,一直往我怀里钻。
“妈妈,爸爸睡着了吗?”
我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眼泪早就流干了。
现在眼睛里只剩下干涩的酸楚。
婆婆张兰,一身黑色的定制旗袍,妆容精致。
她正被几个贵妇人围着,拿着手帕,时不时擦一下不存在的眼泪。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
“我可怜的儿子啊,走得这么突然……”
“公司那么大摊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还好,他大哥卫东能扛事。”
我丈夫的亲大哥,顾卫东,就站在不远处。
他拍着来宾的肩膀,一脸沉痛。
“节哀,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以后还要各位多多帮衬。”
他的眼神,偶尔会扫过我。
像在看一件碍事的家具。
冰冷,没有温度。
从哲远出事到现在,整整三天。
顾家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问过我一句“还好吗”。
他们只关心公司,关心股份,关心哲远名下那些数不清的资产。
好像死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个财务报表上的数字。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到我身边,蹲下。
是哲远的秘书,方洁。
“太太,节哀。”
她的眼圈是红的,看得出来,是真哭过。
“顾总他……”
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我儿子顾念的手里。
“小少爷,别怕。”
顾念捏着糖,抬头看我。
我对他点点头。
方洁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有同情,有担忧,还有一丝……警告?
她没多说,站起身,很快就汇入了人群。
吊唁的流程很长。
我跪得膝盖发麻,几乎要失去知觉。
顾卫东走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韵辞,差不多就行了,别让外人看笑话。”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哲远走了,你以后就是个寡妇,要注意顾家的脸面。”
我慢慢地,撑着地站起来。
因为跪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
我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大哥,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虚弱的沙哑。
在他们眼里,我一直都是这样。
一个没什么主见,性格温顺,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女人。
哲远在的时候,他护着我。
现在他不在了,我就是砧板上的肉。
张兰也走了过来,她嫌恶地瞥了一眼我有些褶皱的丧服。
“行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回家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明天上午十点,家里开会,所有亲戚都到。”
“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我心里咯CBA一下。
这么快。
连演都懒得再演下去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怀里的顾念。
顾念已经睡着了。
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很轻。
这是哲远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走出灵堂,外面的风很大。
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突然觉得。
这场仗,从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他们想要哲远的一切。
而我,只想守住我和儿子的这个家。
哪怕只有一点点,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