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卷雨夜疑云民国二十三年,黔南的雨季来得比往年早了足足半月,
像是天河被谁捅破了底,从正月十五刚过,雨丝就没断过。起初只是牛毛般的细雨,
沾在青布衫上,半天也浸不透,只留下一层淡淡的潮意,
村口老槐树上的芽苞还敢顶着雨往外冒,到了三月末,雨势忽然就猛了,成了瓢泼之势。
雨水砸在村道的青石板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粒碎石子在敲打着路面,
积在石板缝里的青苔被冲得发白,顺着水流往低处淌,
在村口老石桥下汇集成一片暗绿色的水洼。水洼深得能没过脚踝,里头漂着被雨打落的枯叶,
还有几缕不知从哪来的黑发,缠在石桥的石缝里,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偶尔还会往上浮起半寸,又缓缓沉下去,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正攥着发丝,悄悄换气。
青云山就立在村子背后,山不算高,却陡,长满了杂树和蕨类植物,
雨天里整座山都裹在雾里,远远看去,像一头蹲在那的黑兽。山半腰的紫霄观,
已有两百余年历史,红墙早就被岁月和雨水浸成了暗褐色,墙皮层层剥落,
露出里头青灰色的砖,屋顶的青瓦缺了好几块,每逢下雨,殿内就摆满了接水的陶盆,
有粗瓷的,有裂了缝用铁丝捆着的,滴答声顺着瓦缝往下落,砸在陶盆里,
和山风穿过观外松枝的呜呜声交织在一起,
倒显出几分诡异的出尘意味——不像个修道的地方,反倒像座被遗弃的坟。
观主玄虚道长是二十年前来的,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只记得那天也是个雨天,
他背着个旧布囊,囊口露着半根桃木剑的剑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
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没什么血色,寡言少语。他推开紫霄观的破门时,
观里还堆着前人留下的破桌椅,蛛网结得能罩住人,他没找村民帮忙,自己搬了三天,
才把观里收拾出个能住的模样。平日里,玄虚道长只在观前的一小块菜地里种菜,
种些青菜和萝卜,够自己吃就行,偶尔会下山,替村民算卦治病。他算卦不收费,
只收一把米,或者几个红薯,治病也只用自己采的草药,熬成黑乎乎的汤,喝下去,
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跌打损伤,大多都能好。虽性子孤冷,见了人也只是点头示意,
不怎么说话,却从未出过差错,渐渐也得了村民的信任,谁家有难处,
都会先想着上山问问他。可自三月初起,紫霄观就透出古怪来。那天一早,
村民张婆婆上山送些自己蒸的米糕,刚走到观门口,就见观门从内锁死了,
门环上还挂着一块木牌,写着“闭关清修,勿扰”四个小字,字是用墨写的,却透着股冷意。
张婆婆敲了敲门,喊了两声“道长”,里头没动静,她以为道长刚闭关,不便打扰,
就把米糕放在门口,转身下了山。可往后几天,张婆婆再上山,木牌还在,观门依旧锁着,
她放的米糕也没动,渐渐就觉得不对劲——玄虚道长闭关,也得吃饭喝水,
怎么连门口的东西都不碰?更奇怪的是,以往不管刮风下雨,观前的香炉里,
每日必燃的三炷清香从未断过,可从闭关那天起,香炉就空了,连点香的灰都没剩下,
只有雨水积在香炉里,泡着几粒落进去的松针。起初,没人太在意,只当道长是闭关要专心,
不想被外界打扰。直到第七夜,山脚的李老汉起夜时,
忽闻山上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拖地声。那声音慢而沉重,每拖一下,
都像是砸在人心尖上,带着股冷硬的质感,裹在雨幕里,忽远忽近,有时候像是就在山顶,
有时候又像是快到山脚了,间或还夹杂着细碎的呜咽声,那声音细细的,软软的,
不似成年人的哭声,倒像刚满月的幼猫,被人踩住爪子时,憋出来的颤音,
听得李老汉后颈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手里的尿壶差点摔在地上。他缩着脖子,
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雨水砸在窗户纸上的声响,那铁链声还在响,
呜呜的呜咽声也跟着飘过来,李老汉不敢再听,赶紧缩回被窝里,蒙住头,连气都不敢喘,
就这么熬到天亮,直到鸡叫了三声,才敢偷偷掀开被子,探出头来,山上传来的,
只有雨声和鸟叫,那铁链声和呜咽声,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可从那天起,夜夜都有铁链声。
村里的人渐渐都听见了,有人说,是道长在观里炼什么法器,用铁链镇着;也有人说,
是山上有什么精怪,被道长困住了,铁链声是精怪在挣扎。有两个胆大的村民,
一个是村里的屠户,一个是年轻的猎户,趁着雨夜,凑到紫霄观的观门跟前去偷听。
观门是木头做的,年久失修,门板上裂了好几道缝,屠户把耳朵贴在缝上,刚听了没一会儿,
就皱起了眉——除了铁链声,还有“咚、咚”的闷响,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似是有人在观里搬运重物,又像是用锤子在砸凿什么东西,偶尔还会飘来一股腥气,
那腥气混着雨水的潮腐味,还有点像猪肉放坏了的味道,闻之欲呕,屠户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捂住鼻子,差点吐出来。猎户比屠户更胆大些,他绕到观的后墙,后墙有一块砖松动了,
他伸手把砖抠出来,往里头看了一眼。观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见铁链声离得很近,像是就在墙根下,还有人的脚步声,很慢,很轻,走一步,
铁链就拖一下,那腥气也更浓了,猎户刚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有点发涩,赶紧把砖塞回去,
拉着屠户,头也不回地跑下了山,连话都没敢多说一句。更夫王老五好酒,
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他每日夜里敲更,不管天冷天热,敲更前必在自己的小屋里,
喝半斤米酒壮胆,喝了酒,走路都摇摇晃晃,敲更的梆子也打得没个准头,可好在,
他从未误过时辰。三月十五那夜,雨势尤猛,比往常大了一倍,风也刮得厉害,
把路边的矮树都吹得弯了腰,王老五喝了酒,醉醺醺地扛着梆子,往村西头走,
准备到子时敲更。走到紫霄观外的老槐树下时,他忽然打了个酒嗝,
脚步顿住了——就见紫霄观的观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那声音在雨夜里,
显得格外清楚,王老五的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他赶紧缩到老槐树后面,捂住嘴,屏住呼吸,
眼睛盯着那道缝。没过一会儿,玄虚道长从观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白灯笼。
那灯笼的纸是雪白的,没有一点花纹,可灯笼里的光,却不是寻常灯笼的黄光,
而是青幽幽的,像坟地里的鬼火,映得玄虚道长的脸,蜡黄蜡黄的,像纸糊的一样,
眼窝深陷,黑洞洞的,看不见一丝活气,嘴唇也没了往日的血色,泛着青灰。
王老五吓得腿都软了,往树后又缩了缩,连大气都不敢出。他看见玄虚道长抬手挥了挥,
像是在招呼什么人,紧接着,观里就跟出七八个黑影。这些黑影的高矮都差不多,
看起来像是成年人,可行走的姿势却很奇怪,僵直得很,腿抬得笔直,落地时“咚”的一声,
像木桩砸在地上,没有一点弹性,周身都裹着黑布,从头裹到脚,连手都看不见,
面目更是难辨,只有头颅微微晃动着,像是颈骨已经断了,撑不住脑袋。
玄虚道长在前头引路,白灯笼的光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王老五顺着光看过去,
心里一下子就凉了——那七个黑影,竟没有影子!玄虚道长的影子贴在地上,
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可那七个黑影的脚下,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似活人的影子,
倒像刻在地上的墨印,一动不动。玄虚道长带着黑影,慢慢往山上走,白灯笼的光越来越远,
最后消失在雾里,铁链声也跟着渐渐听不见了。王老五在树后蹲了足足半个时辰,
直到腿都麻了,才敢慢慢站起来,踉跄着往山下跑,回到家,赶紧把门反锁,钻进被窝里,
浑身还在发抖,酒意全醒了,只剩下满心的恐惧。第二天一早,
王老五就把自己夜里看见的事,跟村里的人说了。可没人信他,村里的人都笑他,
说他又喝多了,说醉话,前阵子,他还嚷嚷着夜里见了阎王索命,结果第二天醒了,
该喝酒还是喝酒,一点事都没有。里正陈砚秋听闻后,也只摇了摇头,劝众人莫要起哄,
免得传出去,惹外村的人笑话,说青云山下的村子,尽出些痴人说梦的事。
陈砚秋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年过五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总是戴着一副老花镜,
镜腿用线缠着,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得发亮,说话温吞,语速很慢,
可威望却甚高——他是村里唯一通读县志的人,也是唯一识得字的人,家家遇事,
不管是婚丧嫁娶,还是邻里纠纷,都会先寻他商量,听他的主意。
他也觉得王老五的话不靠谱,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玄虚道长闭关这么久,连门都不出,
确实反常,而且夜里的铁链声,他也听见了几次,只是没当回事。这天下午,雨小了些,
陈砚秋就换了件干的长衫,往青云山上走,想去问问玄虚道长,到底在闭关做什么,
也好让村民放心。走到紫霄观门口,他看见门口的木牌还挂着,观门依旧锁着,锁是铜制的,
已经生了锈,他伸手敲了敲门,喊了两声“玄虚道长”,里头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动静,可隐约能听见,观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哗啦——哗啦——”,
比夜里听得更清楚,还有那股淡淡的腥气,顺着门缝飘出来,陈砚秋皱了皱眉,
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路过的村民,近期莫要上山,免得打扰道长清修,然后就下了山。
谁知清明前三天,猎户刘大山失踪了。刘大山是村里最好的猎手,三十多岁,胆大力壮,
身手也好,不管是老虎还是野猪,只要被他盯上,大多都能猎到,而且他不怕雨,
就算是雨天,也常上山,说是雨天里,动物躲在窝里,更容易找。那天一早,天刚亮,
刘大山就背了弓,提了猎刀,跟媳妇说,要上山打只兔子回来,中午包饺子吃,
媳妇还嘱咐他,雨大,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可直到天黑,雨都停了,刘大山也没回来,
媳妇心里慌了,就去敲邻居的门,让邻居帮忙找找。村里的人都很熟,见刘大山没回来,
都主动出来帮忙,可雨夜路滑,山上又黑,能见度很低,众人拿着火把,
在山上找了整整一夜,什么都没找到,只在乱坟岗的入口处,觅得他一只草鞋。
那草鞋是刘大山媳妇亲手编的,鞋底还缝了块补丁,很好认,鞋尖上沾着暗红的血渍,
已经干了,硬邦邦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上去的,血渍旁边,还有几道浅浅的抓痕,
像是兽爪抓的,又像是人的指甲抓的。村人一下子就惶惶不安起来,有人说,
刘大山肯定是遭了兽噬,雨天里,山上的野兽饿极了,说不定就出来伤人;也有人说,
他可能是不小心坠了崖,雨天路滑,山上的崖壁又陡,坠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到。
刘大山的媳妇哭得眼睛都肿了,拉着村民的手,求大家再找找,哪怕是找到尸体,
也好让她安心。陈砚秋见众人慌了神,就赶紧稳住大家的情绪,说刘大山身手好,
就算遇到危险,也未必会出事,说不定是躲在哪个山洞里,等雨停了再下来。
他当即就召集了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带着火把、绳索和猎刀,再次冒雨搜山,
可搜了整整两天,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刘大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没留下一点痕迹。清明前夜,雨又下了起来,不大,却很密,村里的人大多都睡了,
只有守夜的老周,提着一盏油灯,在村里转着。老周今年六十多了,眼睛有点花,
耳朵也不太好使,守夜只是为了挣点米,补贴家用。他刚走到村口的老石桥下,
就忽然听见“扑通”一声落水声,那声音很响,在雨夜里格外清楚,像是有什么重物,
掉进了石桥下的水洼里。老周心里一惊,赶紧提着油灯,快步奔了过去。油灯的光很弱,
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他蹲在石桥边,往水洼里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人,趴在水洼里,
浑身是泥,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一动不动,水洼里的水,已经被染红了,顺着他的衣角,
往四周扩散——那人身形很高,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褂,正是失踪了三天的刘大山!
老周赶紧喊人,声音很大,村里的人被喊醒了,都赶紧往石桥这边跑,陈砚秋也来了,
他蹲在刘大山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还有气,
只是很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断。他赶紧让人回家取热水和草药,又让人找了块木板,
把刘大山抬到木板上,准备先抬回村里,找个地方安置。就在众人准备抬木板的时候,
陈砚秋忽然注意到,刘大山的右手,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指节都泛白了,就算是昏迷着,
也没松开。他怕硬掰会弄伤刘大山的手,就轻轻揉了揉刘大山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掰,
没一会儿,一块巴掌大的残碑,就从刘大山的手里掉了出来,“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块残碑是青黑色的,表面很粗粝,边缘坑坑洼洼的,
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又像是在土里埋了很久,被腐蚀的,碑身上沾满了黏腻的暗红污垢,
干了之后,硬邦邦的,像是干涸的血痂,用手一摸,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顺着指尖往心里窜。陈砚秋把残碑捡起来,擦了擦碑身上的污垢,
就看见正面刻着两个字——“镇山”,是楷体,可字写得歪歪斜斜的,
像是没怎么学过写字的人刻的,墨色已经褪得很淡了,在油灯的光下,泛着一层青冷的光,
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他又把残碑翻了个面,就看见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字体更小,
也更模糊,他凑到油灯下,仔细看了看,才看清——“童尸镇脉,怨锁龙渊”。
这八个字刚入眼,陈砚秋的心头就“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了上来,
手里的残碑差点掉在地上,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碑,
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话,“童尸”、“怨锁”,每一个字,都透着股邪性,
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就在他盯着残碑细看的时候,躺在木板上的刘大山,
忽然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他赶紧凑过去,把耳朵贴在刘大山的嘴边,
就听见刘大山挤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声音很轻,很哑,
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道长……养尸……”话刚说完,刘大山就头一歪,
昏死了过去,不管怎么喊,都没再醒过来。油灯的火苗摇曳了一下,映在残碑上,
“镇山”两个字,像是活了过来一样,隐隐透出一丝腥气,那腥气和紫霄观里飘出来的腥气,
一模一样,逼得周围的村民都往后退了两步,没人敢说话,只有雨水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还有刘大山媳妇压抑的哭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凄凉。“里正,这碑……这碑是啥邪物啊?
”一个村民怯生生地问,声音都在发抖,不敢靠近陈砚秋手里的残碑。陈砚秋没说话,
他把残碑揣进怀里,紧紧攥着,抬头望向前方黢黑的青云山。雨还在下,山上传来的铁链声,
竟比往常更清晰了,“哗啦——哗啦——”,像是就在耳边,还有那呜咽声,
也跟着飘了过来,细细的,软软的,听得人心里发紧。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寒意,
对众人说:“先把大山抬回家,找个干净的屋子安置,让人守着,明早我去查县志,
看看这碑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抬起木板,往村里走。
陈砚秋跟在后面,怀里的残碑,透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像是一块冰,贴在他的胸口,
让他浑身都觉得冷。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玄虚道长,紫霄观,还有这块残碑,
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和刘大山的失踪,还有夜里的铁链声,都有关系。
回到家,陈砚秋把残碑放在桌子上,又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残碑旁边。他坐在椅子上,
仔细看着残碑,碑身上的暗红污渍,还带着淡淡的腥腐味,不是新血的味道,
倒像是放了很久的血,干了之后,又被雨水泡过,才有的味道。
他又摸了摸背面的“童尸镇脉,怨锁龙渊”八个字,总觉得这几个字很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可又想不起来,心里堵得慌。他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个旧木匣,
木匣的锁已经生锈了,他找了根铁丝,撬了半天,才把锁撬开。打开木匣,
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县志,纸已经脆得快要碎了,边角都卷了起来,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
墨色也褪了不少,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了。这本县志,是他祖上传下来的,
记载了从明朝到民国,黔南一带的大事,尤其是青云山周边的村子,记载得格外详细。
他小时候,就常翻这本县志,只是那时候年纪小,只看些有趣的故事,
没太在意那些关于邪术、精怪的记载,现在想来,或许那些记载,才是关键。
他把县志放在桌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着,动作很轻,生怕把纸弄碎了。
翻到明万历年间的那一页时,他的手忽然顿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一行字,
再也移不开——“万历二十七年,黔南青云山,施‘镇山童子’邪术,选七岁纯阴命格男童,
活埋龙脉穴眼,以童魂养地气,镇山中阴气。
”“镇山童子……”陈砚秋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残碑,
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莫非这块残碑,就是当年那个镇山童子的墓铭?他赶紧接着往下翻,
县志上还记载着,当年施这个邪术的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法号“玄清”,
竟是紫霄观的道长!陈砚秋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玄清道长,紫霄观的道长,
那玄虚道长……他忽然想起,玄虚道长曾跟他说过,他的师父,法号就叫玄清,
是紫霄观的前任观主,他是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才来紫霄观当观主的。原来,
玄虚道长的师父,就是当年施“镇山童子”邪术的人!他接着往下看,县志上还写着,
那个七岁的男童,活埋到龙脉穴眼之后,还没到半年,青云山就开始闹僵尸,那些僵尸,
见人就咬,噬人血气,短短一个月,就伤了十几个人,死了五个,周边的村子都慌了,
没人敢上山。后来,来了一个游方道士,据说很有本事,带着桃木剑和符咒,
在青云山上住了半个月,才把那些僵尸都斩了,又用符咒加固了龙脉穴眼,这才平息了祸事。
可那个游方道士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被县志记了下来:“童魂未散,怨气难消,
百年后必有大祸。”陈砚秋掐着手指,算了算,万历二十七年,到民国二十三年,
整整两百零六年,刚好过了两百年,那个游方道士所说的“大祸”,难道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炸响一声惊雷,“轰隆——”,震得窗户纸都颤了颤,紧接着,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照亮了整个小院,也照亮了桌子上的残碑。
陈砚秋下意识地往残碑上看了一眼,就看见碑上的“镇山”两个字,竟隐隐映出了血色,
像是有血,正从碑的缝隙里渗出来,看得他心里发寒。他吓得手一抖,
手里的县志掉在了地上,“哗啦”一声,纸碎了好几片。他赶紧弯腰,想去捡县志,
刚弯下腰,就听见门外传来“咚咚”的轻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在轻轻叩着门板,一下一下,
很轻,却很清晰,在雷雨后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谁?”陈砚秋的声音有点发颤,
他站起身,盯着门板,心里满是恐惧。门外没有回应,叩门声还在继续,依旧很轻,
却渐渐近了,像是叩门的人,正慢慢贴在门板上,隔着门板,窥探着屋里的动静。
陈砚秋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走到门边,慢慢把门板拉开一道缝,往外望了一眼。门外,
依旧是漆黑的雨幕,只有油灯的光,从门缝里透出去,照在地上的水洼里,
漾起一圈圈的水痕,什么都没有,没有叩门的人,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他心里更慌了,
正想把门关上,忽然看见,门缝里,慢慢探进来一只小手——那只手很小,
像是七岁孩童的手,皮肤却不是孩童该有的白皙,而是青黑色的,指甲很长,
泛着淡淡的绿光,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泥,像是从土里刚挖出来的。那只小手,
轻轻刮着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啃木头,
听得陈砚秋头皮发麻,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油灯晃了晃,
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又往门缝里看了一眼,那只小手,已经不见了,叩门声也停了,
门外只有雨水“滴答滴答”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陈砚秋靠在墙上,
大口地喘着气,襟背都被冷汗湿透了,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他看着桌子上的残碑,
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板,心里很清楚,刚才的不是幻觉,那只小手,还有叩门声,都是真的。
而这一切,都和那块残碑,和青云山上的紫霄观,和两百年前的“镇山童子”邪术,
脱不了关系。清明,还有三天。他知道,清明那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而他,
必须在清明前,弄清楚所有的秘密,否则,整个村子,都可能会遭遇大祸。
他拿起桌子上的县志,又看了看残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早,他要再去一趟紫霄观,
就算是砸开观门,也要进去看看,玄虚道长,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2第二卷僵尸夜行清明那天,雨果然停了。天刚亮的时候,还飘了点小雨丝,到了中午,
太阳就出来了,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青云山上,雾也散了不少,
能看清山上的树和石头。可村子里,却没有一点雨过天晴的欢喜,反倒陷进了更深的死寂里,
连鸡叫狗吠都听不见——那些畜生,早在前几天,就被夜里的铁链声和呜咽声吓破了胆,
缩在窝里,连头都不敢探出来,有的甚至直接吓病了,不吃不喝,没过两天就死了。
刘大山被抬回村里后,就一直昏迷着,陈砚秋让人找了村里最好的草药先生,
给他熬药、敷伤口,可他的情况,一直没好转,体温忽高忽低,
嘴里还偶尔会念叨着“道长”、“尸”、“碑”之类的词,眼神也总是涣散的,
就算偶尔醒过来,也认不出人,只是呆呆地盯着窗外的青云山,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
却又说不出来,没过一会儿,就又昏死过去。村民们更是不敢出门,尤其是到了晚上,
家家户户早早地就把门关了,还在门后抵上桌子、柜子,甚至用桃木枝把门窗都封了,
生怕夜里会有什么东西闯进来。白天的时候,也没人敢上山,连村口的老石桥,
都很少有人去,大家都躲在家里,要么坐着发呆,要么小声地议论着,脸上满是恐惧,
像是在等什么灾难降临。陈砚秋这些天,几乎没怎么合眼。他把县志翻了一遍又一遍,
把关于“镇山童子”、“玄清道长”、“僵尸”的记载,都抄了下来,又反复琢磨那块残碑,
可还是没弄明白,玄虚道长到底在观里做什么,为什么会有铁链声,刘大山手里的残碑,
又是从哪来的。他也去过两次紫霄观,观门依旧锁着,里头的铁链声,倒是比以前少了,
可那股腥气,却更浓了,站在观门外,都能闻得到,让人心里发慌。里正陈砚秋的威望,
这时候就显了出来。他知道,再这么下去,村民们都会被吓垮,就算没什么灾难,
也会有人吓出病来。于是,他就挨家挨户地去敲门,劝大家放宽心,
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让大家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
只是夜里尽量别出门,也别靠近青云山。有了他的话,村民们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一点,
白天的时候,也有人敢出来走动了,只是脸上的恐惧,还是没散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就到了七月半,中元节。民间都说,中元节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夜里会有鬼魂出来游荡,所以家家户户都会烧纸钱,摆祭品,祈求鬼魂别来家里捣乱。
可今年的中元节,村里的人,却没心思做这些,只是草草烧了点纸钱,就赶紧关了门,
连灯都不敢多开。白天的时候,日头还好好的,天空湛蓝,没有一点云,阳光也很足,
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几乎忘了前阵子的恐惧。可一近黄昏,天就陡然黑了下来,
乌云像被人用墨染过一样,从西边的天空,迅速往东边压过来,风也刮得越来越大,
把村里的树枝吹得“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在哭,路上的尘土和落叶,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让人睁不开眼睛。陈砚秋坐在屋里,手里拿着那块残碑,反复摩挲着。这些天,
他把残碑看得越来越熟,碑身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个字,他都能背下来了,
可还是没找到什么线索。忽然,他觉得手里的残碑,竟有些温热,不像往常那样冰凉。
他心里一跳,赶紧把残碑放在桌子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望了一眼。
就见远处的青云山顶,聚着一团黑气,黑漆漆的,像是一块巨大的墨团,
在山顶上缓缓旋动着,越旋越快,越旋越大,像一口倒悬的深井,要把整个青云山都吸进去。
黑气的周围,环绕着一些淡淡的白雾,白雾和黑气缠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陈砚秋的心里,
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知道,不对劲的事,要来了。子时刚过,按照往常的习惯,
更夫王老五应该敲更了,“咚——咚——咚——,子时到,小心火烛——”,可今天,
村里却静悄悄的,连更锣的声音都没听见。陈砚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刚想站起来,
去王老五家里看看,就听见村东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吴老四的媳妇的声音,
那声音尖锐而绝望,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一下子就划破了村里的死寂。“不好!
”陈砚秋心里喊了一声,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桃木剑——这把桃木剑,
是他前阵子特意找木匠做的,又用黑狗血泡了三天,据说能辟邪——然后就快步往外跑,
连门都没顾上关。村里的人,也都被这声惨叫吓醒了,纷纷打开门缝,往外看。
陈砚秋一路跑到村东头,就看见吴老四家的院门,大敞着,门口围了几个村民,
都吓得脸色发白,不敢进去。他赶紧走过去,推开村民,往院里看了一眼,
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吴老四直挺挺地倒在鸡窝旁边,眼睛瞪得滚圆,
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一样,脖子上有两个深洞,洞的边缘,泛着黑紫色,血已经流干了,
染红了他身边的泥土,他的脸色青灰,没有一点血色,可怕的是,他的嘴角,竟微微咧着,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说不出的诡异。吴老四的媳妇,瘫在院子里的地上,浑身发抖,
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僵尸……是僵尸!
我起夜……就见一个黑影趴在他身上……咬他的脖子……我喊了一声,
那黑影就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是红的……然后就一蹦一跳地往后山去了!
”她说得语无伦次,声音也在发抖,可每一个字,都听得周围的村民心里发毛。
陈砚秋蹲在吴老四身边,仔细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很深,边缘的皮肉都翻了起来,
泛着黑紫,还隐隐有一股腐臭味,和紫霄观里飘出来的腥气,还有残碑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却又更浓了。他忽然想起县志里写的一句话:“万历二十七年,青云山僵尸为祸,噬人血气,
中者三日即化。”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冷汗,
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吴老四是被僵尸咬了,而按照县志的记载,被僵尸咬了的人,三天后,
就会变成僵尸!“大家别慌!”陈砚秋赶紧站起来,对着周围的村民说,
“吴老四是被僵尸咬了,大家先把吴老四的尸体抬到祠堂后面的空屋里,用木板盖起来,
再用桃木枝把屋子围起来,千万别碰他的尸体,也别靠近那间屋子!吴大嫂,你也别害怕,
先跟我去屋里歇会儿,喝口热水,咱们慢慢说。”村民们应了声,
小心翼翼地抬起吴老四的尸体,往祠堂后面走。陈砚秋扶着吴老四的媳妇,走进屋里,
给她倒了杯热水。吴老四的媳妇喝了口热水,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点,她跟陈砚秋说,
刚才她起夜,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一个黑影,趴在吴老四的身上,吴老四一动不动,
像是已经没气了。她吓得赶紧喊了一声,那黑影就猛地抬起头,她看见那黑影的眼睛,
是暗红色的,没有眼白,脸上的皮肤,是青灰色的,干瘪得贴在骨头上,像一具干尸。
那黑影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从吴老四的身上跳了下来,一蹦一跳地往后山跑,速度很快,
转眼就不见了。陈砚秋听着,心里越来越沉。他知道,那个黑影,就是僵尸,而且很可能,
就是玄虚道长养的僵尸。玄虚道长闭关这么久,恐怕就是在观里养僵尸,而夜里的铁链声,
就是用来拴僵尸的,那股腥气,就是僵尸身上的味道。可玄虚道长为什么要养僵尸?
他养了多少僵尸?这些问题,还没等他想明白,新的麻烦,就又来了。第三天夜里,
村里的人都睡了,忽然,就听见吴老四家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
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有人喊:“不好了!吴老四活了!棺材板都炸了!
”陈砚秋赶紧爬起来,拿起桃木剑,往吴老四家跑。他跑到的时候,吴老四家的院子里,
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大家都拿着火把、木棍、锄头,不敢靠近院子中央的吴老四。
陈砚秋往院子里一看,就看见吴老四穿着寿衣,直直地站在院子里,头发散乱,
眼睛是暗红色的,没有一点神采,嘴角流着黑褐色的涎水,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他的指甲,比往常长了好几倍,泛着绿光,看起来锋利得能划破石头。吴老四看见人,
就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很快,像一阵风。一个村民没躲开,被他抓住了胳膊,“嗤”的一声,
村民的胳膊上,就被抓出了三道深口子,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那村民疼得大喊一声,
手里的木棍掉在了地上。“大家小心!别被他抓到!”陈砚秋大喊一声,举起桃木剑,
就往吴老四的身上刺去。桃木剑刺在吴老四的胸口,发出“噗”的一声,像是刺在了棉花上,
吴老四没有一点反应,依旧往前扑。村民们也都反应过来,纷纷举起手里的木棍、锄头,
往吴老四的身上打去。可寻常的棍棒,打在吴老四的身上,就像是打在朽木上,
一点用都没有,甚至有一根木棍,打在吴老四的胳膊上,直接就断了。铁匠张大胆,
是村里力气最大的人,他举起一把锄头,猛地往吴老四的背心砸去,“当”的一声,
竟迸出了火星,可吴老四还是没反应,只是转过头,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张大胆,看得张大胆心里发毛,往后退了两步。“刺他咽喉!用桃木!
”陈砚秋忽然想起县志里的记载,赶紧大喊。他记得县志里说,僵尸的咽喉,是要害,
用桃木刺咽喉,就能杀死僵尸。猎户王五,是村里最好的射手,他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弓,
弓上搭着一支桃木箭——这是陈砚秋前阵子让大家准备的,说万一遇到僵尸,或许能用得上。
王五听了陈砚秋的话,赶紧拉弓搭箭,瞄准吴老四的咽喉,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松,
桃木箭镞“嗖”地一下,就没入了吴老四的喉咙里。“嗬——嗬——”吴老四的身体,
猛地一震,发出了两声奇怪的声响,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他伸出手,
想去拔喉咙里的桃木箭,可刚伸出手,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眼睛里的暗红色,也渐渐褪去,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村民们都松了口气,
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张大胆擦了擦脸上的汗,
说:“好家伙,这东西也太结实了,差点没打过!”可还没等大家高兴多久,
后山就传来了成片的“咚咚”声,声音很响,很有规律,由远及近,像是有无数只脚,
踩在地上,每踩一下,都能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像是一支军队,正从后山往村里赶来。“不好!不止一具……它们全出来了!
”王老五瘫软在地上,手指着山林深处,声音都在发抖,脸上满是恐惧。
陈砚秋赶紧往山林深处看了一眼,就看见暗影中,几十个僵硬的身影,
正一蹦一跳地往村里来。那些身影,有的穿着前朝的官服,有的裹着粗布衣,
有的还穿着女人的裙子,甚至还有邻村上月溺死的李寡妇——她的衣服还是湿的,
头发上还滴着水,脸色青灰,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它们的动作都一样,僵直得很,
腿抬得笔直,落地时“咚”的一声,像木桩砸在地上,没有一点弹性,
周身都透着一股腐臭味,随着风,往村里飘来,闻之欲呕。“快!大家都退守祠堂!
用黑狗血泼洒门窗,桃枝封门!”陈砚秋大喊一声,他知道,凭村里人的力量,
根本打不过这么多僵尸,只能先退守祠堂,用辟邪的东西,挡住它们。村民们也都慌了,
纷纷跟着陈砚秋,往祠堂跑。祠堂在村子的中央,是村里最结实的房子,
而且陈砚秋早就让人在祠堂里,准备了不少黑狗血、桃木枝、符咒之类的东西,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跑到祠堂里,赶紧把大门关上,又用桌子、柜子,
把大门抵得严严实实的,几个村民拿着装着黑狗血的桶,往门窗上泼洒,还有人把桃木枝,
插在门窗的缝隙里,把符咒贴在门上。刚做好这些,外面的“咚咚”声就到了祠堂门口,
僵尸群围在了祠堂外面,开始撞击木门,“砰砰砰——”,每撞一下,木门就晃动一下,
灰尘从门框上掉下来,落在地上。腐臭的气味,从门缝里飘进来,让祠堂里的人,
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有的甚至开始干呕。混乱中,陈砚秋透过门缝,往外面看了一眼,
就看见僵尸队伍的末尾,跟着一个矮小的身影。那个身影,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
看起来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身形很眼熟,他仔细一看,心里一下子就疼了——那是长生!
长生是村里钟家的孩子,去年冬天,得了一场大病,没治好,夭折了,才七岁。
钟家夫妇伤心了很久,把长生埋在了青云山的山脚下。可现在,长生怎么会变成僵尸,
还跟着这些僵尸,来村里?陈砚秋看见,长生的眼神很茫然,像是没有自己的意识,
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他的手腕上,拴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隐入了山林深处,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牵着他,让他往前走。“玄清……他果真没死!
”陈砚秋攥紧了手里的桃木剑,心里又恨又怕。他终于明白了,玄虚道长根本不是在养僵尸,
而是在帮他的师父玄清,玄清根本就没死,他躲在青云山里,一直活着,而玄虚道长闭关,
就是在帮玄清炼僵尸,长生,就是玄清炼的僵尸之一!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残碑,
忽然一下子烫了起来,像是一块烧红的铁,贴在他的胸口。他赶紧把残碑拿出来,
就看见残碑背面的“怨锁龙渊”四个字,竟渗出了暗红的血丝,顺着碑身,往下流,
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和外面僵尸撞击木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陈砚秋知道,玄清的目的,绝对不只是炼几具僵尸这么简单,他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