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薇背叛我和兄弟邱崇的那天,我安装的监控拍下了全程。
我亲手设计的工程图纸被邱崇剽窃署名,成了他平步青云的基石。
第一章邝彻把最后一口炒饭塞进嘴里,塑料勺子刮过油腻的餐盒底,发出刺啦一声。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一刻。翟薇还没回来。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邱崇发来的消息:“彻哥,打两把?我跟薇姐刚吃完饭,她回去了。
”邝彻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回了个“不了,赶图。
”他把手机反扣在堆满建筑图纸和泡面桶的书桌上,
宿舍里弥漫着廉价烟草和隔夜食物的混合气味。窗外,对面女生宿舍楼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走廊里偶尔传来晚归女生嬉笑打闹的声音,又很快归于沉寂。他重新拿起绘图笔,
对着铺开的设计稿,线条却怎么也落不下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邱崇那句话,
“我跟薇姐刚吃完饭”。邱崇是他同系同寝的铁哥们,翟薇是他谈了刚满一年的女朋友。
三个人总混在一起,吃饭、自习、看电影。以前邝彻觉得这挺好,热闹。但最近,
他感觉有点不对。翟薇回消息越来越慢,借口永远是“在图书馆,
手机静音”或者“跟室友逛街呢”。邱崇看翟薇的眼神,好像也黏糊了点。邝彻甩甩头,
试图把这念头甩出去。他妈的,疑神疑鬼,太不爷们。宿舍门被钥匙拧开,
翟薇带着一身凉气和淡淡的香水味进来。
她穿着邝彻上个月省吃俭用给她买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围巾松松垮垮地搭着,
脸颊被风吹得有点红,眼睛亮晶晶的。“回来啦?跟邱崇吃的什么?”邝彻没回头,
笔尖戳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墨点。“就学校后街新开的那家韩式烤肉。
”翟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她把包扔到自己床上,开始脱大衣,“人真多,
排了好一会儿队呢。”“哦。”邝彻应了一声,笔下的线条终于艰难地延伸出去,“好吃吗?
”“还行吧,就那样。”翟薇走过来,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头顶,
“你画什么呢?这么认真。”她温热的呼吸拂过邝彻的耳廓,带着一丝极淡的酒气。
邝彻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邱崇那小子没灌你酒吧?”他放下笔,侧过头看她。
“哪有!”翟薇立刻直起身,语气带着点嗔怪,“就喝了点米酒饮料,跟果汁似的。
崇子你还不知道?有分寸的。”她自然地换了称呼。邝彻没说话,
盯着她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还有那微微晕开的唇彩。翟薇被他看得不自在,避开他的目光,
转身去倒水。“累死了,我洗洗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水杯放在桌上的声音有点响。翟薇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门关上,
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邝彻坐在原地,宿舍里只剩下水流声和他自己有些沉的呼吸。
疑心像藤蔓,一旦开始生长,就疯狂地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摸出烟盒,
抽出一根点上,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台灯光里明明灭灭。不能这么下去。他狠狠吸了一口烟,
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确凿无疑、能把他心里那点阴暗念头彻底砸碎或者彻底坐实的答案。几天后,
一个半旧的微型无线摄像头,被邝彻用双面胶,
小心地粘在了宿舍门框内沿、靠近天花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镜头正对着翟薇的床铺和他自己的书桌区域。他反复调试手机里的监控APP,
直到画面清晰稳定。做完这一切,邝彻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自己宿舍的实时画面,
空荡荡的。一种冰冷的、带着自我厌弃的平静笼罩了他。他知道这很卑劣,
像个阴暗角落里的窥视者。但他更怕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
第二章日子像掺了沙子的齿轮,缓慢而滞涩地转动。翟薇依旧早出晚归,
理由层出不穷:和室友做小组课题、系里社团活动、听讲座……邱崇也总是适时地出现,
在邝彻问起时,轻描淡写地补充一句“对,薇姐是挺忙的”,或者“我跟她们社团的人熟,
顺路帮了点忙”。邝彻表面不动声色,该画图画图,该上课上课,偶尔三人一起吃饭,
他话更少了,只是沉默地听着翟薇和邱崇谈笑风生。邱崇会自然地给翟薇夹菜,
翟薇也会笑着把邱崇不吃的香菜挑到自己碗里。这些小动作,
以前邝彻只觉得是朋友间的熟稔,如今落在他刻意审视的眼里,每一个都像淬了毒的针。
他开始频繁地、近乎病态地打开那个监控APP。白天在教室,课间;晚上在画室,
休息的空档;甚至在深夜,被一种莫名的焦躁惊醒时。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脸。
大部分时间,画面里空无一人。翟薇的床铺整齐,他的书桌凌乱。偶尔翟薇独自回来,
换衣服,看书,玩手机,一切如常。偶尔邱崇会过来找他,两人对着图纸讨论几句,
或者打两局游戏。邝彻看着这些“正常”的画面,心头那根刺非但没有拔除,
反而越扎越深——他们越是这样坦荡,他越觉得那份“不正常”被精心掩藏着,
只等一个他看不见的时机爆发。耐心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被消磨殆尽,怀疑几乎要将他逼疯。
就在邝彻快要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多心,准备找个时间拆掉那个该死的摄像头时,
那个下午毫无征兆地降临了。那天是周五,下午没课。
邝彻被导师临时叫去办公室讨论一个竞赛方案。讨论结束,他打开手机,
习惯性地瞥了一眼监控画面。时间显示是下午三点十七分。宿舍门开了。先进来的是邱崇,
他穿着邝彻很眼熟的那件深灰色连帽卫衣。紧接着是翟薇,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薄毛衣,
衬得皮肤很白。她反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清晰地透过手机听筒传来。画面里,
邱崇背对着摄像头,似乎在说什么。翟薇抬头看着他,嘴角弯着,眼睛亮亮的,
是邝彻许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带着点羞涩和期待的光彩。然后,邱崇伸出手,很自然地,
拨开了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头发。翟薇没有躲,反而微微侧头,脸颊蹭过他的手指。
邝彻站在教学楼冰冷的走廊上,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死死盯着屏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邱崇的手顺势滑下,
抚过翟薇的脖颈,停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稍一用力,将她带向自己。翟薇低低惊呼了一声,
带着笑,双手却攀上了邱崇的肩膀。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邱崇低下头,
准确地捕捉到翟薇的嘴唇。翟薇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手臂便环住了邱崇的脖子,
热烈地回应着。安静的宿舍里,只剩下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喘息。阳光透过窗户,
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刺眼得像个巨大的讽刺。镜头无声地记录着,冰冷,清晰,
纤毫毕现。邝彻看着邱崇的手探进翟薇鹅黄色的毛衣下摆,看着翟薇闭着眼,仰着头,
沉醉地承受着。看着邱崇将她半推半抱地压倒在属于翟薇的那张单人床上,
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世界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空,
只剩下手机屏幕里那无声却刺目的画面,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轰鸣。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他尝到自己咬破嘴唇的血。时间像是凝固了,
又像是被拉长成一个世纪。直到画面里那令人作呕的交缠终于结束,两人整理着凌乱的衣服,
邱崇意犹未尽地在翟薇唇上又啄了一下,翟薇笑着推了他一把,
眼神里是邝彻从未见过的媚态。“快走啦,他等会儿该回来了。”翟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紧张。“怕什么?”邱崇满不在乎地笑,手还在她腰间流连,
“他那个竞赛方案,没个把小时搞不完。”门再次打开,关上。
宿舍里只剩下凌乱的床铺和空气中仿佛尚未散尽的**气息。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邝彻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石雕。走廊尽头的窗户吹来冷风,他打了个寒颤,
才发觉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慢慢抬起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指尖冰凉。
他没有愤怒地嘶吼,也没有冲回去砸烂那扇门。一种极致的冰冷取代了最初的灼烧感,
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脏上,坠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低头,
看着手机屏幕上定格的、邱崇关门离去的背影。然后,他点开了那个监控视频文件,
选择备份,上传加密云端。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做完这一切,他转身,
朝着与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扭曲地投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第三章邝彻没回宿舍。
他在学校旁边破旧网吧最角落的机位窝了一整夜。
劣质烟草的气味、键盘的噼啪声和通宵玩家的叫骂充斥在浑浊的空气里。他面前的屏幕亮着,
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屏幕上不是游戏,也不是电影,而是他那个加密云盘。
里面静静躺着唯一一个视频文件,文件名是冰冷的日期和时间。
他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拖动进度条,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每一次回放,
都像是在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上再剜一刀。痛楚尖锐而真实,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自虐般的清醒。
酒精和尼古丁在血管里燃烧,烧掉最后一点残存的、名为“感情”的余烬。天蒙蒙亮时,
他关掉视频,清除了浏览器的所有痕迹,摇摇晃晃地走出网吧。深秋的晨风刀子般刮在脸上,
他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朝着学校走去。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但那双眼睛深处,
某种属于过去的温吞和犹疑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封的湖面,坚硬、死寂,映不出任何光。
他平静地推开宿舍门。邱崇正坐在自己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
眉头微锁,显得很投入。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抬,只随口问了句:“彻哥,昨晚哪浪去了?
一宿没见人。”翟薇的床铺已经整理过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不在,大概去图书馆了。
邝彻的目光在邱崇专注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他电脑屏幕上打开的复杂建模软件界面。
那界面他很熟悉,是他熬了无数个通宵,
几乎耗尽心血才完成的“未来人居”概念设计竞赛方案的核心建模部分。“通宵赶图。
”邝彻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他走到自己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动作有些迟缓。“嗨,都一样。”邱崇终于停下敲击,伸了个懒腰,
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种掩饰不住的亢奋,“我也熬了个通宵,
总算把这核心部分的优化思路给捋顺了!妈的,老张这竞赛要求也太变态了。
”他指着屏幕上邝彻的设计,“彻哥,你这主结构是真牛逼,
就是某些细节参数我感觉还能再调调,更符合评委那帮老学究的口味。”邝彻没看他,
拿起桌上冰冷的半杯水灌了下去,冰水**着灼痛的喉咙。“嗯,你点子多。
”邱崇似乎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异样,或者说,他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成功喜悦里,
根本无暇他顾。“那必须的!咱俩双剑合璧,这次金奖没跑!等拿了奖,狠狠宰老张一顿!
”他语气热络,带着兄弟间惯常的玩笑口吻,仿佛昨夜那个在邝彻女友床上的人不是他。
邝彻扯了扯嘴角,一个僵硬到近乎狰狞的弧度。他没接话,
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像在计算着什么。
竞赛截稿日一天天逼近。邱崇显得异常忙碌和兴奋,几乎天天黏在导师老张的办公室,
美其名曰“请教优化方案”。邝彻变得异常沉默,除了必要的讨论,几乎不和邱崇说话,
对翟薇更是视而不见。翟薇起初还有些心虚和试探,几次试图跟他解释什么,
都被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看得退缩了。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和邱崇的来往更加明目张胆,
有时甚至当着邝彻的面,两人低声说笑,眼神纠缠。邱崇提交最终方案那天,意气风发。
他拍着邝彻的肩膀:“彻哥,放心!功劳簿上少不了你的名字!”他提交的电子文件署名处,
赫然是“邱崇”两个大字,后面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协作:邝彻”。结果毫无悬念。
邱崇凭借那个融合了“前沿结构理念与极致空间优化”的方案,
一举拿下了“未来人居”概念设计竞赛的金奖。消息传来,整个建筑系都轰动了。
邱崇成了风云人物,系主任亲自表扬,本地媒体都来采访。宣传稿里,
他是才华横溢、独挑大梁的设计新星,而邝彻,只是那个在“协作”栏里被一笔带过的名字。
颁奖典礼那天,邱崇穿着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聚光灯下,
从系主任手中接过那座象征荣誉的水晶奖杯。他笑容满面,
侃侃而谈他的“设计理念”和“创作艰辛”。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
邝彻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的阴影里。他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
看着坐在前排嘉宾席、满脸崇拜和骄傲望着邱崇的翟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奖杯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剽窃的恶臭混合着背叛的腥膻,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
那份冰冷的监控视频,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神经。
邱崇在台上意气风发地发表获奖感言:“……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好兄弟邝彻,
他在这个方案中也付出了很多协作性的努力……”协作性的努力。
邝彻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极其冰冷的笑。他缓缓站起身,
没有再看台上那对光彩照人的男女一眼,转身走出了喧闹的礼堂。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合上,
隔绝了里面的掌声与荣耀。外面下起了冷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冰凉。他仰起头,
深深吸了一口潮湿阴冷的空气。胸腔里那股翻腾的、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快了。他对自己说。第一步,他拿走的,
会让他百倍千倍地吐出来。第四章金奖带来的名利像潮水般涌向邱崇。
系里的保研名额毫无悬念地落在他头上,
几家本地颇有实力的建筑设计院也纷纷递来了橄榄枝。
他最终选择了其中最大的一家——“鼎峰设计”。面试异常顺利,
对方对他竞赛金奖的履历赞不绝口,
尤其对他方案中展现出的“创新思维”和“成本控制意识”青眼有加。邱崇入职了,
直接进入核心项目组,参与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的设计。邱崇搬出了宿舍,
在学校附近租了个精装小公寓。搬家那天,他豪气地请了相熟的几个同学吃饭,
当然也包括邝彻和翟薇。饭桌上,邱崇意气风发,举着酒杯:“以后哥罩着你们!有事说话!
”众人纷纷起哄恭维。翟薇坐在邱崇旁边,笑容甜蜜,眼神里满是依恋和与有荣焉。
邝彻安静地坐在角落,面前的食物几乎没动。他端着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对璧人。
“彻哥,怎么不吃?不合胃口?”邱崇注意到他的沉默,隔着桌子问,
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关切。“没事,胃不太舒服。”邝彻淡淡地应了一句,抿了口酒。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感让他混沌的思绪异常清晰。“哦,那多注意。
”邱崇的关心点到即止,很快又投入到和其他人的谈笑中。
邝彻看着邱崇眉飞色舞地谈论着“鼎峰”的项目,谈论着他如何受到重用。
邱崇提到了他参与的那个大型商业综合体——“金鼎广场”,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得意。
“金鼎广场……”邝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知道这个项目,体量很大,位置极佳,
是鼎峰设计今年的重中之重。“崇子,厉害啊!刚进去就碰大项目!”一个同学羡慕地说。
“嗨,运气好,赶上了。”邱崇故作谦虚,脸上的得意却藏不住,“主要是我们老大敢用人,
也肯给新人机会。结构这块,尤其主梁承重和地下车位的空间优化,他挺看重我的想法。
”主梁承重。地下车位空间优化。邝彻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些关键词,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他记忆里尘封的某个角落。他想起邱崇在宿舍里,对着电脑屏幕,
反复研究他方案中的某个结构节点和参数计算时的样子。邱崇当时兴奋地说:“彻哥,
你这思路绝了!用在高层或者大跨度空间,肯定能省一大笔材料钱,空间利用率还能拉满!
”邝彻垂下眼睑,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寒光。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凉拌黄瓜,
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清脆的咀嚼声在喧闹的饭桌上微不足道。机会,
往往就藏在对方最得意忘形的炫耀里。几天后,邝彻去了鼎峰设计楼下。他没进去,
只是在对面的咖啡馆坐了很久,看着气派的写字楼入口进进出出、穿着职业装的白领。
他拿出一个崭新的、没有任何身份关联的廉价手机,拨通了鼎峰设计前台的电话,
声音经过刻意的压低和改变,显得有些沙哑。“你好,
我找一下金鼎广场项目组负责结构设计的邱崇邱工。”“请问您哪里?有预约吗?
”前台**的声音甜美而职业化。“没有预约。我是他大学同学,姓王。
有份以前一起做的课题资料,想给他看看,可能对他现在做的项目有帮助。
能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吗?我在你们楼下咖啡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大概是前台在查询邱崇的座机。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好的,请稍等,我帮您转接邱工。
”电话被转接,嘟嘟声响了几下,被接起,邱崇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丝被打扰工作的不耐:“喂?哪位?”“崇子,我,王浩。”邝彻的声音压得更低,
模仿着某个大学时和邱崇关系尚可、但毕业后少有联系的同学的腔调,“在楼下咖啡馆呢,
有点东西给你,关于结构优化的,感觉跟你现在搞的那个金鼎广场可能沾点边。”“王浩?
”邱崇显然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不太深,“结构优化?什么东西?”“嗨,
就是以前咱们瞎琢磨的一些参数模型,我最近整理东西翻出来了,感觉有点意思。
你不是在搞大项目吗?拿给你看看呗,万一能用上呢?省得我扔了可惜。
”邝彻的语气轻松随意,带着点老同学叙旧的意思。邱崇那边犹豫了一下。
他现在正是急于在新公司站稳脚跟、证明自己的时候,
任何可能带来“亮点”的点子都不会放过。“行吧,你等下,我这就下来。”几分钟后,
邱崇的身影出现在鼎峰设计的玻璃大门后。他穿着合体的衬衫西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比在学校时更多了几分社会精英的派头。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朝着咖啡馆走来。
邝彻坐在最里面的卡座,背对着门口,用菜单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看到邱崇推门进来,
目光在店里搜寻。邝彻没有动。邱崇没找到人,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拨号。
邝彻放在桌面上的那个廉价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然后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崇子,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事催得急,我先撤了!
资料我放咖啡馆前台了,用一个牛皮纸袋装着,写了你名字。你直接拿就行!”发完短信,
邝彻迅速起身,压低帽檐,从咖啡馆的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汇入街边的人流。
邱崇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和刚收到的短信,骂了句“靠”,但还是走到前台。果然,
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上面潦草地写着“邱崇”。他拿起袋子,掂了掂,
很轻。打开一看,里面只有薄薄几张打印纸。他抽出纸张,快速扫了一眼。
上面是一些复杂而精妙的结构力学公式和参数计算过程,
针对的正是大跨度空间主梁承重的优化方案,
以及地下多层车位在极端条件下的空间压缩模型!思路新颖,计算严谨,最重要的是,
可行性极高,而且最关键的是——成本控制潜力巨大!邱崇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金鼎广场项目组最近正因为主梁用钢量超标和地下车位建设成本居高不下而头疼,
上面催得很紧。这份资料上的思路,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解决方案!虽然只有核心推导,
没有完整的图纸,但这思路本身的价值就不可估量!“这个王浩……有点东西啊!
”邱崇把资料塞回文件袋,脸上露出狂喜。他根本没去深究这资料的来源是否可靠,
也完全没想起大学时那个叫王浩的同学到底有没有这个水平。
巨大的诱惑和急于立功的心态压倒了一切。他只看到了一条能让他更上一层楼的捷径。
他迅速拿出手机,翻出那个“王浩”的号码,回拨过去。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电子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邱崇愣了一下,
随即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靠,换号了也不说一声。”他小心地把文件袋夹在腋下,
像揣着一个巨大的宝藏,脚步轻快地走回公司大楼。那份写着“邱崇”名字的牛皮纸袋,
像一个被精心埋下的楔子,悄无声息地钉进了他看似光明的前途里。
第五章邱崇凭借那份“天降奇兵”般的优化方案,在鼎峰设计内部声名鹊起。
他“天才”般的思路完美解决了金鼎广场主梁承重优化和地下车位成本控制的难题,
为公司节省了巨额预算。他成了项目组炙手可热的新星,
连带着整个项目都提前进入了紧张的施工阶段。邱崇春风得意,职位和薪水水涨船高,
在学校论坛里俨然成了传奇学长。他和翟薇的关系也迅速升温,
租住的小公寓换成了更高档的社区。翟薇的朋友圈里,
开始频繁出现高级餐厅、名牌包包和邱崇深情的侧脸。配文是:“遇见对的人,
每一天都闪闪发光。”屏蔽了邝彻?无所谓。邝彻有办法看到。
他看着那些刺目的照片和文字,眼神像在淬毒的冰水里浸过。
邝彻的生活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沉默地应付着毕业设计,拒绝了所有设计院的邀请,
在邱崇曾经租住的那个破旧小区里,租了个比之前更小的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