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强撑出来的那点虚弱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他定定看着丛眠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才发现……
原来从天堂到地狱真的只需一瞬间。
裴亦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从齿间挤出来的话语几乎含了血气。
“丛眠,你知不知道没了这些医生,我的手术也很可能会失败?”
“你又知不知道,救你的人是我不是他陆行舟!”
丛眠的眼泪越发汹涌,“对不起,我知道,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
裴亦闭了闭眼,“丛眠,陆行舟不是萧承之。”
丛眠却不管不顾地直接在他面前跪下来,“裴亦你救他一次,求求你,如果你死了,我会陪着你,好不好?”
到了最后丛眠绝望悲戚到近乎有些神经质。
她不住地哀求着裴亦,仿佛要把眼泪流干。
裴亦没想到丛眠愿意为陆行舟做到这一步。
仅仅因为对方那张跟萧承之相似的脸。
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不放弃,一定能够水滴石穿,让丛眠放下萧承之,爱上他。
然而此刻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紧紧箍住了心脏。
“我不需要你为我殉情,”良久,裴亦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要你跟我复婚。”
丛眠想也没想拒绝,“不行!”
她猛然抬头,“你明知道我爱的是承之,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裴亦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大概是那七年婚姻太过刻骨铭心,让他实在放不下。
也可能他只是单纯不想输给萧承之,所以哪怕得不到丛眠的心,也想得到她的人。
此刻他只坚持道,“你只管答不答应?”
丛眠咬牙,“你这是乘人之危。”
“是,不答应,就离开这里。”
最终医院里最好的专家团队被派去救治陆行舟,裴亦换了次一等的医生队伍。
当麻醉药推进血管,意识陷入昏迷之际,裴亦恍惚想起曾经有一次他跟丛眠一起被埋在了废墟中。
当时明明她自己很虚弱,却对救援队说,“先救阿亦,别管我。”
如今回想,那遥远的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裴亦侥幸活了下来,只是他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
主治大夫拿着他的检查单一脸凝重,“原本你还能撑一个月,这次溺水,你的各个脏器衰败的速度加快,恐怕……”
裴亦听出他的弦外之意,“我还剩多少时间?”
“……不到半个月。”
好像在印证医生的话一般,裴亦一天天衰弱下去,而丛眠陪着陆行舟,从未来看过他。
裴亦暂时没找她,一个人默默准备着婚礼。
婚礼当天,丛眠终于现身。
裴亦笑着走向她,“走吧。”
婚礼的举办地在一座庄园内。
现场宾客云集。
裴亦牵着丛眠的手走向中央礼台时,他的手心出了汗,竟是比第一次结婚还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