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儿靠在他肩上,还在抽噎。
傅言川夹了块肉段递到她嘴边:
“特意让国营饭店王师傅做的,比保姆做的好吃。”
我嘴里还留着保姆做的肉段味,突然有点发苦。
她咬了一口,哭声小了些。
傅言川的声音放得更柔:
“昭昭跟你不同,打小流落在外。”
“没被人疼过,没得过什么好。”
“几块肉段而已,我给了她。”
“她高兴了,也能让你继续好好在傅家住着。”
原来如此。
我想起南方的军区大院——
养兄总把餐桌上最好的菜推到我面前。
别的小孩有的玩具,我从来不少。
他自己穿洗得发白的军装,却记得给我买粉色的裙子和小蛋糕。
要不是他突然生病,绝不会让我跟傅言川走。
那时他拉着我的手说:
“昭昭,他是你亲哥哥,父母不在了,他会孤单的。”
“哥哥病了,你回傅家,我才放心。”
刚到傅家时,宋婉儿哭着拦在卦室门口:
“要是卜出吉卦,昭昭姐进来,我立马走!”
傅言川的脚步顿住了。
那之后,十次,二十次……次次都是凶卦。
我问他能不能送我回大院,他却说:
“昭昭别难过,吉卦是早晚的事。”
“今晚陪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他看起来那么孤单,我点了头。
这七年,傅言川对我确实周到。
每年再忙,都陪我坐几天火车去看养兄。
北市的学校,他帮我找好;日常的开销,从不让**心。
可再周到,也挡不住那百次不变的凶卦。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扒着门缝看了一眼。
看到了那本该大吉的茭杯,被他亲手扣成凶卦。
窗户纸捅破了,里面的样子,也就看清了。
我站在雪地里,看着石阶上的两人。
傅言川胃不好,平时吃半碗饭就够了。
可此刻,一盒溜肉段,他吃了快一半。
原来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胃口真的会变好。
无论是爱人,还是亲人。
我转身回了屋。
客厅里的笑声此起彼伏,没人注意到我。
上了楼,坐在卧室窗前。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渐渐黑了。
明明满屋子的人,我却觉得比平时更冷清。
玻璃上映出我的影子,恍惚间,竟像养兄。
那年除夕,他给我倒了杯汽水,自己倒了酒。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他碰了碰我的杯子:
“昭昭除夕快乐,岁岁平安。”
军营里都说他冷,可我只见过他的温和。
我举起杯子,对着玻璃碰了一下:
“哥哥也除夕快乐。”
手碰到冰凉的玻璃,才回过神来。
我摸出信纸,想给他写信。
说过得好,撒谎我不擅长;说不好,又怕他担心。
想了半天,只写了三行:
“哥哥,北市下雪了,很好看。”
“我滚个雪球,带回来给你看看吧?”
折好信纸塞进信封,出门走到街边的邮筒前。
“咔嗒”一声,信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