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听说你大学四年都没谈过恋爱,初吻还在吧?”包厢里灯光昏暗,
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周倩倩端着酒杯,娇笑着凑到陆宴身边,
眼神里的势在必得毫不掩饰。陆宴,我们这群人里最扎眼的存在。当年在职高,
他靠着一张神颜和一手出神入化的汽修技术,成了无数女生的梦。可他太冷了,
像块捂不热的冰。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没想到,
陆宴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杯底和玻璃桌面磕出一声脆响。他抬起眼,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眸子,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包厢里的喧闹突然停了。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年前。”短短三个字,我手里的果汁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周倩倩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顺着陆宴的视线看向我,眼神瞬间变得怨毒,“一年前?姜宁,
你不是去年这个时候才从老家过来,借住在陆宴家吗?”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刺破所有人的耳膜。“陆宴,
你的初吻……该不会是给了这个白眼狼吧?”01“白眼狼”三个字,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下。我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鄙夷、震惊、幸灾乐祸,不一而足。周倩倩还在不依不饶,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满是鄙夷:“姜宁,你可真行啊。
陆宴爸妈好心收留你,供你吃穿,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趁着人家儿子喝醉了,
连初吻都偷?”“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从乡下出来的穷鬼,也配得上陆宴?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见血。我蜷缩在沙发角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年前,我家破产,爸爸失踪,妈妈病倒。是陆宴的爸妈,我爸多年的老友,
把我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他们把我接到城里,安顿在他们家,
负担我所有的生活费和学费,甚至拜托陆宴在学校里多照顾我。所有人都说我命好,
遇到了活菩萨。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陆家的恩情太重,重得我喘不过气。尤其是面对陆宴。他和我活在两个世界。他是天之骄子,
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而我,是躲在阴暗角落里,靠着他们家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寄生虫。
自卑和敏感像藤蔓一样将我死死缠绕。为了维持可笑的自尊,
我只能用冷漠和疏远来伪装自己。我拒绝他所有善意的靠近,无视他每一次的欲言又止,
甚至在他朋友面前,装作和他不熟。久而久之,在所有人眼里,
我成了一个不知感恩、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陆宴也对我越来越冷淡,
我们之间的气氛冷得像冰。除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那天是陆宴的生日,他喝了很多酒,
醉得不省人事。陆妈妈让我去照顾他。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落在他英挺的眉眼上。他睡着的时候,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和疏离,安静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就那么凑了过去。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
却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我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烂在肚子里。却没想到,一年后,
被他用这种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血淋淋地揭开。“我没有……”我张了张嘴,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是哪样?
”周倩倩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那是陆宴在撒谎?还是说,是你主动勾引的他?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下意识地看向陆宴,
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字。可他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那眼神好像在说:姜宁,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撇清关系,
装作不熟。现在,我成全你。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偷亲了他,也知道我这一年来的刻意疏远。他不说,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身败名裂的机会。心口的某个地方,像是被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疼得我无法呼吸。
“够了。”就在我快要被口水淹死的时候,陆宴终于开了口。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都给我滚。”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包厢,瞬间鸦雀无声。
周倩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身上的酒气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将我牢牢包裹。良久,头顶传来他冰冷的声音。“姜宁,满意了?”我猛地抬起头,
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愤怒,失望,还有一丝……受伤?
“我……”“利用我帮你解围,然后继续装你的受害者?”他扯了扯嘴角,嘲讽地笑了,
“你的算盘打得真响。”“我没有!”我激动地反驳,“我没有利用你!”“没有?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那你告诉我,一年前,你为什么要亲我?
”“亲完就跑,躲了我一年,你把我当什么?”“是觉得我家对你的‘施舍’还不够,
想换种方式,从我身上再捞点好处?”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凉一分。原来在他心里,
我就是这样的人。卑劣,下作,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他吼道:“是!我就是为了钱!我就是看你家有钱,
想攀上你这棵高枝!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吼完,我转身就跑。我怕再多待一秒,
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掉下来。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的软弱。
02我像个逃兵一样冲出KTV,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眼泪终于还是不听话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晚上,
我明明只是因为一丝心动,一丝卑微的爱恋。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处心积虑的算计?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姜宁,你给我站住!
”是陆宴。他追了上来,胸口因为急促的跑动而剧烈起伏着。路灯下,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把话说清楚。”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上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甩开他的手,倔强地仰起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该说的,
不该说的,刚刚在包厢里,不都说完了吗?”“你不是已经给我定罪了吗?
我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坏女人,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陆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眶,眼神复杂。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声音软了下来。“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冷笑一声,
“是想听我声泪俱下地忏悔,求你原谅?陆宴,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姜宁再穷再落魄,
也有我的骨气!你们家的恩情,我会还!但我绝不会为了钱,出卖我的尊严!”说完,
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回到陆家,已经是深夜。客厅的灯还亮着。
陆妈妈陈慧正坐在沙发上等我,见我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宁宁,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
”她拉着我的手,满脸担忧。看着她慈祥的面容,我心里的委屈和酸楚再次翻涌上来。
“阿姨,我……”我刚想说点什么,陆宴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我和他妈妈站在一起,
眼神闪了闪,一言不发地换了鞋,就想上楼。“站住!”陈慧叫住了他,“你又喝酒了?
还跟宁宁一起出去的,怎么让她一个人先回来了?”陆宴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只是淡淡地说:“她自己想走,我拦不住。”“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陈慧有些生气,
“宁宁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你让她一个人回来多危险?”“她不是小孩子了。
”陆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你……”陈慧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让他们母子因为我而吵架,连忙打圆场:“阿姨,不怪他,是我自己有事先走了。
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了。”说完,我逃也似的上了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个家,
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留下一封信,离开了陆家。
我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帮助了。那份恩情,我已经还不起了。
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积蓄,在城中村租了一个最便宜的单间。白天去汽修厂当学徒,
晚上去餐厅端盘子。虽然累,但靠自己双手挣钱的感觉,让我觉得踏实。我以为,
只要我离得远远的,就能和陆宴,和陆家,彻底划清界限。可我还是太天真了。一个月后,
我妈的病情突然加重,急需一笔手术费。二十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找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凑到的钱,连零头都不够。走投无路之下,
我拨通了那个我最不想打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的手心全是汗。“喂?
”是陆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
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陆宴,是我,姜宁。”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有事?”良久,他才开口。
“我……我想跟你借点钱。”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尊严,
骨气,在现实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会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03我报了地址。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我打工的餐厅门口。陆宴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身矜贵的气质。
他和我所处的这个油腻、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我带他去了餐厅后面的小巷子。
这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说吧,要多少。”他开门见山,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二十万。”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姜宁,你还真敢开口。”我的心猛地一抽。
“一个月前不是还挺有骨气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撑不住了?”他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
强迫我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像淬了火,滚烫得几乎要将我灼伤。“求我。”他说。
“求我,我就借给你。”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屈辱,愤怒,
不甘……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我死死地咬着嘴唇,
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报复。报复我一年前的偷吻,
报复我一年来的疏远,报复我那天在KTV里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怎么,不肯?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说完,他松开我,转身就要走。
“我求你。”我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嘶哑,卑微到了尘埃里。为了我妈,
我什么都可以放弃。陆宴的脚步顿住了。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我的面,转了二十万给我。“钱我借给你了。”他转过身,
重新看向我,“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想要什么?
”我问。“从今天起,搬回我家。”“不可能!”我下意识地拒绝。“你没有资格说不。
”他打断我,“这二十万,不是白给你的。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姜宁,
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我毫不怀疑,如果我再敢说一个“不”字,
他会立刻把钱收回去。我闭上眼,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就这样,
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屈辱,再次回到了那个让我窒息的牢笼。陈慧见到我,又惊又喜,
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和陆宴之间的暗流涌动。陆宴把我带到他房间,
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协议。“签了它。”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还款协议”。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欠陆宴二十万,从今天起,我要搬进他家,做他的“专属保姆”,
负责他的一切饮食起居,直到他还清欠款为止。“陆宴,你什么意思?
”我拿着协议的手在颤抖。“字面上的意思。”他靠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你不是想还钱吗?我给你机会。”“一个月工资五千,全部用来抵债。算下来,
你大概需要给我打工……三年零四个月。”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期间,
你的吃穿用度,都得算在我头上。利息另算。”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趁火打劫!
”“是吗?”他挑了挑眉,“你可以选择不签。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明天之内,
我看不到你的人,这二十万,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到时候,你和你妈,
就等着被高利贷追债吧。”他云淡风轻地说着最残忍的话。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陌生。他不再是那个会在我被欺负时默默替我出头,
会在我生病时偷偷给我买药的少年了。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我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
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像是刻在了我的心上。04签下那份屈辱协议的第二天,
我妈的手术顺利完成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与此同时,我的“保姆”生涯,也正式开始了。
陆宴为了折磨我,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他有严重的洁癖,
要求我每天必须把他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有。他的衣服必须手洗,
不能用洗衣机,而且要用他指定的洗衣液。他三餐挑剔,不吃葱姜蒜,不吃辣,不吃香菜,
每天的菜色还不能重样。我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他团团转。白天在汽修厂累得像条狗,
晚上回来还要伺候这位大少爷。短短一个星期,我就瘦了五斤。陈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好几次想帮我,都被陆宴冷着脸拦了回去。“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管。
”陈慧叹了口气,只能偷偷地给我塞好吃的,让我多补补。这天晚上,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客厅里,
周倩倩正像个女主人一样,坐在沙发上,指挥着钟点工打扫卫生。看到我,她立刻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吗?回来了?”我没理她,
换了鞋就想上楼。“站住!”她拦在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满是嫌弃,“姜宁,
你现在好歹也是住在陆家的,就不能穿得体面一点?这一身的机油味,也不怕熏着陆宴?
”我攥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她。“我穿什么,关你什么事?”“怎么不关我的事?
”她抱起双臂,一脸炫耀,“我马上就要和陆宴订婚了,以后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你一个寄人篱下的保姆,最好给我放尊重点!”订婚?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要订婚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怎么,不相信?
”周倩倩看着我的反应,笑得更开心了,“陆宴亲口答应的。他说,他早就受够你了,
巴不得你赶紧滚蛋。”“他说,像你这种又穷又没教养的女人,给他提鞋都不配。”“哦,
对了,他还说,一年前那个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无声地流淌。原来,他那么讨厌我。原来,那个吻,
让他那么恶心。原来,我所有卑微的爱恋,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第二天,
我顶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下了楼。陆宴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