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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哄笑着上前,一把扯走了我盖在腿上的厚毛毯。
空荡的下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们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
“操,**恶心,看着都倒胃口,怪不得沈映舟在妙可姐身上找补,一夜七八次都不够。”
屈辱的泪水瞬间爬满眼眶,模糊了视线。
他们将我推搡在地,抄起棒球棍砸在截肢处,我痛得蜷缩成一团。
耳边是他们踹坏轮椅骨架的“咔擦”声,混杂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有人狞笑着撕扯我的衣服:“不是说那些有钱老头就好这口吗?不知道照片能卖几个钱。”
我绝望地哀嚎挣扎,可只是徒劳。
仅一墙之隔的音乐厅里,传来了沈映舟轻快悠扬的钢琴曲。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恨意在我心中疯狂滋长
沈映舟,我恨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终于等来了一位好心的过路人。
他大吼着驱散了他们,将我送去了医院。
剧烈的疼痛让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混沌中,被病房外的争吵声吵醒。
“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不信?”
“我......”沈映舟的声音满是疲惫和挣扎。
良久的沉默后,苏妙可放软了声音:
“映舟,你守着她这么多年,恩情早就还清了吧?难道真要被她这个累赘绑一辈子?”
“你别说了。”
“我偏要说!你看看你,都快不会笑了。”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知道你心软,可你自己的人生呢?就要被她葬送吗?”
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墙上。
接着,是他如同困兽般地崩溃自白:
“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守了她八年了!八年!!”
“我以后还要娶她,这是我的债......但是妙可,我真的很累......”
“我宁愿当初断腿的是我,至少不用每天对着她那副样子,提醒我我的人生早就她妈完了!”
苏妙可冷嗤了一声,“是吗?我看你对那个死瘸子挺上心的,听到她出事,连演奏会都不顾就跑过来了。”
“沈映舟我告诉你,我苏妙可敢爱敢恨,绝不做小三,你要是真的娶她,咱俩现在就玩完!”
沈映舟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根本不明白,每次我给她上药时,我强忍着才能不吐出来。”
“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是个被困在轮椅旁的囚徒!”
“直到遇见你,苏妙可,你鲜活、热烈、完整......你现在跟我说你不要我了,让我怎么办!”
门内的我,静静地睁着眼。
原来,剥开恩情与责任的外衣,内里是如此不堪的真实。
沈映舟推门进来时,我正看着窗外。
却听他突然崩溃地冲我喊道:
“林渔,你到底要害我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今天是一场很重要的演奏会!”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荒谬。
我只是缓缓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麻木空洞。
他慌了,下意识来扯我的手,被我冷冷地推开。
“沈映舟,带我去小木屋吧,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之后,我放过你。”
小木屋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在那里他为我创作了第一首曲子,许下了一辈子的诺言。
最重要的是,那里放着我父母的骨灰。
我要带走他们。
我没想到,他会拒绝。
他别开眼,声音有些不自然地紧绷。
“你先把伤养好,等你出院我再陪你去。”
“......还有,以后别再说那种话,除了我,还有谁管你?”
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不肯带我去......为什么?
趁他再次被苏妙可的电话叫走。
我忍着剧痛挣扎着下了床,给自己叫了辆车。
没动一下,断肢处都传来钻心的痛。
可我必须要去。
然而,就在耗尽最后力气,终于推开那扇记忆中的门时。
却僵在了原地。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