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我,战斗英雄顾长风,看着炕上那具小小的、单薄的身影,
破天荒地想当个逃兵。上级安排的军婚,说对方是根正苗红的好同志,
可没说是个刚发育的小丫头啊!她那张脸,白净得像块豆腐,眼睛又大又圆,
怯生生地望着我,仿佛我一碰她就会碎掉。我一个在战场上能徒手拧断敌人脖子的铁血汉子,
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哪是娶媳妇,这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闺女!我深吸一口气,
决定跟她约法三章,至少等她再长大点……可没等我开口,她却先红着脸,
用蚊子般的声音问:“同志,我们……现在就开始吗?”01“你……叫什么名字?
”我僵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问出了一句废话。“报告首长,我叫林晚意。晚霞的晚,
意料的意。”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软糯,在这间贴着大红喜字的屋里,
显得格外不真实。“别叫我首长,叫我……顾长风。”我坐在离她最远的板凳上,
感觉比在雷区里排爆还要紧张。这就是我的新婚妻子,林晚意。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
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小同志”。我今年二十有六,是西北驻军某团的营长。
因为常年在戈壁滩上风吹日晒,加上训练和任务里留下的几道疤,长得比较着急,
说我三十六也有人信。半个月前,军区王政委找到我,说我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该解决了。
他家有个远房亲戚的女儿,成分好,读过高中,文化人,就是家庭条件比较困难,
想介绍给我。我本想拒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婚姻大事也在此列。我想着,
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农村姑娘就行,能把家里打理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可我万万没想到,
上级给我送来的是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她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手腕细得我一个指头就能圈住。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抓着衣角,
露出一截白皙又脆弱的脖颈。我甚至怀疑,军区发的统一制式的大棉被,
能不能把她整个人给压得喘不过气来。“那个……林同志,”我清了清嗓子,
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一点,“你今年多大了?”“报告……顾,顾长风同志,
我过了年就二十了。”她小声回答,头埋得更低了。二十?我心里咯噔一下。二十岁的姑娘,
怎么长得跟初中生似的?城里的姑娘都这么显小吗?可她这营养不良的样子,
也不像是城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屋子里的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窗外,
营区家属院里传来邻居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听说了吗?顾营长娶了个城里来的小媳妇儿。
”“看见了,那身板,风一吹就倒,能干啥活啊?”“就是啊,咱们这儿的女人,
哪个不是下地挑水样样行,顾营长这下可有得受了。”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顾长风在团里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带的兵个个是嗷嗷叫的猛虎,
可这后院……怕是要起火了。我长叹一口气,下定决心。我不能毁了人家小姑娘一辈子。
“林晚意同志。”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尽量保持着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我知道,
这次婚姻是组织安排的。你可能对我,对这里的生活都不了解。你还小,
很多事情……”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抬起了头。
那双清澈得像山泉一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我想象中的害怕和怯懦,
反而带着一种……探究?“顾长风同志,”她打断了我,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以后这个家,我来操持。你安心在部队建功立业,
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这番话,说得有条有理,掷地有声,
完全不像一个“小丫头”能说出来的。我准备好的一肚子“我们先当革命同志,
等过几年你长大了再说”的说辞,硬生生被堵了回去。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干净,但干净的背后,似乎藏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通透?
屋里的煤油灯火苗跳动了一下,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好。”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她白净的脸颊上飞起两抹红霞,像是天边的晚霞,煞是好看,“时间不早了,
我们……休息吧?”我脑子“嗡”地一下,瞬间石化。休息?怎么休息?
就这张一米二宽的硬板炕,就我们两个人?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跟这么个“半大孩子”……我怕我一翻身,能把她胳膊给压折了!“咳!”我猛地咳嗽一声,
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你先睡,我……我去洗漱!”我像逃一样冲出新房,
用冰冷的井水狠狠泼在脸上,才把那股邪火给压下去。老天爷,
这哪是给我安排了个媳...02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被生物钟准时唤醒。
睁开眼,身边是空的,炕的另一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块豆腐块,
标准甚至超过了我的新兵。我心里一惊,那小丫头呢?我猛地坐起来,套上衣服就往外冲。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走到厨房门口,
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挪不动步。我们营房的厨房简陋至极,一个土灶,一口大铁锅,
几样简单的厨具。可此刻,那个我以为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媳-妇”,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她小小的个子,踩着个小板凳,刚好能够到灶台。左手按着一团白花花的面,
右手握着擀面杖,一推一拉,富有节奏。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铁锅里,水汽蒸腾,一股浓郁的米香味飘了出来。
“你……起这么早?”我站在门口,声音有些干涩。她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冲我笑了一下,
那笑容干净又温暖:“你醒啦?我熬了粥,正准备给你烙几张葱油饼。你等会儿,马上就好。
”葱油饼?我愣住了。在这缺油少盐的戈壁滩上,这可是个稀罕物。更何况,
她那熟练的动作,哪里像个没干过活的城里姑娘?我走进去,看着她把擀好的面饼放进锅里,
只用一点点油,两面一煎,很快就变得金黄酥脆,葱花的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
“你从哪儿弄来的葱和油?”我忍不住问。这是部队,物资都是按人头配给的,
每家每户都精打细算。“我昨天来的时候,看到王政委家院子里种了一小片,
就厚着脸皮去要了一小把。”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油是你桌上那个瓶子里的,
我看还有个底,就都用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补上的。”我看着桌上那个空了的油瓶子,
心里五味杂陈。那是我攒了两个月的油,本打算……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
一碟金黄的葱油饼,还有一小盘不知道她从哪儿变出来的咸菜,就摆在了饭桌上。
我拿起一张饼,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咸香适中,满口葱香。
比我吃过的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的都好吃。“好吃吗?”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眼睛亮晶晶的。“嗯。”我含混地应了一声,埋头大口吃起来。心里却翻江倒海。这丫头,
不对劲。她不仅没有我想象中的娇气,反而懂事得让人心疼。她似乎有一种魔力,
能把这贫瘠简陋的环境,过出花来。吃完饭,我得归队了。
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忙着收拾,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和……担忧。
家属院里龙蛇混杂,各家军嫂们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翻天。她这么个“外来户”,
又长得这么扎眼,能应付得来吗?“那个……林晚意。”我叫住她。“嗯?”她回过头。
“我要归队了。这院子里人多事杂,你……你自己一个人,凡事多忍让,别跟人起冲突。
”我笨拙地嘱咐道。她静静地听着,然后对我露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知道了,顾营长。你放心去工作吧,家里的事情,有我呢。”她那声“顾营长”,
叫得我心里一抽。我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又回头,看到她正踮着脚,
想把我们换下来的衣服晾到高处的晾衣绳上。她试了好几次,都够不着,
那样子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我叹了口气,大步走回去,从她手里接过湿衣服,手臂一伸,
就轻松地挂了上去。她仰着头看我,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顾长风同志,
”她突然小声说,“你真高。”我的脸莫名其M地有些发烫。临走前,
我从口袋里掏出我所有的积蓄——三十块钱和一些粮票,塞到她手里。“拿着,
缺什么就自己去买。别不舍得吃,你太瘦了。”她没有推辞,只是把钱和票小心翼翼地收好,
然后对我说:“路上小心。”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个媳妇,好像……也挺不错的?
可我刚走到营区门口,就听见后面传来家属院张嫂的大嗓门。“哎哟,
这不是顾营长的城里小媳妇儿吗?怎么,刚来就想出去逛啊?可别迷路了,
咱们这儿可不比你们大城市,一不小心就走到戈壁滩里喂狼了!”我心头一紧,脚步顿住了。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张嫂是院里出了名的碎嘴子,最喜欢欺负新来的。
我正准备回去给她撑腰,却听见林晚意用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谢谢张嫂关心。不过,比起喂狼,我更怕被某些管不住嘴的长舌妇,给嚼了舌根子呢。
”声音不大,但整个家属院门口,瞬间安静了。03张嫂那张涂着廉价口红的嘴,
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跟小白兔一样的林晚意,
嘴里能吐出这么带刺的话。“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说谁是长舌妇呢!
”张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叉着腰就要发作。我心里暗道一声“坏了”,正要上前,
却看见林晚意非但没怕,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张嫂,您误会了。
我刚来,什么都不懂,就是听我们家顾长风说,部队里最讲究军民团结、邻里和睦。
他让我跟各位军嫂好好学习,说大家都是热心肠的好同志。”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声音里透着一股天真的无辜,“难道……我们家顾长风骗我了?”这一句话,
直接把皮球踢给了张嫂,还顺手把我的大旗给扯了过来。张嫂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她敢说我顾长风骗人吗?那不是公然跟营长叫板?可要她承认自己是热心肠,
那刚才的刁难又算怎么回事?周围看热闹的军嫂们,有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顾营长……当然没骗你!
我……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关心关心你!”“那我就替我们家顾长风谢谢张嫂了。
”林晚意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得更甜了,“正好,我刚来,好多东西都不知道在哪儿买。
听说供销社今天有新到的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张嫂您不忙,能不能带我过去认认路?
”她这番操作,直接把一个潜在的敌人,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向导”。既化解了冲突,
又解决了自己的实际问题。张嫂骑虎难下,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只能咬着后槽牙,
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行啊,我正好也要去,就带你一趟。
”我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哪里是什么小白兔,这分明是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她不仅不傻,反而聪明得可怕。
三言两语,就化干戈为玉帛,还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这种滴水不漏的社交手段,
别说是家属院的这些军嫂,就是我手下那些老油条兵,都未必有这个脑子。我突然觉得,
我之前那些担忧,实在是太可笑了。我哪里是娶了个需要我保护的“闺女”,
我分明是给自己请回来一尊“大神”!看着林晚意跟着一脸憋屈的张嫂,
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供销社的方向,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顾长风,
在战场上识人断物,从未出过差错。可这一次,我好像……看走眼了。而且,错得离谱。
这个林晚意,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带着满腹的疑惑回了团部。
一下午的训练,都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那张又纯又媚的脸,
和她那句“难道我们家顾长风骗我了?”。“我们家顾长风”……这六个字,
像带了个小钩子,挠得我心里痒痒的。傍晚,我结束训练,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回宿舍,
而是绕到了家属院。离得老远,就闻到一股霸道的肉香味从我家的方向传来。我心里一动,
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院门,只见我家厨房门口,竟然围了一圈人。
几个军嫂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一边看还一边吸溜着口水。“天呐,这是做的什么?
也太香了吧!”“我闻着像红烧肉,可这味道,比国营饭店的还冲!”“林晚意这手艺,
绝了!顾营长真是有福气!”我挤进人群,看到厨房里,林晚意正守在灶台前。
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块五花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用酱油和糖炒出了漂亮的焦糖色,
正放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那浓郁的香气,混合着八角、桂皮的味道,
简直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她看到我,眼睛一亮:“你回来啦?正好,可以开饭了!
”她端出一大碗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又炒了个青菜,还用中午剩下的饼,
做了一道菜泡饭。简简单单,却让人食指大动。那些围观的军嫂们,眼睛都看直了。
林晚意落落大方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炖得最烂的肉,放进我碗里。“快尝尝,
今天运气好,供销社最后一刀肉,被我抢到了。”她笑眯眯地说,脸上带着小小的得意。
我看着碗里的肉,又看了看她。她似乎又瘦了一点,脸颊却因为厨房的热气而红扑扑的,
像个熟透的苹果。我心里某个地方,猛地软了一下。我把那块肉夹起来,又放回了她的碗里。
“你吃。你太瘦了。”我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她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她低下头,小声说:“那你也吃。”说着,把那块肉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我,
一半留给了自己。那一晚,我吃到了这辈子最好吃的红烧肉。吃完饭,她收拾碗筷,
我破天荒地没有回营地,而是留下来帮她。我挑水,她洗碗,两个人一句话没说,
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夜深了,我躺在炕的这一头,她躺在那一头,
中间隔着一条可以跑马的楚河汉界。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谜。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
会有这么好的厨艺,和这么滴水不漏的处事能力?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黑暗中,
她突然翻了个身,朝向我这边。“顾长风,”她小声地,带着一点点鼻音叫我的名字,
“你……睡着了吗?”04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屏住呼吸,没敢出声。黑暗中,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声音轻得像羽毛:“白天在院子里,我看到李团长家的嫂子,在用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洗衣服,
白色的粉末,一搓就起好多泡泡,比皂角好用多了。”她说的,应该是洗衣粉。
这东西城里已经不稀奇了,但对我们这偏远的戈壁滩来说,还是个紧俏货,
得有门路才能弄到。“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她提这个做什么。“我在想,
”她的声音里带着向往,“要是我也能弄到一点,把你的脏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你穿出去,肯定特别有面子。”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那些被汗水和泥土浸透的作训服,常年都是我自己用搓衣板玩命地搓,也只能搓个大概。
家属院的军嫂们,也都是用皂角或者草木灰,没人能把衣服洗出“香喷喷”的效果。她想的,
不是自己穿得好不好,而是我穿出去,有没有面子。这个认知,让我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从胸口蔓延开来。“那东西不好弄。”**巴巴地说。“我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狡黠,“不过,我已经有办法了。”我心里一动,追问道:“什么办法?
”她却卖起了关子,轻笑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不告诉你。山人自有妙计。
”说完,她似乎就睡着了,呼吸再次变得均匀绵长。我却彻底失眠了。第二天,
我被派出去执行一个紧急任务,一走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我每天都在戈壁滩上风餐露宿,
脑子里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她那句“山人自有妙to计”。
她能有什么妙计?等我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属院时,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还没进院子,
我就愣住了。我们家那个原本光秃秃的小院,竟然变了样。角落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垦出了一小块菜地,用石头整整齐齐地围了起来,
地里的土看起来很松软,显然是被人精心翻过的。院子中央,还用木头和绳子,
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上面爬着几根绿油油的藤蔓。最让我震惊的,是晾衣绳上。
我的那几件换下来的作训服,此刻正迎风飘扬。它们被洗得干干净净,
颜色都好像鲜亮了几分。风一吹,一股淡淡的、清新的皂角香味飘过来,
比任何洗衣粉的味道都好闻。我推开房门,林晚意正坐在桌边,低着头,手里拿着针线,
似乎在缝补什么。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我,眼睛瞬间就亮了。“你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向我走来,很自然地想帮我卸下背上的行军包。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别动,脏。”我沉声说。我这一身,
全是沙子和汗臭。她却不在意,执着地绕到我身后,踮起脚,用她那纤细的胳act子,
费力地帮我解着背包的扣子。她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我的后颈,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我浑身一僵,喉咙有些发干。“我给你烧了热水,快去洗洗吧,锅里还温着饭。
”她把背包放在地上,仰头对我笑。我看着她,三天不见,她好像……又变了。
脸颊似乎圆润了一点点,眼神里也少了几分初见时的拘谨,多了几分女主人的从容。
她的手指上,有几个不太明显的划痕,应该是开垦那片菜地时留下的。
我的视线落在她刚才缝补的东西上,那是一双军用手套,虎口的位置磨破了,
她正用细密的针脚,一点点地把它补好。那是我上次换下来,准备扔掉的。
“院子里的菜地……是你弄的?”我问。“嗯!”她点了点头,像个邀功的孩子,
“我跟王政委家的嫂子请教了一下,她说咱们这儿虽然是沙地,但只要把土改良一下,
掺点羊粪,就能种活一些耐旱的菜。我已经撒下种子了,过阵子我们就有自己的青菜吃了!
”“洗衣粉呢?”我又问。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拉着我走到院子里的一个瓦罐旁,
献宝似的揭开盖子。“当当当当!”里面是半罐乳白色的、黏糊糊的东西,
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香味。“这是什么?”“猪胰子、草木灰,还有一些我从山上挖来的香草,
搅在一起做的‘胰子膏’。去污能力比皂角强多了,还香!”她一脸得意,
“这是我奶奶教我的老法子,厉害吧?”我看着她那张神采飞扬的小脸,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我以为她是去求人,或者用什么交换,才能弄到洗衣粉。
我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她受了委屈,我就去找人把场子找回来。可我没想到,她靠的,
是她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她没有抱怨环境的艰苦,没有索取,而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创造着美好。她就像那片被她开垦出来的菜地,充满了生命力和希望。
那一刻,我心里对她的那点“小丫头”的轻视,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佩。我突然觉得,能娶到她,是我顾长风这辈子,
立过的最大的一件功。晚上,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她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
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快吃吧,给你补补。”我埋头“吸溜吸溜”地吃着面,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吃完饭,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终于下定了决心。“林晚意。”“嗯?”她回过头。我从口袋里,
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这是家里柜子的钥匙,以后,这个家,你来当。
”05林晚意看着桌上的那串黄铜钥匙,愣住了。在这年头,尤其是在家属院这种地方,
掌管家里唯一的柜子钥匙,就意味着掌管了整个家庭的经济大权和绝对的女主人地位。
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托付。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水光。
她没有立刻去拿钥匙,而是看着我,很认真地问:“顾长风,你想好了吗?”“我想好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家,以后你说了算。”我不是一时冲动。这几天,
她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她比我更懂得如何生活,如何把一个冰冷的营房,
变成一个温暖的家。我一个大男人,除了在外面冲锋陷阵,在“过日子”这门学问上,
给她提鞋都不配。与其让我这个“甩手掌柜”瞎指挥,不如把权力彻底交给她。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伸出白皙的手,慢慢地、郑重地握住了那串钥匙。钥匙在她手心里,
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里却带着颤抖。那一晚,
我们之间的那条“楚河汉界”,似乎……变窄了一点。第二天,我照常去团部训练。
到了中午,团里的通讯员小李急匆匆地跑来找我。“顾营长,不好了!你家……你家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林晚意被欺负了。我抓起帽子,
一边往外冲一边问:“怎么回事?说清楚!”“是……是你爱人!”小李气喘吁吁地说,
“她把咱们家属院的‘菜霸王’刘连长家的菜地,给……给淹了!”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连长家的婆娘,是院里出了名的泼妇,
仗着自己男人是后勤连的连长,管着食堂和菜地,在院里横行霸道。她家在公共水井边上,
占了最大最好的一块地种菜,谁要是敢多用点水,她能指着人家鼻子骂半天。
林晚意怎么会惹上她?我心急如焚地赶回家属院,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我家门口,
中间传来女人尖利的哭喊和咒骂声。“没天理了啊!一个新来的小骚狐狸,就敢这么欺负人!
把我家的菜都淹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拨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