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我妈看上了一套首饰,二十万,你先帮我付一下。”
“还有,我弟那个首付还差三十万,你看……”
手机那头,江哲的声音理所当然。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彩票,上面的红色数字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
两千万。
不是两百,也不是两万。
是整整两千万。
我平静地打断他:“江哲,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陈曦,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江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一丝施舍般的纵容,“我知道最近工作压力大,但别拿分手开玩笑。”
我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楼下是拥挤的街道,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为了生活奔波。
而我,就在几分钟前,脱离了那个轨道。
“我没开玩笑。”我的声音很平静,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闹。
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为了二十万的首饰?为了三十万的首付?”江哲的音调陡然拔高,充满了荒谬感,“陈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物质了?我们在一起五年,感情就只值这点钱?”
我差点笑出声。
我们的感情值多少钱?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这五年的青春,好像都喂了狗。
我大学毕业就跟他在一起,从月薪三千,到现在月薪八千。
他的工资永远只够自己花。
而我的工资,要付我们俩的房租,要包揽所有的水电煤气,还要时不时接济他那个“创业”屡战屡败的弟弟。
上个月,我妈生病住院,急需五万块钱做手术。
我求他,求他把他新买的那个五万块的游戏机先卖掉,或者把他卡里准备用来换新车的十万块借我一半。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曦曦,你别急。阿姨的病又不是马上要命的,可以先拖一拖。我这游戏机是**版,卖了就买不回来了。车子是我跟客户谈生意的门面,不能动。”
最后,是我厚着脸皮跟所有同事朋友借了一圈,才凑齐了手术费。
而他,开着他那辆“门面”车,带着他妈去逛了金店。
回来后,他妈喜滋滋地跟我炫耀试戴了哪款金镯子,说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就让江哲给我买。
那时候,我心里的某一处,就已经死了。
现在,他又为了他妈的首饰,为了他弟的首付,来找我。
“江哲。”我轻轻开口,“你还记得我妈上个月做手术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这个。
“……记得啊,那不是都好了吗?你怎么又提这个。”
“是啊,好了。”我轻笑一声,“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了凑那五万块钱,把我爸留给我唯一的一块旧手表当了。”
那是我爸的遗物。
是我唯一的念想。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江哲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心虚:“曦曦,我当时……我当时也是手头紧。再说了,一块旧表而已,以后我给你买新的,买更好的,买一百块!”
一百块。
原来在他心里,我爸的遗物,我的念想,就值一百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不必了。”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分手吧,就这样。”
说完,我没等他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
一气呵成。
手机瞬间清静了。
我看着窗外,天很蓝。
这五年来,我好像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过天空的颜色。
手里那张两千万的彩票,被我攥得有些发皱。
这不是梦。
我自由了。
我不用再为了每个月的房租发愁,不用再计算着菜市场的菜价,不用再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价格望而却步。
更重要的是,我不用再伺候江哲和他那一家子吸血鬼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租房软件,给自己租了一套市中心最高档的公寓。
月租三万。
以前我连点开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我眼都不眨地付了一年的租金。
然后,我给公司老板发了辞职信。
【老板,我不干了。】
老板秒回:【陈曦,是不是嫌工资低了?可以谈!你这个季度的业绩很好,我准备给你升职加薪的!】
我回:【不是钱的问题。】
老板:【那是为什么?江哲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我跟老板关系还不错,他知道我跟江哲的一些事,一直劝我早点分。
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
【算是吧。不过,以后不会了。】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发完这句,我关掉了手机。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第二天,我叫了搬家公司,把我在那个出租屋里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打包。
那些我给江哲买的衣服、鞋子、游戏碟,我一样都没带。
包括那个他当初追我时送我的,已经掉漆的娃娃。
当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租屋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五年的地方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陈曦!”
是江哲。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眼下还有青黑。
“你真的要走?”他堵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我说过,我们分手了。”我绕开他,准备下楼。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
“就因为那点钱?陈曦,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痛心疾首地质问我。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是那个为了给他省钱,一碗泡面分两顿吃的我?
是那个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连续加了半个月班的我?
还是那个他随口一句想吃城西的烧烤,我就在寒风里坐一个小时公交车去给他买的我?
那些,都是我。
但那些,也都不是我了。
“江哲,放手。”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不放!”他抓得更紧了,“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提钱,我不该……”
“晚了。”
我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他后退了一步。
他大概没想过,我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江哲,你和你的一家,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没再看他,拖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那张震惊又难堪的脸。
新家很棒。
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全景落地窗,窗外就是城市的CBD夜景。
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像做梦一样。
手机开机后,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全是江哲和他妈的。
我懒得看,直接全部删除。
然后,我点开外卖软件,给自己点了一份最贵的日料外卖,五千八百八十八。
以前我连看都不敢看。
现在,我只想把它吃到吐。
生活,好像突然按下了加速键,朝着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我享受着单身富婆的快乐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随手接起。
“喂,是陈曦女士吗?”
“我是。”
“这里是XX彩票中心,关于您兑奖的事,有点小问题需要跟您当面核实一下。”
我的心,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