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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靠易孕丹十年抱六娃,本以为稳坐钓鱼台。
谁知太子突然带回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还说要给她名分。我淡定掏出账本:“殿下,
先结一下生娃KPI的尾款。”外室突然掏出算盘:“姐姐,生一个娃补贴五千两,
六个娃三万两,殿下还欠你两万四千两。
”太子当场崩溃:“你们都是财务司派来催债的吗?!”东宫,毓庆殿。太子妃赵如意,
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她那把花梨木嵌螺钿凤椅上,手里捧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
气定神闲地欣赏着院子里六个萝卜头——哦不,
是她的嫡子嫡女们——进行每日固定的“才艺展示”。五个高低错落的男娃,
穿着同色系的锦缎小袄,正进行着每日例行的“操练”。老大扎着马步,小脸憋得通红,
小腿肚子肉眼可见地打着颤;老二摇头晃脑地背着“学而时习之”,
稚嫩的嗓音拖得老长;老三和老四为了争夺一支碧玉笛子的所有权,
已经毫无形象地滚做一团,
沾了满身的草屑;老五则举着一幅墨迹淋漓、鬼画符般的“大作”,
嗷嗷叫着像颗小炮仗似的冲向殿门,试图向母亲展示他的“艺术成就”。
而被嬷嬷抱在怀里的小女儿,正努力伸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将黏糊糊的点心渣子,
精准地抹在赵如意新上身的苏绣百蝶穿花裙摆上。一时间,鸡飞狗跳,噪音分贝直冲云霄。
贴身宫女春桃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不清静一会儿?
”赵如意呷了口茶,眉眼弯弯,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清静什么?
这都是本宫江山的证明!你听听,这哭声,多洪亮!你看看,这打架的架势,多活泛!
”这可都是她过去十年里,凭借一颗来历神秘、效果拔群的“易孕丹”,兢兢业业,
为皇家开枝散叶立下的汗马功劳。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稳稳构成了她东宫地位的铜墙铁壁。
太子李承瑾虽然对这些过于活泼的崽子们有点头疼,但看在子嗣丰盈的份上,
对她这个功臣也是礼遇有加。赵如意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完美!
稳了!然而,她这口茶还没完全咽下去,殿外就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
太子李承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眼神飘忽,最关键的是,
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那女子生得倒是眉清目秀,
只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此刻正怯生生地拽着太子的衣袖角,
眼波流转间,尽是欲说还休的楚楚动人。殿内震天的童声合唱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六个小脑袋齐刷刷地转向门口,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玩意儿”。李承瑾清了清嗓子,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那群眼神亮得吓人的儿女,最后落到稳坐如山的赵如意身上,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如意啊,跟你商量个事。这位是…是柳飘飘姑娘,
她…她于孤有救命之恩,孤想给她个名分,就封个良娣,你看…”他话没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瞧他那小心翼翼护着那柳飘飘的架势,
活像赵如意是什么会吃人的母老虎。春桃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
完了完了,正主儿上门挑衅了!娘娘怕不是要气得掀桌子?然而,
赵如意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茶盏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放,发出“哒”一声轻响。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容,反而露出一抹堪称“和蔼可亲”的微笑。她没看那柳飘飘,
只盯着李承瑾,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讨论今天晚膳加个什么菜:“殿下要纳新人,自然是好事。
东宫开枝散叶,乃是国本。”李承瑾闻言,刚松了口气,觉得自家正妃果然大度贤惠。
却见赵如意不慌不忙地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本……蓝皮封面的账册?
封面上还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东宫子嗣诞生绩效考评及资源投入明细账》。
太子殿下眼皮猛地一跳。赵如意熟练地翻开账本,手指点着其中一项,声音清脆,
吐字清晰:“既然殿下要安排新人,那咱们先把旧账理一理。按照当初纳妾…哦不,
是按照当初殿下您为了鼓励生育,亲口许诺的‘生娃KPI激励方案’,
每成功诞育一位健康皇嗣,补贴白银五千两,其中一千两为预付定金,
尾款四千两于孩儿周岁后结清。”她抬起眼,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您看,老大到老六,
尾款共计两万四千两,您看是现银结付,还是从您下个月的份例里扣?或者,
用城东那两间铺子抵账也行?”李承瑾:“!!!”他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指着赵如意,
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赵如意!成何体统!这…这哪来的什么KPI!
孤何时与你定过这等…这等商贾之约!”他简直要崩溃了,
这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生儿育女,天经地义,为国为家,
她居然……居然记账?!还理直气壮地跟他要尾款?!这数额,都够养一支精锐的亲卫队了!
她居然记账?!还尾款?!就在李承瑾准备拂袖怒斥赵如意胡闹之时,
他身侧那个一直“柔弱不能自理”的柳飘飘,却忽然动了。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同样从自己那看似朴素无奇的衣袖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紫檀木算盘?
算盘珠子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发出几声清脆利落的“噼啪”响。然后,
在太子殿下几乎要瞪出眼眶的注视下,柳飘飘抬起那张纯良无辜的脸,声音依旧细声细气,
但内容却足以让李承瑾魂飞魄散:“姐姐账目清晰,核算无误。”她一边拨拉着算盘,
一边认真地对赵如意说,“但小郡主乃是女儿,按您说的‘儿女双全奖金’,补贴翻倍,
尾款为九千两。姐姐方才少算了五千两,想必是近日为照料孩儿们操劳,一时疏忽了。
”她还贴心地把算盘往赵如意那边稍稍一递,以示公正。赵如意恍然大悟,
一拍额头:“对对对!还是飘飘妹妹心细,是两万九千两!多谢妹妹提醒!
”李承瑾:“……………………”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拿着账本,一个打着算盘,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一个是他明媒正娶、生了六个孩子的正妃,
一个是他刚刚带回来、准备给予名分的“真爱”。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联合背刺的恐慌感瞬间淹没了他。
太子殿下终于承受不住这灵魂拷问般的场景,他猛地后退一步,手指颤抖地指着赵如意,
又指向柳飘飘,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崩溃和尖利:“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是不是财务司那个老抠门派来催债的?!是不是?!”殿内,六个小萝卜头看看崩溃的父王,
再看看淡定算账的母妃和新来的会打算盘的阿姨,互相交换了一个“大人们真奇怪”的眼神。
而赵如意和柳飘飘,隔着空中那无形的算盘珠子和账本数字,目光短暂交汇,
竟隐隐碰撞出了一丝……同道中人的默契火花?2赵如意却仿佛完全没看到他这副惨状,
气定神闲地又抿了口茶。那温润的茶汤滑入喉间,
似乎也滋润了她接下来要进行的“长篇大论”。她放下茶盏,
玉白的手指再次抚上那本深蓝色的账册,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字字如刀:“殿下,您先别急。方才那两万九千两,
仅仅是‘基础生育补贴’的尾款。咱们这KPI考核,
是一套完整、严谨、且充满人文关怀的体系,旨在全面评估生育过程的价值与成本。
”她哗啦啦地翻开账本后面几页,那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李承瑾听来,简直是催命的符咒。
“除了基础补贴,还有各项附加条款,以确保付出与回报对等。
”赵如意开始用一种平缓却不容置疑的语调念经:“其一,孕期营养费。按十月怀胎,
每月需五十两精细补品,安胎药材计算,六个孩子,便是三千两。这笔钱,
是为了确保皇嗣先天充足,母体健康,乃是根基之费。”“其二,生产风险金。女子生产,
犹如鬼门关前走一遭,每次收取五百两风险补偿,六次共计三千两。殿下,您说这价格,
可算公道?”她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李承瑾。李承瑾喉咙发干,他想反驳,
想说皇室自有御医稳婆,何须额外费用?可看着赵如意那“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的眼神,
及旁边柳飘飘那看似无辜、实则手中算盘微微倾斜仿佛随时准备记录他“赖账”罪证的模样,
他把话又咽了回去。赵如意满意地继续:“其三,婴幼儿抚养津贴。三岁前,
每月乳母、嬷嬷、四季衣物、启蒙玩具、日常用度等开销,折合八十两,
六个孩子三年下来……嗯,这笔数目稍大,涉及复利计算,暂且不算在今日急付款项内,
容后细表。”“其四,‘优秀子嗣教育激励奖金’。老大文武双全,骑射功课皆优,
额外奖励一千两;小女儿聪慧伶俐,过目不忘,
奖励八百两……这可是为了激励孩子们积极向上,为皇室争光。”“哦,对了,
”她像是刚想起来,轻轻拍了拍额头,“还有最重要的一项——‘母亲精神损失费’。
”她叹了口气,眉宇间适时地染上一抹轻愁,“殿下您也知道,带孩子劳心劳力,
尤其是他们凑在一起打架、吵闹、拆房子的时候,妾身这心啊,时常揪成一团。十年下来,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项……暂定一万两,聊作慰藉。”林林总总,赵如意嘴巴一张一合,
又给那两万九千两的尾款上,堆砌了将近两万两的“附加费用”。她每报出一项,
李承瑾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太子,而是误入了黑店,被老板娘拿着天价菜单逼着结账。就在他眼前发黑,
几乎要站立不稳时,那个一直安静地扮演着背景板,只有算盘声证明其存在的柳飘飘,
又怯生生地开口了。“姐姐,”她声音细软,像羽毛搔过心尖,
但内容却让李承瑾刚升起的一点“或许她能帮忙说句话”的幻想彻底破灭,
“您……您好像漏算了一项重要的折扣。”李承瑾灰暗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微光!折扣!
对,还有折扣!他就知道,飘飘如此柔弱善良,定是看不下去这“敲诈”了!
只见柳飘飘纤细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了几下,发出几声清脆的“噼啪”声,
然后抬起那张纯良无害的脸,认真地对赵如意说:“按照行业……呃,按照惯例,连生六胎,
体现了姐姐卓越的、持续稳定的生育能力,
以及为东宫人口增长做出的巨大、不可磨灭的贡献。这属于‘规模效应’。按规矩,
从第三胎开始,每多生育一胎,所有累计费用应享有九八折的忠诚客户优惠。
”李承瑾:“……”九八折?!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折扣打了跟没打有什么区别?
柳飘飘完全不看太子那副快要厥过去的样子,自顾自地埋头计算,
算盘珠子在她指尖跳跃成一片残影:“综合计算下来,基础尾款两万九千两,
加上各项附加费用约一万七千八百两,总额四万六千八百两。享受第三胎九八折,
第四胎九八折,第五胎九八折,第六胎九八折……折上折之后……”她指尖一定,
算盘发出一声清脆的终结音,“抹去零头,殿下需支付五万两整。”柳飘飘算完,还抬起头,
对着赵如意露出一个羞涩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的笑容,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说:“姐姐,您看,我不仅会算账,
还会合理运用规则帮您‘创收’,我业务水平过硬吧?能正式入伙吗?
”赵如意看向柳飘飘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捡到宝了”的狂喜,
她连连点头,语气亲热:“对对对!飘飘妹妹果然是天生的理财奇才!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以后东宫这偌大的家业,这复杂的账目,少不了要妹妹多多帮衬,替姐姐分忧了!
”李承瑾看着这俩女人当着他的面,就把“分赃”(在他眼里就是如此),
一股前所未有的冤屈和悲愤直冲脑门。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们,
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孤……孤……孤没那么多现银!”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3太子李承瑾那句“孤没那么多现银!”带着破音的绝望,
在偌大的毓庆殿里回荡,甚至盖过了角落里几个小萝卜头又开始窸窣玩闹的细微声响。
他胸膛剧烈起伏,俊朗的面容因激动和一种被逼到墙角的屈辱而微微扭曲,
活脱脱一副被奸商逼债的破落户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一国储君的威仪。然而,
预想中的步步紧逼、冷嘲热讽并未到来。赵如意与柳飘飘再次对视一眼,那眼神交汇的瞬间,
仿佛有无形的算盘珠子在空中“噼啪”作响,完成了一次精准的信息传递。
赵如意脸上那和煦得近乎“慈祥”的笑容丝毫未变,她甚至轻轻抬手,
用指尖优雅地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语气柔缓得像是在安抚一个炸毛的猫:“殿下莫慌,莫急。”她声音温软,
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妾身与飘飘妹妹,又岂是那等不通情理、逼人太甚之人?
”李承瑾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不通情理?逼人太甚?
你们刚才那一唱一和算天价账目的时候,可没见半点手软!只见赵如意微微侧首,
目光投向一旁垂手侍立、仿佛随时准备记录圣旨的柳飘飘,柔声道:“飘飘妹妹,依你之见,
殿下这种情况,在民间商贾之中,通常作何处理?”柳飘飘立刻上前一小步,
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微微低着头,声音细弱却清晰无比:“回姐姐,
殿下此乃‘短期流动**不灵’。按市井惯例,可有三种方案。”她一边说,
那纤细的手指已然搭上了紫檀木算盘的边框,蓄势待发。“其一,资产抵押。
”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李承瑾,又迅速低下,
“殿下可有用以抵债的田产、铺面、古玩珍宝……”她每报一样,李承瑾的心就抽搐一下,
那些可都是他的心头肉!“不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尖利。变卖资产?
那他这个太子岂不是成了笑话!柳飘飘仿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
才细声继续:“其二,便是……分期付款。”分期付款?李承瑾眉头紧锁,
这个概念他隐约听过,似乎是市井商贩间的赊账方式。“如何分期?
”他带着一丝警惕和微弱的希望问道。这次不用柳飘飘动手,赵如意接过了话头,
笑容可掬:“殿下欠款总额五万两。若分十二期偿还,即一年还清,
考虑到殿下的信誉……呃,是身份,”她及时改口,“可免去利息。”一年?五万两?
平均每月要还四千多两!李承瑾眼前一黑,他每个月的份例加上各种明面上的收入,
刨去必须的开销,能攒下五百两已是极限!这分明还是逼他!“当然,
”赵如意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话锋如同泥鳅般一转,“殿下乃一国储君,日理万机,
若将精力耗费在筹措银钱上,未免因小失大,于国于家都不利。所以,妾身以为,
这第三种方案,最为两全其美。”李承瑾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有预感,
这“第三种方案”才是她们真正的目的。赵如意的目光缓缓落在柳飘飘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如同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飘飘妹妹于算学一道,天赋异禀,
心思缜密,更难得的是,对规章条款、度支管理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让她仅仅留在殿下身边,做个吟风弄月、伺候笔墨的普通良娣,实在是暴殄天物,屈才了。
”柳飘飘适时地微微红了脸颊,更显娇弱,但那双低垂的眼眸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
“不若这样,”赵如意图穷匕见,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就让飘飘妹妹协助妾身,管理东宫一应账目、度支、采买、仓储等财务事宜。
职位嘛……便定为‘东宫财务总监’,位同良娣,但执掌财权。
而飘飘妹妹每月应得的月钱、份例,就直接从殿下您的欠款中抵扣。如此一来,
殿下既无需为筹措现银烦恼,飘飘妹妹的才华也得其所哉,东宫的账目也能更加清明。
岂非三全其美?”李承瑾听得目瞪口呆。他纳个妾,不仅没享受到红袖添香的温柔,
反而欠下一**债!这还不够,他还得眼睁睁看着这个新纳的妾室,登堂入室,
执掌他的钱袋子?!这叫什么?自己请个债主回来管自己的账?他仿佛已经看到,
未来自己想支取一文钱,都得看这位“柳总监”的脸色,听她拨拉着算盘,
细声细气地询问“殿下,此款项用途是否符合预算?”的场景!荒谬!简直荒谬绝伦!
“孤……”他张了张嘴,想厉声拒绝,想拿出太子的威严镇压这荒唐的提议。
可他的话还没出口,柳飘飘已经对着赵如意盈盈一拜,声音虽轻,
却带着一种找到人生方向的坚定与喜悦:“飘飘定当尽心竭力,为姐姐分忧,
为东宫……理清账目,管好度支,绝不辜负姐姐与殿下的信任!”那“理清账目”四个字,
她咬得格外清晰,目光还若有似无地扫过李承瑾,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夫君,
更像是在审视一笔亟待盘活、且风险极高的不良资产。太子殿下,
感觉自己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而眼前这两位,一个握刀,一个拿着账本准备记录斤两。
他看着赵如意那“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诚恳表情,
又看看柳飘飘那“我专业我敬业”的柔弱姿态,
再想想那五万两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债务……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前所未有的憋屈,
瞬间淹没了他。反抗?他拿什么反抗?银子吗?他没有。权势吗?在这东宫内帷,
好像……也没太大用处。讲道理?他跟两个拿着账本和算盘的女人讲道理?
李承瑾颓然地发现,自己似乎……别无选择。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茶香的清苦和命运的苦涩,艰难地咽了回去。他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眼中已是一片认命的灰败。“……准。”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干涩沙哑。
赵如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春日繁花,绚烂绽放:“殿下英明!”柳飘飘也再次福礼,
声音依旧轻柔:“谢殿下信任。妾身……定不负所托。”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
一抹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殿内,懵懂的孩子们看着父王那副如同被霜打了茄子的模样,
又看看母妃和新阿姨脸上如出一辙的、带着点算计的满意笑容,
更加坚定了“大人们的世界水深莫测”的认知。4柳飘飘“总监”走马上任的第一天,
东宫的账房便笼罩在了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中。时值晌午,
秋日的阳光透过账房高高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算盘和堆积如山的旧账册上投下斑驳的光柱。
原账房先生钱有福,一个面团团、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正捧着杯浓茶,眯着眼打盹,
盘算着这个月又能从采买炭火的虚账里抠出几两银子打酒喝。门被轻轻推开,
带进一丝微凉的风。钱有福懒洋洋地掀开眼皮,
瞧见来人是一身素白衣裙、弱质纤纤的柳良娣,
身后只跟着一个捧着崭新算盘和空白账册的小宫女,心下便嗤笑一声。到底是妇道人家,
殿下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来管账?
怕是连算盘珠子都拨不利索。他慢悠悠地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
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倨傲:“柳良娣安好。这账房重地,杂乱污浊,恐污了您的眼。
您有何吩咐,派人传句话便是。”柳飘飘并未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微微颔首,声音细软,
如同耳语:“钱先生客气了。殿下与姐姐信任,命我协理账目。今日起,便与先生一同办事,
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她说着,
目光已经落在了钱有福桌上那本摊开的、墨迹潦草的流水账上。钱有福心里“咯噔”一下,
面上却堆起笑:“良娣言重了。只是这账目繁杂,规矩也多,只怕一时半会儿……”“无妨,
”柳飘飘打断他,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便从去年的总账看起吧。
烦请先生取来。”钱有福无奈,只得搬出去年那几本厚厚的总账。他心里存着轻视,
想着这深宫妇人能看出什么名堂?最多装模作样翻几下,便被枯燥的数字逼退了。
柳飘飘却没有如他所料。她在特意为她准备的、擦拭得一尘不染的书案后坐下,
示意小宫女将新算盘放下。然后,她伸出那双白皙纤巧得如同玉笋般的手,
郑重地捧起了第一本账册。她没有立刻拨算盘,而是先用指尖,一行一行,
极其缓慢而认真地划过那些数字。她的眼神专注,
原本那份怯懦柔弱仿佛被这满纸的数字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锐利的清明。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钱有福起初还老神在在,
渐渐被她那过于认真的姿态弄得有些不安。约莫一炷香后,
柳飘飘的指尖停在了一笔记录上——去年腊月,采购上等银霜炭五百斤,
支出白银一百五十两。她抬起头,看向钱有福,声音依旧细细的:“钱先生,
去年腊月宫中用炭记录,我依稀记得,各宫份例之外,额外采购的银霜炭,
总数似乎是三百斤?何以账上记了五百斤?”钱有福心里一慌,
强自镇定道:“良娣有所不知,去年冬日酷寒,殿**恤下人,
额外赏了各房管事一些……”“哦?”柳飘飘轻轻打断,拿起那把她带来的紫檀木小算盘,
指尖“噼啪”几下,速度快得钱有福眼花缭乱,“按市价,上等银霜炭每斤二钱五分银子,
五百斤便是一百二十五两。账上记一百五十两,多出二十五两。即便算上运输、损耗,
也断然超不过五两。这多出的二十两……先生作何解释?”钱有福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没想到这女人心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她连市价都一清二楚!
“这……这其中或许有记录差错,或是……或是炭质尤佳,
价格稍昂……”柳飘飘却不理会他的辩解,指尖又飞快地在算盘上跳跃,
目光扫向另一笔账目:“还有去年秋,宫中更换一批景德镇瓷器,账目记载损耗三成,
计六十两。可我查阅旧档,同期并无大型宴饮,寻常损耗绝不超过一成。
这多出的四十两损耗……先生莫非是将打碎的瓷器,都算成了官窑精品价?”她的声音不高,
甚至没有半分厉色,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珠子,砸在钱有福的心上。她不再看他,
而是继续翻动账册,算盘声连绵不绝,如同一首催命的曲子。“正月采买锦缎,账实不符,
差额八两。”“三月宫中花木修缮,虚报人工,差额十二两。”“五月……”一桩桩,
一件件,她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去年账目中的纰漏和可疑之处,一一指了出来,
数额精确到钱,甚至将他贪墨了五两三钱银子给相好买胭脂水粉的私账都抖落了出来!
钱有福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良娣明鉴!良娣饶命!
是小的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求良娣开恩啊!”柳飘飘终于停下了拨算盘的手指,
账房内霎时寂静无声。她看着跪地求饶的钱有福,脸上没有什么胜利的得意,
也没有什么怜悯,只有一片公事公办的平静。“东宫用度,皆源于民脂民膏,
殿下与姐姐信任,方将此重任交托。”她声音依旧细弱,却带着千钧之力,
“你既辜负此信任,中饱私囊,便留你不得。”她转向身后的小宫女,
吩咐道:“去回禀太子妃,账房钱有福,账目不清,贪墨公款,证据确凿。依宫规,
革去职务,追回赃款,杖责三十,逐出东宫。”小宫女领命而去。
钱有福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柳飘飘不再看他一眼,起身,走到那堆满陈旧账册的书架前,
目光扫过,仿佛在巡视自己刚刚接手的、一片狼藉的战场。
她轻轻对旁边侍立的其他账房助理(早已被吓得噤若寒蝉)说道:“将这些旧账全部封存。
自今日起,东宫所有账目,启用新册,依新规行事。”第一把火,以雷霆之势,
将积年的污浊烧了个干干净净。消息传开,东宫上下,无不凛然。紧接着,是第二把火。
不过三日,一份字迹工整、条款细致的《东宫费用报销流程及标准》便贴遍了各管事处。
大到殿宇修缮、宴请宾客,小到一碗点心、一盒胭脂,皆明码标价,
并规定了严格的申请、审核、批准、报销四道流程,要求票据齐全,用途明确,超支自付。
太子李承瑾很快就体会到了这新规的“威力”。这日,他想起前几日有个门客献策有功,
便随口对身边内侍吩咐:“去库房取五十两银子,赏给西席院的陈先生。”内侍却面露难色,
磨蹭着不去,最后小心翼翼地呈上一份空白的《赏赐申请单》,低声道:“殿下,
柳总监吩咐了,所有赏赐,需先填此单,写明受赏人、缘由、金额,由总监审核预算,
太子妃娘娘批准后,方可凭批准单至账房支取银两。”李承瑾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
只觉得有千斤重。他堂堂太子,赏个人还要写申请?还要被审核?他一股邪火往上冒,
差点把单子撕了。可一想到赵如意那似笑非笑的脸,
和柳飘飘那看似柔弱实则寸步不让的眼神,再想想那五万两的债务……他就像被戳破的皮球,
瞬间泄了气。他憋屈地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填了单子,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这纸磨薄了一层。
而这第三把火,则直接烧到了太子殿下最私密、最柔软的痛处——他的私房钱。
柳飘飘以“理清东宫资产,优化资源配置”为由,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东宫资产大清点。
库房的绫罗绸缎、古玩珍宝、金银器皿自然被登记造册,管理得井井有条。但这把火,
很快就烧到了李承瑾的书房、寝殿,甚至……花园。那是一个午后,
李承瑾正在书房假装看书,实则心神不宁。只见柳飘飘带着两个捧着册子的小太监,
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殿下,”她福了一礼,声音柔顺,“为完善资产账册,
需清点殿下书房内各项器物摆设,打扰殿下清静,还望恕罪。”李承瑾心里“咯噔”一下,
强作镇定地挥挥手:“无妨,你自便。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书架顶层那套看似普通的《资治通鉴》,
以及墙角那个不起眼的落地青花大瓶。柳飘飘指挥着小太监,一样一样登记,动作轻缓,
目光却锐利如鹰。她走到书架前,仰头看了看,似乎对那套《资治通鉴》很感兴趣。
李承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她只是轻轻拂去书脊上的灰尘,并未取下,
转而走向那个青花大瓶。她绕着瓶子走了一圈,伸出指尖,
在瓶身某处不易察觉的凹凸纹路上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
瓶肚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李承瑾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只见那暗格里,
赫然放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几锭黄澄澄的金元宝,还有几件小巧玲珑的宝石戒指!
柳飘飘面不改色,示意小太监将东西取出清点。“永昌钱庄银票,面额一百两,共计十张,
合一千两。足金元宝五锭,每锭十两,合五百两。猫眼石戒指一枚,翡翠扳指一枚,
约估值五百两。”她声音平稳地报数,旁边的小太监紧张地记录着。李承瑾只觉得眼前发黑,
浑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那是他省吃俭用、多方筹措,好不容易才攒下的“应急”资金,
是他最后的底气!如今,竟被如此**裸地翻检出来,登记在册!
“这……这是孤……”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柳飘飘清点完毕,
将那些东西重新放回暗格,关好,然后转身,对着面如死灰的李承瑾,
依旧是那副纯良无害的表情,细声细气地道:“殿下私产,亦属东宫资产一部分,登记在册,
便于统一管理,防范遗失。日后殿下若有急用,可按需申请支取。
”申请支取……他自己的钱……李承瑾看着柳飘飘那张柔弱的脸,
再看看她手中那把她无比熟悉的、刚刚可能还计算过他私房钱总值的紫檀木算盘,
一股透心凉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就像那被剥光了羽毛的鸟儿,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再无半点隐秘和自由可言。他的小金库,他最后的财务自留地,就这样,
在柳总监那看似温和、实则无孔不入的“铁腕”下,彻底覆灭了。5柳飘飘的三把火,
将东宫烧得焕然一新,也将原有的那点旖旎暧昧、争风吃醋的氛围烧得荡然无存。
原本那些精心打扮、琢磨着如何吸引太子注意力的侍妾们,突然发现自己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仿佛一拳打在了算盘珠子上——不仅不痛不痒,还可能被反噬。秋日的午后,
阳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抄手游廊的雕花栏杆,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几个侍妾,
如张良娣、王承徽等,聚在花园的凉亭里,面前摆着精致的点心和花茶,
却都显得有些食不知味,神色悻悻。张良娣拨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珊瑚珠,
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怨怼:“这都多少日子了,殿下不是被太子妃叫去‘商议要事’,
就是被那位新来的柳良娣……哦不,柳总监,‘汇报账目’。
咱们连殿下的面都难得见上一回。”王承徽叹了口气,拈起一块芙蓉糕,
又意兴阑珊地放下:“可不是么?前儿个我特意炖了殿下最爱的百合莲子羹送去,
结果在书房外就被拦下了,说是殿下正与柳总监审核什么……《下季度预算》?
连食盒都没递进去。”另一个李昭训撇撇嘴,压低声音:“那位柳总监,看着弱不禁风,
手段可真厉害。如今这东宫,但凡是涉及银钱的事,哪怕多领一根蜡烛,
都得按她那本厚厚的《条例》来。这哪还是东宫,分明是户部衙门!”她们正说着,
就见太子李承瑾从书房方向走来,眉头紧锁,手里还捏着几张写满字的纸,
嘴里似乎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超预算”、“不合理支出”,
一副心事重重、被俗务缠身的模样。张良娣眼睛一亮,连忙整理了一下鬓角,
端起最温婉的笑容,起身迎了上去:“殿下……”李承瑾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被她一唤,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摆了摆手,
语气有些匆忙:“哦,是张良娣啊。孤还有事,要去找太子妃商议,你先自便。”说完,
竟是不等她回话,脚步匆匆地就往毓庆殿方向去了,留下张良娣僵在原地,
脸上的笑容碎了一地。凉亭里的几位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力感。
“这……这争宠都没个由头了!”李昭训气得跺了跺脚,“殿下眼里如今只有账本和预算!
”张良娣心有不甘,咬咬牙:“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得去找太子妃说道说道,
总不能由着那柳飘飘一手遮天!”几人互相鼓着气,簇拥着便往毓庆殿去。刚到殿门外,
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让她们心头一紧的算盘珠子声,
以及柳飘飘那特有的、细声细气却条理清晰的汇报声:“姐姐,这是上个月各房用度核算。
张良娣处,称病请了三次太医,开了两剂安神汤,并以此为由,点了三次上等血燕窝,
远超其份例标准。按《东宫用度条例》第三章第五条,非医嘱特批,不得超额享用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