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这件外套怎么样?"
苏雨晴举着一件标价八千的羊绒大衣,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我林轩看了一眼价签,皱了皱眉:"有点贵吧,我们这个月预算..."
"哎呀,这不是给你买的。"苏雨晴白了我一眼,"是给小峰买的,他明天要去相亲,总不能穿得太寒酸吧?"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小峰,我那个二十五岁的小叔子林峰,大学毕业两年了还在家啃老,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约会,从来没正经工作过一天。
"雨晴,八千块买件外套确实..."
"林轩!"苏雨晴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的顾客都看了过来,"你就这么小气吗?小峰是你弟弟,帮他找个好工作、娶个好老婆,对我们家有好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三年了,整整三年,每次都是这样。
"那我的那件衬衫..."
"你的?你一个程序员,天天坐办公室,要那么好的衣服干什么?"苏雨晴已经把外套递给了导购员,"这边有个打折区,你去那里挑一件就行了。"
导购员**用同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包装着八千块的外套。
我走向打折区,里面挂着一些款式过时的衣服,价格都在一两百块钱。我随手拿起一件格子衬衫,标价一百五十元。
"这件不错,很适合你。"苏雨晴过来瞄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朴素一点挺好的,程序员就该有程序员的样子。"
结账的时候,我掏出银行卡。
"先生,一共八千一百五十元。"收银员说道。
我输入密码,看着账户余额又少了一大截。这是我们这个月的第三次大额消费,前两次分别是给林峰买了一部一万五的iPhone和一双三千块的AJ。
而我穿的还是两年前的旧鞋,手机是四年前的华为。
走出商场,苏雨晴挽着我的胳膊,心情很好:"老公,你真好。小峰要是能找到好工作,我们家就更有面子了。"
"雨晴,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苏雨晴正在微信上给林峰发照片,"小峰,外套已经买好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来试穿啊。"
我看着她专注地给林峰发消息的样子,忽然想起三年前我们结婚时,她也是这样温柔地给我发消息,叫我"宝贝",说要和我"一辈子幸福下去"。
可是现在,她叫林峰"小峰宝贝",叫我"林轩"或者"老公"。
手机响了,是林峰打来的电话。
"嫂子,外套收到了!太帅了!"林峰的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明天相亲肯定没问题!"
"那当然,嫂子给你挑的能有错吗?"苏雨晴笑得很开心,"对了,明天相亲完记得回家吃饭,我给你做红烧肉。"
"嫂子最好了!哥哥你找了个好老婆!"
我握紧了拳头。是的,她确实是个好老婆,但不是我的好老婆,是林峰的好嫂子。
挂了电话,苏雨晴看向我:"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是觉得有点累。"
"累什么累,你一个大男人,赚钱养家不是应该的吗?"苏雨晴理所当然地说道,"再说了,小峰也是我们的家人,帮他一把有什么不对的?"
我们的家人。
我突然想笑。那我算什么?提款机吗?
回到家,林峰正躺在沙发上打王者荣耀,脚翘在茶几上,旁边散落着薯片袋子和可乐瓶。
"哥,嫂子,你们回来了!"林峰头也不抬地说道,"嫂子,我饿了。"
"好的好的,嫂子马上给你做饭。"苏雨晴立刻放下购物袋,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林峰继续打游戏。这个客厅里,最好的位置是三人沙发,永远是林峰在躺着;最好的电视角度,也是朝着林峰的方向调的。
而我,总是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像个客人。
"哥,你怎么买这么便宜的衣服啊?"林峰瞄了一眼我手里的购物袋,"一百多块钱的衣服,你好歹也是程序员啊,不嫌丢人吗?"
我深吸一口气:"节约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切,还不是因为嫂子给我买外套了,你心疼钱了吧?"林峰得意地笑了,"哥,你格局小了,我现在找女朋友,将来结婚生子,对咱们老林家都有好处。你一个程序员,又不需要什么形象,随便穿穿就行了。"
我的太阳穴开始跳动。
二十五岁的成年人,说出这样的话,还这么理直气壮。
"小峰,吃饭了!"厨房里传来苏雨晴的声音。
林峰立刻放下手机,蹦蹦跳跳地跑向餐厅:"嫂子最好了!"
餐桌上,红烧肉、糖醋排骨、蒜蓉西兰花,还有紫菜蛋花汤,四菜一汤,很丰盛。
"嫂子,你手艺太好了!"林峰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苏雨晴笑得眼睛都弯了:"喜欢就多吃点,正在长身体呢。"
长身体?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人还在长身体?
我默默地吃着饭,心里五味杂陈。
"对了,小峰,明天相亲的餐厅我已经订好了,是那家新开的法式餐厅,人均五百。"苏雨晴边吃边说,"女孩子比较喜欢有情调的地方。"
"嫂子想得真周到!"林峰竖起大拇指,"不过五百块钱会不会太贵了?"
"不贵不贵,追女孩子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苏雨晴摆摆手,"再说了,你哥有钱。"
我放下筷子:"雨晴,我们需要谈谈家庭开支的问题。"
"有什么好谈的?"苏雨晴不以为然,"你一个月五万块钱的工资,供养一个弟弟怎么了?"
"问题是,这已经不是供养的问题了。"我努力保持冷静,"这个月我们已经给林峰花了两万多,加上房贷、生活费,我们几乎没有存款了。"
"那就再努力赚钱啊!"林峰满不在乎地说道,"哥,你这个年纪正是拼事业的时候,多加点班,多接点项目,钱自然就有了。"
我看着林峰,这个游手好闲了两年的人,正在教我如何努力赚钱。
"小峰说得对。"苏雨晴点点头,"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多辛苦一点是应该的。小峰还年轻,让他先享受一下生活有什么不对?"
享受生活。
用我的钱享受生活。
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这三年来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给林峰买车、买手机、买衣服、交房租、还信用卡...我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赚钱机器,而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变成了林峰享受生活的资本。
"我吃饱了。"我站起身来,"你们慢用。"
走进卧室,我关上门,靠在床边坐下。
窗外是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家庭,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我想知道,有多少个丈夫,正在经历着和我一样的处境?
手机响了,是我的大学同学张伟发来的微信:「老林,明天晚上聚餐,好久没见了,一起喝两杯?」
我想了想,回复:「好。」
也许,是时候和朋友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