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挤出苦涩笑容,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
“不必说,说也无用。”
我将身死已成定局,他要成亲亦是定局。
已然下定的事又何必去说。
窗柩外,晓风残月,月圆人难全。
……
是以夜色沉沉,我却辗转难眠。
小春捧着暖炉走近,劝我早些安寝。
我却推开窗棂,瞧着银装素裹的梅园轮廓,生出一念:“我想去梅园看看。”
“可今年又逢寒霜冻,满园的梅花也被冻死了。”
小春拦不住我,只好为我披上外袍。
我记得那年。
那年我院中的梅花被冻死,枝桠光秃,不见半点红意。
跟霍瑾宇说起时,我满腔遗憾,说没有红梅的冬天是苍白的。
就在与他话别后的第七日,我院中的寒梅竟再度盛开,红意满园。
我穿梭梅园喜不胜收赏梅时,霍瑾宇顶着一头白雪惊喜跳到我面前,问我喜欢不喜欢。
原来为救活我这满园寒梅,他缠着宫中花匠移来数百绽放的新梅。
他趁我睡时连夜种下,双手都冻得生了疮。
在他抑不住的咳嗽声中,我抽抽噎噎,怨他愚笨,几株花而已,来年再开便是。
不知觉间,湿润的红梅飘落手心。
我再抬眸,只见满园红意,寒梅绽放。
真美啊。
远处,一行婢女身影缓缓行过,其中一人低声道:“仔细些,这些寒梅是霍相亲自带人养活的,可不能再被冻坏了。”
我的心好像被一根细细的丝线扯住了。
是他?
然而,下一瞬就听身旁婢女附和:“霍相对雪芙小姐真好。”
“雪芙小姐明日在家中设梅花宴,霍相便亲自照料宫中寒梅,要明日折了去做贺礼呢。”
夜风凄冷,寒意凛凛。
我心上的风雪渐起。
那年江雪芙又哭又闹要折我院中的梅,我拦住她。
她啼哭不止,爹娘便罚我跪祠堂,任她去采撷。
霍瑾宇站在我院中,拦她:“阿雨,有我在,便不会让任何人折你一株寒梅!”
这般失礼,回去霍将军打了他九十九鞭。
可第二天他仍守在我梅院门外,不让江雪芙靠近我的梅。
而如今,他却为她折遍满京寒梅。
小春为我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我敛下眸:“回寝殿吧。”
风雪落了一夜。
翌日,霍瑾宇的车轿侯在了我殿外,他是来替江雪芙来接我去梅花宴的。
他不容我拒绝,漠声里带着威压:“请太妃上轿。”
“莫要辜负雪芙心意。”
他那双冷凛的眼睛看着我。
大有一副,我不去他就不走的姿态。
看来不得不去走一遭了。
垂眸,我看见他换下了那双旧靴,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褐色蟒靴,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江雪芙做的。
她的针脚还是我教的。
上轿后,我靠着软垫,看着窗外缓缓倒退的素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