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一脚将孙友成踹下河,转身便望向那道高大俊朗的身影。
目光里裹着化不开的眷恋——那是她亏欠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一世,她定要好好宠他护他,谁也别想玷污他半分。
她狠狠剜向孙友成,那眼神淬了冰似的,若能杀人,孙友成早该被凌迟千遍。
可宋娇娇心头猛地一紧——顾凛之的目光始终落在别处,连一眼都没分给她。
他是在生她的气吗?
也是,她毕竟给他下了药,还把他骗去了破屋。
虽说醒来时没见着他,倒成了万幸——即便被众人撞见,她这一世也打定主意说是自愿,纵不会让他坐牢,可传出去总归坏了名声。
幸好,他不在。
这边正乱着,孙友成已被人狼狈地拖上岸,浑身淌着水,活像条落汤狗。
他指着宋娇娇,气得声音发颤:“宋娇娇!你竟敢踹我下河?艹,你是不是疯了!”
话音未落,顾凛之投来一记冷厉的眼刀,孙友成脖子一缩,后半句狠话卡在喉咙里,踉跄着差点又栽回水里。
他强压下怒火,换上副阴恻恻的笑,朝宋娇娇使着眼色:“娇娇,你跟大家说清楚,顾凛之那畜生是不是玷污了你?别怕,有我在,我定会护着你。”
宋娇娇却猛地拔高声音,泪水瞬间涌满眼眶:“村长!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是孙友成逼我的!他让我陷害顾凛之同志,我不从,他就想把我打晕了扔去破屋!我害怕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看到你们的声音才敢出来,他的龌龊心思才落了空,如今竟反咬一口泼我脏水!”
她抹了把泪,胸口剧烈起伏:“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名声被他这么糟践,往后还怎么做人?不如死了干净!”
说着,她猛地挣脱开身边人的手,竟真要往池塘里扑。
“哎哟这傻姑娘!”“可不能寻短见啊!”
几个眼疾手快的婶子赶紧扑上去,死死拽住她的胳膊,七嘴八舌地劝着,场面顿时更乱了几分。
宋娇娇被拉住,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却悄悄瞟向顾凛之,心里又急又涩——他到底在气什么?
大家伙听得心头火起——多大的仇,要这般污蔑人?
“宋知青平时虽招人烦,可这般脏水也太恶毒,是要毁人一辈子啊!”
“哪来这么狠的人!”
“孙友成平时看着斯斯文文,还是个读书人,心咋这么黑?”
一片骂声里,顾凛之的娘林秀岚匆匆赶到,上去就对着孙友成左右开弓,狠狠扇了几巴掌。
“你个恶毒的畜生!”她嗓门又急又厉,“我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这烂心肺的龟孙子,也敢陷害他?真当我们顾家是任人欺负的软蛋?”
林秀岚早年是富家千金,嫁入顾家做了十几年主母。
后来动乱起,顾家老爷被批斗没了,家道早就中落。
她这寡母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靠上工挣工分过活,早没了当年的娇贵。
干农活练出的手劲,扇得孙友成耳朵嗡嗡直响,脸霎时肿了起来。
顾凛之一家因早年被批斗,在村里住得偏,安在南边;荷花村是个小山村,南边靠山,山上有些野生动物时不时会下山找吃的,之前住在那有户人家的小孩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叼走了,找到的时候只剩下残破躯体,后来大家都不想住在靠山那边。大部分村民聚在西边,知青点在村中间。方才众人往东边破屋赶时,他家自然没能第一时间知晓。还是顾凛之大哥顾瑾之的小儿子,跟小伙伴疯玩时撞见了这场面,飞跑回去报信,林秀岚这才知道二儿子出了事,疯了似的赶过来。
孙友成被扇得脑子发懵,却还梗着脖子想继续污蔑。
顾大强早沉下脸,此刻更是严肃地质问:“你说顾凛之绑了宋娇娇,可大家伙都瞧见了,凛之刚在池塘里救了人;宋娇娇也明明白白说了,是你故意陷害。没凭没据的事,你也敢闹得这般天翻地覆,真当我们荷花村是任你撒野的地方?”
孙友成见事情败露,急得额角青筋直跳,指着宋娇娇和顾凛之就喊:“村长!是真的!顾凛之和宋娇娇绝对有一腿,他们这是搞破鞋,相互包庇呢!”
宋娇娇没料到他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气得浑身发颤,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你这张嘴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敢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林秀岚猛地叉起腰,腰杆挺得笔直,开口大骂,“照你这么说,我还能编排你跟村西头的周寡妇不清不楚,也搞破鞋呢!就凭你一张臭嘴瞎咧咧?有证人吗?有物证吗?谁亲眼看见了?”
顾瑾之上前扶住气得发抖的母亲,冷眼看着孙友成:“我二弟不是这种人。凡事讲究证据,血口喷人,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是啊,孙知青空口白牙说人家搞破鞋,可我们谁瞧见了?你看顾凛之和宋娇娇,这不都好好穿着衣裳站在这儿吗?”
“以前看这孙知青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是副烂心肺!这么陷害旁人,得是多大的仇怨?”
“他啊,打从下乡就这德行,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天最多挣两公分,以前跟宋知青真是一对儿,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今天宋知青倒跟往常不一样了。以前整天追着孙友成跑,恨不能贴人身上,今儿怎么还跟他呛起来了?”
“可不是嘛!再说顾凛之,刚还救了姜知青呢,那可是实打实的好人,怎么就被这小白脸盯上了?”
“对哦!刚才大家伙都瞧见了,顾凛之抱着姜知青从水里出来的,姜知青身上披的还是他的褂子呢!”
林秀岚来得晚,没听过这茬,当即愣了愣,伸手拍了下身旁闷不吭声的儿子:“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扯上姜知青了?”
王二婶挤到跟前,一脸兴奋地拍着大腿:“四蛋他奶!刚才我们可都看见了!你家凛之抱着姜知青从池塘里出来的,俩人浑身都湿透了,姜知青身上那件粗布褂子,可不就是你家凛之的?”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把刚才池塘边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说了个遍,火把的光映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倒比刚才捉奸的阵仗还要热闹几分。
虽说是救人,可八月天热,大伙穿得本就单薄。
孤男寡女抱在一处,谁心里不打嘀咕?
这都抱上了,该摸的怕是都摸了。
姜知青的清白,算是彻底没了,估摸着只能嫁顾凛之了。
可她是城里来的姑娘,能愿意嫁?顾家穷得快没米下锅了……真是可怜。
姜暖原以为自己的戏份早该落幕,没料峰回路转,话题还是绕回了自己头上。
她想往人群里缩,偏被众人齐齐盯上,瞬间又卷回旋涡中心——都怪那个大高个!
水盈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快得像流星划过,没人捕捉到,除了始终盯着她的某人。
男人眼眸暗了暗:
这女人不简单。
别又是一个白团黑芝麻心的。
一旁的宋娇娇却满是疑惑:凛之怎么还救了姜暖?这是怎么回事?上一世压根没这出啊!
“婶子,是顾凛之同志救了我。”
姜暖声音弱弱的,“我可以作证,顾同志绝对清白。”
心底的不耐翻涌,湿衣服贴在身上又黏又难受,她只想赶紧回去洗澡换衣裳。
林秀岚看着姜暖湿漉漉的一身,身上还披着自己儿子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衫,眼神倏地亮了。
虽说姜知青平日里瞧着不算顶出众,可性子沉稳文静,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姑娘。林秀岚越看越欢喜,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姜暖被这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婶子,真的很感谢顾同志。”她抿了抿唇,声音带着点怯意,“但我现在身子不太舒服,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诶,好孩子,快回去吧。”林秀岚连忙应着,语气热络,“谢啥呀,那浑小子打小水性就好,救人是应当的。”
看着姜暖被几个女知青扶着走远,林秀岚转身看向孙友成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换上一脸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