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传闻中祸国殃民的妖妃。皇帝为我大兴土木,挥霍无度。又纵容我迫害嫔妃,虐杀皇嗣,
甚至为我一连砍了三位上谏的忠臣。直到有一天,我撞见皇帝密会早就被废了的皇后。
他转过身,眼神温柔却没有温度。“被发现了啊,那就只好杀了你。
”1因着皇后一句留着她还有用,我没能死成。只是被皇帝下令打断了双腿。
整个大齐最阴暗腥臭的炼狱,便是关押死囚的诏狱。这是我呆在这的不知道第几日。
我觉得我也算个有骨气的人,但实在熬过人要喝水吃饭这条铁律。
于是只能用早已渗出血的双掌,撑着身子爬到到玄铁栏边。出口的声音也是又粗又沙。
“给...给我点水。”稀奇的是,往日里总不免要嘲讽打骂我几句的狱卒,这会没了声音。
我这才发现,整个诏狱静的可怕。是我的死期终于到了么?也好,齐彻,
等我化成了厉鬼就来找你索命。我垂着眼,阴恻恻的笑了一声。下一秒,
被散乱的发遮住的视线里,蓦然出现一碗清水。我缓慢抬头。是一张病态又狠辣的脸,
偏偏笑起来又露出两颗小虎牙。王景行,当朝最年轻的刑部侍郎。手段毒辣,
被唤作玉面修罗。同时,也是太傅之子,废后王姝的幼弟。他的眼光恣肆的在我身上流转,
带着隐隐的兴奋,语气轻快。“贵妃娘娘,我说什么来着?你会有报应的吧?
”2王景行是个变态。早在我刚进宫那会我就知道。那时候王姝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而我是一个低微的美人。可偏偏就是我这个低微的美人,在专属于皇后的十五,
把皇帝拐走了。八月十五,皇后独守空闺,而皇帝拥着我在紫云峰最高处赏月,
目及一整个王朝的浩瀚绚烂。第二天,我就在宫里被人用麻袋套走了。
睁开眼就见我的丫鬟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当即把我骇得不轻。王景行这个病秧子变态,
一边咳一边笑,模样活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王。“魏美人,听说这个丫头是你的人?
”“她太不乖了,居然胆敢在十五那日撺掇陛下不陪我阿姐,你说她该不该死?”“啧,
可好像让她死的太容易了些,该把她这张嘴给一针一针逢起来的。”那时的我还是颗小嫩菜,
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抖的话也说不出。可我越抖,王景行越兴奋,咳的也越厉害。
他阴恻恻的凑到我耳边,呼吸喷在我颈边,直叫我头皮发麻。“魏美人,
你可不能像她这样不乖哦,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他恰到好处的停了话,
也叫我清楚的知道,这招杀鸡儆猴,我就是那只猴。可王景行确实有这个嚣张的资本。
在后宫,他长姐是皇后,在前朝,他王家是齐朝第一世家。王太傅桃李遍布朝野,又是帝师,
连皇帝都要给三分颜面。后来王景行还恐吓作弄过我很多次,
当然也不乏被齐彻不轻不重的教训过几顿。齐彻教训完王景行又弥补我,什么东珠南珠,
什么黄金翡翠,流水似的往我宫里搬。甚至还有他贴身的令牌,上书着“如朕亲临”。
那时的齐彻给了我太多的安全感,他的盛世之宠慢慢的纵到我娇媚嚣张,天不怕地不怕。
我从怕王景行,到和王景行对着干,也就花了两年时间。这两年里,齐彻也借着我的名义,
一步步拔除了王家不少的党羽。直到最后,王姝以巫蛊害我腹中之子。
当时王家的气势早已不复从前,齐彻废了她的后位,将她打入冷宫。而我挺着个大肚子,
气势恢宏的穿上了那身贵妃服制。一切都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那是齐彻最宠爱我的时候,
少年皇帝捧着整个天下说爱我。而当时王景行站在背光暗处,就是这么说的。“贵妃娘娘,
你会有报应的。”3我十指血污,指甲逢里又嵌着些泥土。就这么一只脏手,
拍了拍王景行那张金尊玉贵的白净小脸。我语气照旧的嚣张。“报应?什么报应。
”“最多一死罢了,只是...”我刻意拉长了话气,尾音勾人,
很有当初那个妖艳贵妃的神态。脏污的手指轻缓的从他的脸颊划到喉结,又一路往下,
停在他的心口处。“只是小公子舍得我死么?”王景行面色一僵,
然后眉眼处渐渐聚起烦躁与狠厉,他想掐死我。我玩味得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这无一不在告诉我,他王景行确实觊觎了我无数个日日夜夜。至于他为何会觊觎我。
说实话我也搞不懂。但我见过他偷偷藏了我的帕子,放在他贴身的胸口那儿。
也见过他一面用最恶毒的话辱骂我,一面却在利箭袭来时一把将我拉开,替我中箭。
我那时就知道,王景行这个别扭的变态是对我存了些不一样的心思。可那又怎样。
那时我只喜欢齐彻。我视他为无物。而现在,我乌黑的眼睛里满满当当的印着他的眉目。
眼睁睁的看着他削薄泛白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出。“死算什么,倘若是叫你看着**妹死呢。
”我玩味的笑戛然而止,猛地揪住他的衣襟,目眦欲裂。“你说什么!”“你捉了我妹妹?
”“王景行!你放了她!!”王景行将我的手拂开,又仿佛嫌弃般拍拍自己的衣襟。
“我捉**妹做什么,我要的是你。”“捉**妹的...”他也学我,拉长了尾音。
“是他啊。”4不知是因为饿了许多日,还是一时气血上头。总之我晕了过去。
周遭一切安静下来,时光倒回,我恍惚回忆起了和齐彻的初遇。那年我爹献策有方,
改良了冶铁技术,锻造出了吹毛断发的大刀。春风得意的被调回了京,入了工部。
于是那年的秋猎,我第一次有幸随父参加。京里向来是个拜高踩低的地方,
那群贵女们也极是排外。对于我这种初初够得着圈子边沿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甚至故意将我诓到了林子深处。等我反应过来要回去时,已然迷了路。我强装镇定,
捡了根木棍挥开枝叶,嘴上骂骂咧咧,心里欲哭无泪。突然树叶窸窣,
不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未知的恐惧霎时席卷了我。算是很俗气的英雄救美吧。
齐彻一箭射杀了那只在我身后蠢蠢欲动的狼。凌厉的箭气划破我的耳垂,惊得我从马上跌落,
昂着头呆愣得看着他。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齐彻。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他乌黑的发上,
映出他温润矜贵的一张脸。居高位者不怒自威,但他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促狭,
衬出这位年方二十的天子的一些少年气。他驱马近前,略低下头看我。“你是谁家女儿?
怎么闯进这里来了。”我被吓傻了,半晌没说话。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我听到他小声说了句。“麻烦。刚才不是挺能骂的?”然后我就被他猛得伸手拉至马上,
整个人被他圈进了怀里。以一种极为亲昵暧昧的姿态,我和他一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见我爹的那一刻,我后知后觉的羞红了脸。可齐彻像个没事人般松开了我,
还亲自把我抱下了马,替我掸去发上沾着的落叶。“朕救了你,你得多谢朕。
”“朕看你挺会挑木棍的,那就再挑根那样直的送朕吧。”?堂堂天子,
钟意一根笔直的木棍?我不解,但还是应下了。“那臣女怎么给您送去呢?”那时的我,
天真的可怜,真以为这样就报了他的恩。齐彻嘴角含笑,凝了我半晌。“自会有机会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总之我娘知道了这事后是抱着我狠狠的哭了一顿。
那时的我并不清楚我娘为什么会哭,机会又会是怎样的机会。总以为是叫我爹代呈,
又或是还有一场这样风花雪月的宴会。我一边找木棍,一边不断回忆起齐彻的模样。
少女春事,也是见色起意。又甜,又酸。直到后来一道圣旨砸下来,点我入宫伴驾。
我那根笔直的木棍啊,成了掀起我红盖头的秤。听说是齐彻特意叫人制的,
他还特意叫喜嬷嬷说了那句“从此称心如意”。给我一下子就钓成了翘嘴。自古以来,
除了皇后,谁有殊荣能与皇帝行洞房花烛之礼呢。齐彻的骗局实在是花团锦簇。
叫我眼盲心瞎,甘之如饴。那夜红烛影摇,被翻红浪。只是渐渐的,这红变成了血。
我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小妹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5我尖叫着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塌边一抹玄色的衣角,抬眼就对上王景行那张阴郁又轻蔑的脸。“醒了就把药喝了。
”我撇一眼那碗颜色显然很不对的药。“下什么毒了。”王景行被气得笑了一声。
“你还怕死?”我顿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怕死么?与其被齐彻折磨的半死不活,
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于是我一把接过药,昂着脖子就往下吞。刚吞一口,
那药味儿就冲得我差点吐出来。而事实上,我也确实吐了。猛得全吐在了王景行身上。
这倒不是我故意的。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小妹。我还不能死了一了百了。
我小妹幼时也是十分伶俐可爱的一个小娃娃,只是七岁那年不知撞见了什么。
从此就变得呆滞,也不会说话。爹娘找了无数名医,也没能治好她。
我娘总念叨着几个我听不懂的词,什么穿越、重生。她几乎试遍了所有方法,
小妹也仍是那副样子。后来爹娘也不试了,只要小妹平安得活着就好。时日渐长,
小妹虽仍是不开口说话,性子却慢慢好了些起来。她会偷偷留下最红的果子给我吃,
会一大早就去收集露珠给爹娘烹茶喝。她也很善良,每每见着穷苦之人,总要给些银钱吃食。
只是她很怕黑,夜里总要有人守着才肯睡。这么些时日,她该多害怕。我抬袖一抹嘴,
正要开口说话。王景行就黑着脸捏住了我的下巴。“你故意的是不是。”“魏如愿,
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么。”他渐渐凑近,鼻息喷在我脸上。“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顺着他的话,我直接覆上他另一只垂着的手。
径直把他的手掌,盖在了我的柔软饱满之处。他顿时浑身都僵硬了,
捏着我下巴的手也松开了。“我知道啊,来,朝这碾。”我笑得媚眼如丝。“小王大人,
你碾啊。”王景行一把甩开我,近乎咬牙切齿的。“不知羞耻!”是啊,我是不知羞耻。
我实在不知道,如今的我,想要与王景行交易,除了我这幅身子,我到底还有什么资本。
我只能赌。赌他仍觊觎我。为了爹娘,为了小妹。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听着他留下的那句。“八月十五前,养好你的身子。”6中秋?我不知道王景行有什么打算。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腿没三个月是养不好的。但我忽略了王景行是个变态的事实。
他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号称“鬼医”的骗子,弄了一大堆的毒物,泡了一锅乌漆嘛黑的汤。
掐着我的腿就往里浸,由不得我半分挣扎。毒物也真不愧是毒物,都浸了一个时辰了也没死,
反而愈发活跃。逮着我的脚就是死命的咬。我那些年被齐彻骄纵惯了,养得一身细皮嫩肉,
哪怕断腿也不过是刹那的事。可这毒物撕咬,是无穷无尽的疼。这疼细密从四肢蔓延到脑子,
我感觉我要长一个新脑子了。而后又是痒,是从骨头里滋生的痒,越痒越挠不着,
越挠不着越痒,撕扯着直叫人想去死。我白着一张脸,豆大的汗从额间滴下,嘴唇也被咬破。
王景行就是这时候自投罗网般凑过来的。他难得的有些于心不忍的神色,
大约是想宽慰我两句,只是话还没出口。我转头就猛得咬在他脖子上。唔,
他别处都穿了衣裳,就这儿最好上口。王景行猛得僵直了身子,想要将我推开。
可我身受酷刑,这脖子仿佛是我沙漠里的一方绿洲,我哪里肯放。“魏如愿,你给我松口!
”我置若罔闻,却在下一秒晕了过去。不得不说,王景行病秧子归病秧子,手劲儿倒真不小。
这狗男人一手刀劈在我后脖颈,直接给我劈晕了。果然不疼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想办法的,
早给我劈晕了多好。我晕过去后,鬼医却咆哮起来。“你有病啊!
这治伤法子必须得她清醒着才能治。”“你让她咬一口又怎么了!
你从前那样的苦都没喊过一声!”王景行斜睨他一眼,鬼医突然猥琐一笑。“嘿嘿,
你其实不会是心疼她了吧。”自然,这些对话都是我不知道的了。
我晕过去的这一觉睡的极好。7只是后面的几天,我就没那么好过了。
王景行这厮直接给我捆了起来,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布,任由我被毒物撕咬。
如此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终于在七天后结束了。鬼医也真有点东西。我的腿不说健步如飞,
如今正常行走是没问题了。没问题的第一天,我就再见不着王景行的面了。
他给我送了位小娘子来,生的是弱柳扶风,跟王景行那病秧子模样一脉相承。
她似笑非笑的打量了我一眼。“倒是生的风情万种,难怪...”同样的,
她也跟王景行一样,爱话说半句。她给我换了身极为清凉的衣裳后,
我才知她是虫二楼的行首,最擅剑舞。何为虫二,风月无边。我暗搓搓琢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