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一,是顾家的媳妇。所有人都说我傻,配不上入赘过来的丈夫顾尘。婆婆骂我,
下人欺我,连顾尘也渐渐觉得,娶了我,是他这天命之子的唯一污点。
他总是在夜里捧着那本金色的《命格天书》,说他注定要执掌一切,让我安分守己。
他不知道。那本决定顾家兴衰荣辱的天书,每一页,每一个字,都是我亲手写上去的。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我要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天命”,
如何变成催他们上路的“绝命”。1.那本书,比我的命还重要“柳一,你这个废物!
连杯茶都端不稳!”滚烫的茶水泼了我一手,瓷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我跪在地上,
手背迅速红肿起来,**辣地疼。但我没敢动,甚至连吸一口凉气都不敢。头顶上,
婆婆兰夫人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写满了嫌恶。“哭什么哭!晦气东西!
要不是看在你八字还能旺一旺阿尘的份上,你以为顾家的门是你能进的?”我身边的丈夫,
顾尘,皱着眉站着。他没看我,也没看他娘,
视线落在旁边紫檀木架子上供着的一个金丝楠木盒上。那里头,放着顾家的《命格天书》。
顾尘走过去,用丝绸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盒子,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擦完,
他才回过头,声音里没什么温度。“娘,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算了?阿尘,
你就是心太软!这种女人,不**怎么行!”兰夫人依旧不依不饶。顾尘叹了口气,
终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复杂。有不耐,有鄙夷,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得意。
我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三年前,他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秀才,入赘我们顾家,
成了整个云州城的笑话。所有人都骂他是吃软饭的。可这三年,他做什么成什么。贩茶,
茶路畅通无阻。买铺,铺子日进斗金。就连随手买的一块荒地,都挖出了前朝的遗迹,
被官府高价收走。云州城的人,从嘲笑他,变成了羡慕他,敬畏他。人人都说,顾家的赘婿,
是文曲星下凡,是天命所归。顾尘自己也信了。
他越来越沉迷供在祠堂里的那本《命格天书》。他说,书上早就写好了他的一生,
他注定要成为人上人。而我,柳一,不过是他命格里一个微不足道、用来冲喜的注脚。
一个傻子。一个工具。“行了,起来吧。”顾尘终于开了金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条狗。“下次注意点,别毛手毛脚的。祠堂重地,惊扰了祖宗,你担当不起。
”我点了下头,用没受伤的手,哆哆嗦嗦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指尖被划破了,血珠冒出来,
混着茶水,在地上印出一个小小的红点。没人关心。兰夫人已经拉着顾尘,
开始讨论下个月祭祖大典的事。“……到时候,你就当着全族人的面,
把天书上关于你的那一页读出来。我要让那些老东西看看,我儿子,才是顾家真正的希望!
”“娘,我知道。”顾尘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低着头,
慢慢地把最后一块碎片捡起来。没有人看到,我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祭祖大典。多好的日子啊。我也等了很久了。他们都不知道。
那本被他们奉为神物的《命格天书》。它的每一页,每一个字。
包括顾尘那所谓“天命所归”的运势。全都是我写的。2.他的好运,是我赏的回到下人房,
我才敢偷偷找了点粗布,把手上的伤口包起来。这里阴暗潮湿,连窗户都没有,
是顾家最差的屋子。我名义上是顾家的少夫人,实际上,连个得脸的丫鬟都不如。
顾尘从不跟我住在一起。他说他命格高贵,我八字虽好,但人太蠢,会沾染了他的灵气。
所以,我被赶到了这里。也好,方便。我从床板下面,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
里面是一支极细的狼毫笔,还有一个小瓷瓶,装着特制的墨水。这种墨水,
是用七种不同的草药汁液混合金粉调配的,写在特质的纸上,过一个时辰,
字迹就会变得和书上原本的字迹一模一样,陈旧古朴,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是我柳家,
传了三百年的秘密。也是顾家,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十年前,
顾家还是云州城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
我们柳家有一本可以预知未来、改变命运的《命格天书》。于是,他们策划了一场大火。
我的爹娘,我的兄长,柳家上下三十六口人,一夜之间,全都葬身火海。对外,
他们宣称是意外走水。然后,他们“恰好”路过,
从火场里“救”出了那本完好无损的《命格天书》,顺便,
还“救”下了我这个被吓傻了的柳家孤女。他们以为我那时候才八岁,什么都不懂。
他们不知道,我爹在临死前,把柳家真正的秘密,都告诉了我。《命格天书》,
根本不能预知未来。它只能……书写未来。而柳家的血脉,是唯一能启动天书的“笔墨”。
顾家得了天书,却发现那只是一本无字天书,根本没用。他们不知道,
需要用我的血作为引子,调和墨水,写下的字,才能成为“天命”。他们把我养在顾家,
像养一条狗。好吃好喝供着,是怕我死了,断了这唯一的血脉。等我及笄,
就把我嫁给了他们精挑细选的、八字最匹配的赘婿,顾尘。他们以为,只要我们诞下子嗣,
新的柳家血脉,就能为他们顾家所用。多么可笑的算盘。我坐在昏暗的油灯下,
摊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这是天书的仿制纸,用来打草稿的。我提笔,蘸了蘸墨。
笔尖在纸上游走,写下顾尘接下来一个月的运势。“……偶感风寒,卧床三日,
西街王记药铺医师误诊,险些丧命。后得城外破庙游方郎中相救,赠一奇方,病愈,
且体格更胜从前……”为什么要这么写?因为西街的王记药铺,是兰夫人娘家的产业。
因为那个游方郎中,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人。我要让顾尘的“天命”里,出现第一个“劫”。
一个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他和兰夫人生出嫌隙的劫。这些年,我一直很小心。
我给顾尘写的命格,都是些稳赚不赔的小买卖,是些恰到好处的小运气。
我不能让他升得太快。我要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让他习惯这种“天命所归”的感觉。
让他变得自大,变得狂妄。让他觉得,他生来就该拥有一切。让他觉得,身边所有的人,
包括他亲娘,都可能成为他天命路上的绊脚石。种子,我已经埋下了。现在,
只等它慢慢发芽。我把写好的草稿吹干,小心翼翼地收好。明天,是初一。每个月初一,
兰夫人都会让我去祠堂打扫,美其名曰让我沾沾祖宗的福气。实际上,是羞辱我,
让我跪在顾家列祖列宗面前,忏悔自己的“愚笨”。
这也是我唯一能接触到《命格天书》的机会。我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
听着外面打更人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像在为顾家,敲响倒计时的丧钟。
3.书页上的新墨痕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被管事婆子叫了起来。“赶紧的!
夫人让你去祠堂跪着!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吉时,扒了你的皮!”我低眉顺眼地应着,
跟着她穿过冰冷的庭院。顾家祠堂修得比正厅还气派,黑色的琉璃瓦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门口两个石狮子,张着大嘴,好像要吞掉一切。兰夫人已经坐在了太师椅上,
手里端着一碗参茶,眼皮都没抬一下。“跪下。”我顺从地跪在冰凉的石板上,
膝盖硌得生疼。“知道为什么让你跪吗?”“……儿媳愚笨。”我小声说。兰夫人冷笑一声,
把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你何止是愚笨,简直是蠢笨如猪!阿尘有你这样的妻子,
是他八辈子的霉运!”她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我的“罪状”。说我走路像木头,
说话像蚊子,吃饭吧唧嘴,简直丢尽了顾家的脸。我垂着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话,
我听了三年,早就麻木了。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金丝楠木盒子上。兰夫人骂累了,
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说道:“今天是你打扫祠堂的日子,把牌位都擦一遍,
尤其是供着天书的台子,一粒灰尘都不许有。要是让我发现不干净,今天你就别吃饭了。
”“是,母亲。”我站起来,腿已经跪麻了,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兰夫人又是一声冷哼。
我拿起抹布和水盆,开始干活。先擦牌位,从顾家最老的祖宗开始,一个一个,擦得锃亮。
擦到最后,才轮到那个供着天书的台子。兰夫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但眼角的余光一直瞟着我。我知道,她是在监视我。顾家任何人,
都不许在没有她和顾尘同时在场的情况下,触碰那个盒子。我是个例外。因为在他们眼里,
我根本不构成威胁。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傻子,能做什么呢?我把台子擦了三遍,
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我端着水盆,转身准备出去。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
我的袖口,轻轻地扫过了那个金丝楠木盒子的锁扣。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铁丝,
从我的袖口滑出,探进了锁孔里。这个动作,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快得像一阵风。
兰夫人只是懒懒地睁开眼,看着我的背影,什么都没发现。我端着水盆走出去,倒掉脏水。
在院子的井边,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水盆掉在地上,我也摔倒了。
守门的婆子骂骂咧咧地过来扶我。没人注意,我的指尖,已经从湿润的泥土里,
捻起了一点点东西。回到祠堂,兰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磨蹭什么!还不快滚!
”我低着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这一次,我的袖口,再次“不经意”地拂过了那个盒子。
细小的铁丝,重新把锁扣合上。一切天衣无缝。我退出了祠堂。站在门外,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手心里,攥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那是《命格天书》里,属于顾尘的那一页。
而我刚才放进去的,是我昨晚写好的,带着“劫难”的那一页。我用指尖捻起的,
是早就藏在井边的特制药粉。这种药粉无色无味,但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让人在三天后,
染上风寒。一场不大不小,却足以以假乱真的风寒。现在,剧本已经换好了。演员,
也该准备入场了。我回到自己的小屋,摊开那张换出来的书页。
上面用古朴的字体写着:“赘婿顾尘,命格亨通,遇水化龙,遇风成鹏。三月之内,
必得奇遇,家业兴盛,名满云州。”字写得不错。可惜,写下这段话的人,已经死了。
我拿起火折子,把这张纸,烧成了灰烬。风从破烂的门缝里吹进来,把灰烬吹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这段“天命”,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4.鱼儿上钩,是早晚的事三天后,
顾尘病了。跟我在天书上写的一模一样,风寒。起初,他没当回事。他是“天命之子”,
区区风寒,算得了什么?兰夫人也觉得没什么,
但还是紧张地请来了西街王记药铺最好的大夫。王大夫是兰夫人的表亲,给顾尘诊了脉,
开了几服药,说是喝下去睡一觉就好。结果,顾尘的病,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
从一开始的咳嗽流涕,到后来高烧不退,说胡话。这下,兰夫人彻底慌了。
整个顾家都乱成了一锅粥。我作为“妻子”,自然也要在床边伺候。我端着药碗,
一勺一勺地喂顾尘喝药。他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天命……我的天命……”兰夫人坐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嘴里不停地骂。“这个王海!
庸医!真是个庸医!我娘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废物!”她已经开始迁怒王家了。很好。
这是第一步。顾尘的病,拖了整整三天。全城的大夫都请遍了,没有一个能看好的。
眼看着顾尘越来越虚弱,进气少,出气多。兰夫人终于撑不住了。她冲进祠堂,
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哭得撕心裂肺。“老天爷啊!我们顾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天书上明明写着阿尘是天命所归,为什么会遭此大劫啊!”我也跪在她身后,跟着掉眼泪,
演一个六神无主的绝望妻子。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夫人!夫人!
有救了!门外来了个游方郎中,说他能治少爷的病!”兰夫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那个“游方郎中”,自然是我安排的人。
一个略懂些医术的落魄江湖人,我给了他足够多的钱,让他来演这场戏。
他装模作样地给顾尘诊了脉,然后捻着胡须,摇了摇头。“奇了,怪了。这位公子脉象平稳,
本不该有病。可这病气,却又来势汹汹,像是……像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兰夫人一听,脸色都白了。“冲撞?冲撞了什么?”郎中掐着手指算了算,然后目光,
落在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渣上。他捻起一点药渣,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夫人,恕我直言。
这药方里,有一味‘半夏’,本身是没错的。但公子体质特殊,这半夏,对他而言,
就是一味毒药。幸好发现得早,再晚半天,神仙难救。”兰夫人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毒药……王海他……他要害我儿子!”她尖叫起来,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我低着头,
掩去眼底的笑意。那半夏,当然不是王大夫加的。是我。在我每天端药进去的时候,
偷偷加进去的一点点药粉。分量不多,要不了命,但足以让顾尘的病,雪上加霜,并且,
让所有人都看不出问题。鱼儿,已经死死地咬住了钩。接下来,就是收线的时候了。
郎中给顾尘施了针,又开了个方子,让下人去抓药。一碗药下去,顾尘果然悠悠转醒。
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至少,命是保住了。兰夫人对着郎中千恩万谢,要给他重金。
郎中却摆了摆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钱财乃身外之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观公子并非凡人,日后必有大作为。这点小劫,就当是上天给的考验吧。”说完,
他就飘然离去了。顾家上下,都把他当成了活神仙。顾尘醒来后,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躺在床上,看着床边哭哭啼啼的兰夫人,
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怀疑和冰冷。“娘,王家,是想害我吗?”兰夫人的心一颤,
连忙辩解:“阿尘,你别多想,那王海就是个庸医,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顾尘冷笑一声,“天书上写我命格亨通,却差点死在一个庸医手上。娘,你不觉得,
这太巧了吗?”兰夫人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是啊。太巧了。天命之子,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差点死了?除非……是有人,在阻碍天命。我跪在床边,
假装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心里,却在冷笑。顾尘,你终于开始怀疑了。怀疑你身边所有的人。
怀疑你的亲娘,怀疑你的家族。这才只是个开始。我会让你亲手,把你拥有的一切,
全都毁掉。5.所谓亲情,不堪一击顾尘的病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
眼神阴鸷。以前,他对兰夫人虽然谈不上多孝顺,但至少表面上的尊敬是有的。现在,
他看到兰夫人,眼神里全是戒备和审视。兰夫人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她试图修复关系,
每天嘘寒问暖,炖各种补品。但顾尘根本不领情。那天,兰夫人又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
顾尘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挥手打翻在地。“拿走!我不想吃!”兰夫人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阿尘,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娘……娘特意为你熬的。”“我怕里面又有毒。
”顾尘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兰夫人的心上。
兰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阿尘,我是你娘啊!我怎么会害你!
”“谁知道呢?”顾尘靠在床头,慢悠悠地说,“王家是你的娘家。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看我这个赘婿不顺眼,想除了我,好让他们王家的子孙来继承顾家的家业。
”这话说得诛心。兰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混账!顾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谁也抢不走!”“是吗?”顾尘扯了扯嘴角,“可我差点就死了。”母子俩不欢而散。
我躲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争吵,心里一片平静。这就是人性。在绝对的利益,
和所谓的“天命”面前。亲情,是最多余,也最不堪一击的东西。这件事的后果,
很快就显现了。顾尘开始有意无意地削减王家在顾家生意里的份额。
以前由王家负责的几条最重要的商路,全都被他换成了自己新提拔起来的心腹。
兰夫人去求情,顾尘就一句话。“娘,我是为了顾家好。我不能让一个差点害死我的人,
继续掌握我们家的命脉。”兰夫人气得大病了一场。而顾尘,则趁着这个机会,
把顾家的产业,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家主。也越来越相信,
自己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天命之子。他甚至开始觉得,这次生病,是上天对他的考验,
迈过去这道坎,他就会更上一层楼。那天晚上,他又去了祠堂。他一个人,
